第二百七十九章:莫淩風的淚
安子晏是3個小時後醒來的,他第一眼睜開還未等眼睛適應就起身看身邊的黑影,“我媽咪怎麽樣了?”說完雙腿在地攤上摸索著他的鞋子。
等黑影回了話,安子晏抿著唇出了屋子,坐上了在外麵等候的車。
“去醫院。”
安溪和莫淩風還有尹天傲被人暗殺,安溪受了傷,盡管白夜等人趕去及時,但安溪仍是厥了過去,現在正在醫院搶救,不知生死。
醫院的走廊裏,不管是白天還是黑夜,總是顯得陰森可怖,安子晏直直的走在走廊上,眼睛死死的盯著前麵的告示牌。
該往哪兒拐,該直走還是轉彎,他沒有一絲猶豫。
跟在他身後的黑影甚至覺得好像是他已經走在這條走廊許多次了,已經無比熟悉。
想到這,他又覺得怎麽不是呢,安溪不知道受了多少傷,進了多少次醫院……
一把推開打算攔住自己的護士,安子晏走進手術室門前的走廊,看到那裏麵正坐著許多無關的人,他扭臉看向那護士:“這些是什麽人?”
正等待著的院長和教授們紛紛麵露尷尬,他們怎麽說也是這醫院的領導,可現在被一個十歲的小孩所疑問他們是什麽身份?
護士一聽,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她看了看院長們的表情,覺得自己可能不應該放這個小孩過來。
“小弟弟你好,這裏不能隨便進來,我帶你出――”話還沒說完,安子晏一把掐住那護士的脖子,他冷聲說道:“我媽咪就在裏麵做手術,你告訴我這裏我不該來?我問你的是這句話嗎?”
黑影一看,忙上前鬆開安子晏的手,對那護士說:“這是莫董事長的兒子,他的母親在裏麵做手術,請你把這些無幹人等請走,不要在這裏惹人眼。”
等那護士麵色青白的請走那幾個醫院的大佛後,黑影才看向一直低著頭的莫淩風。
到了這,安子晏的脆弱才顯露了出來,他一步步堅定的走向莫淩風,站在他的麵前,雙手撐著他的膝蓋,聲音破碎的說:“爹地,怎麽辦,我更討厭自己了。”
討厭自己又一次讓媽咪受了傷。
討厭自己總信誓旦旦的說要保護媽咪,卻總最後才到醫院。
討厭自己每次都幫不上忙,總不會做出決定……
莫淩風抬頭,雙眸看不出情緒宛若漆黑的夜空,他緩緩的伸出手貼在安子晏的臉上,指腹撚去他眼角的淚,聲音低沉不已:“不哭。”
一句不哭,讓安子晏眼中的淚簌簌不停,也讓正自顧堅強的尹天傲雙手掩麵。
他們都沒想到,最後槍聲停息下來,卻見到安溪整個人往外跌去,連著打開的車門無力的靠在那上麵,腹中不斷滲出的鮮血把她的裙子染紅……
子彈由後穿過椅背,打進安溪的後腰,再穿透她的腹部。
尹天傲知道,那是他躲避過的子彈,如果可以,他寧願自己沒有躲掉那顆子彈……
這是尹天傲第二次在手術室外等待安溪經曆如此大型的手術,以前在巴黎每一次皮膚修複的手術他都有陪伴,但卻沒有哪一次是和當年救了她那時候時間耗費如此之久的。
他們的心都吊得高高的,就害怕手術室門上的燈熄滅,然後醫生滿手是血的出來告訴他們: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
這一次,他們沒有誰去浪費那個時間威脅,留下狠話若是安溪有一點不好,他們就讓整間醫院陪葬。
因為他們沒有膽量去想,也沒有這個念頭,他們隻盼望,期望,奢望,醫生出來對他們說,安溪仍舊保住了命,剩下的隻是身體恢複耗費些時間罷了。
而安子晏如是。
“黑影,為什麽不讓小少爺把古奇找來?”灰影看向黑影,小聲的問。
黑影歎了口氣,“一定是夫人的情況不容樂觀,如果能等的話,尹先生和老大是不會把夫人交給他們的。”
聞言,灰影也跟著不說話了,大開燈的走廊兩邊的長椅上,坐著一個個麵露凝重的人,他們的目光時而盯著那閃爍著的燈,時而盯著地麵,但他們的雙手都攥得緊緊的。
再過了三個小時,替換出來的護士走出手術室,安子晏幾人連眼都不抬一下,默默的等待著最後的結果。
走過他們的護士鬆了口氣,就怕這幾個踩一腳能讓整間醫院鬆動的大人物們問她們裏麵那位怎麽樣,若是一個回答得不好,別說她們的工作,就連主治醫生醫院院長的這份工作都保不住。
良久,莫淩風開口了,“把薑雅帶回總部。”
黑影在這節骨眼上隻能答應,盡管薑雅現在被關押在軍隊中,他也得想辦法把薑雅帶回總部,親自讓莫淩風結束她的生命。
隻有這樣,或許夫人受到的傷害,才能在薑雅身上得到彌補。
誰說冷酷的男人不深情?至少在黑影的眼中,世上最冷酷的人就是他的老大,但這個男人同樣深情,隻在一個女人的身上。
黑影領命下去後,莫淩風接著又說了一句話,他要進去觀摩室。
每間手術室都有一個觀摩室,那是供實習醫生們觀摩的地方,安溪的身份這麽重要,自然是沒有人敢派實習醫生去觀摩的,而莫淩風此時此刻卻是要進去觀摩,是要真正麵臨安溪被救治的整個過程。
隨著院長親自到來,莫淩風和安子晏還有尹天傲三人進了那間觀摩室,而那個院長則識相的不敢進去,隻滿麵討好的在一旁陪著。
走廊上的白夜覺得這院長的笑容意外刺眼,他鬆了鬆脛骨,衝那院長道:“我們家小姐在裏麵,你這表情是笑得很開心?”
院長一愣,忙擦了把頭上的虛汗,慌忙道:“這位先生誤會了,我一直很擔心莫夫人的傷勢。”
白夜冷哼,“擔心?我看你是擔心你這院長的職位和你的命吧。”
灰影難得的和白夜達成了共識,兩人都冷冷的盯著這麵露擔憂之意卻又一臉做作的院長,他們心中如是想,隻要夫人有一丁點不好,這醫院就該改朝換代了。
觀摩室內――
莫淩風看著裏麵穿著手術服的醫生正手握著鉗子和鑷子,由他這個角度看不到那醫生對準的是安溪的哪一塊肌膚,但讓他身體顫動的是那醫生助手抬起手來,是滿手的鮮血。
他晃動了一下身子,忙抓住旁邊的東西穩住,那是安溪的鮮血,他又一次看到了。
“止血鉗。”醫生伸手,側頭讓助手擦去他額上的汗,此時手術已經進行了7個多小時,這樣長時間的手術讓他們作為主治醫生的疲憊不堪。
但推著人進來的時候,院長就已經吩咐過,此刻他的病患是莫淩風的妻子。
這個能參加國宴,被國民們戲稱為第二夫人的女人,也是安氏的最大持股人,在這間手術室裏,他們對她的安危不能有任何的閃失。
哪怕是一丁點,都能讓他們的下半生盡毀。
莫淩風有這個本事,他們相信。
取出了肩上的一顆子彈,那醫生籲了一口氣,讓助手擦了把汗繼續接下來長時間的救治,“再去拿血包,患者大量出血。”
第二醫生的聲音提醒了在場的的醫生和護士,一顆子彈的取出不能足以說明此刻患者的生命已經得到了保障,安溪的生命他們必須得盡最大的能力留下。
漫長的三個小時再次過去,醫生已經在縫合傷口,他們的腿幾乎站不穩,若不是強大的意誌力支撐著,下一秒,不用莫淩風動手,他們就會倒在地上。
脫下手術服,那醫生脫下臉上的口罩,對觀摩室正看著他們的莫淩風等人,說道:“病患已經救回,需要送回觀察室觀察24個小時。”
說完,那醫生趕到雙腳一麻,忙撐住手術台穩住身子,等待莫淩風等人的回話。
而此時,尹天傲和安子晏已經出了觀摩室,在手術室門外等待安溪被人推出來,那醫生沒有等到莫淩風的回話,也不敢動,麻木著雙腿站在原地看他。
等了一會兒,他卻整個人驚愕住了。
莫淩風的臉正貼著觀摩室的那塊玻璃,眼睛處正滑下水滴,他眨了眨眼睛,相信自己沒有產生錯覺,盡管此刻他很累,有一張床能讓他睡上個三天三夜。
隨後,那醫生聽到一聲沉痛又帶著欣喜的道謝。
莫淩風閉著眼,用觀摩室中的話筒,對那醫生道:“謝謝。”
聽到這兩個字,那醫生隻怔怔的點了點頭,然後被助理扶著出了手術室,看到走廊外正麵露欣喜的幾人,猛然覺得他身上這一身白袍沒有了前麵的沉重感。
當了醫生這麽多年,卻從來沒有哪一次是如此覺得身上的這身白袍如此聖潔,沒有任何原因,隻因為莫淩風那樣男人的淚,和他的道謝。
半個小時後,安溪安置在觀察室中,莫淩風沒有去看,他帶著人回了黑夜總部,而葉菡的一場陰謀,也在安溪在醫院治病中展開……
而軍方的另一邊――
這是一間幽暗的密室,密不透風。
至少在薑雅看來,這裏的確是密不透風,頭發絲勾在指尖上,除了呼出的氣能讓頭發絲有所波動,就沒有任何動靜了。
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薑雅聽到聲響,扭頭看向那一側。
幾個穿著軍裝的男人走了進來,手裏拿著一份印著絕密檔案四個字的文件夾,眼睛猶如打量一個即將要死亡的動物一般看著自己。
為首的那個軍官合上文件,沒有任何溫度的眼神對上她的,“薑雅?”
薑雅想點頭,卻發現對方已經自顧自的說了話,“看來就是你了,行了,把人帶下去吧。”
他的話音剛落,就有兩個士兵上前猶如拖著死屍一樣把自己提拎了起來,往外帶走,她掙紮也不過是換來對方更為用力的力道。
她問:“你們要把我帶到哪裏去?”
沒人回答她的話,薑雅很快就被帶到一輛車子麵前,看到車上下來的人,薑雅才驚覺這一下,她的下半生已經終結……
這個男人,是莫淩風身邊的人,也是他的左右手,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