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真相叫人心生挫敗。
可是,即便張林的人性中有這樣醜陋的一麵存在,但吳俊風絕沒有權利隨意處決她。
顧君齊一臉防備的看著他,確定這絕對是個惡魔,真正的殺人不眨眼。
吳俊風倍感愉悅起來,他最喜歡女人在他麵前流露出受驚的表情,像小兔子一樣,又個個楚楚可憐。接下來便會苦苦哀求,讓種低賤讓他的心理得到極大的滿足,仿佛他就是這個世界真正的獨裁統治者,可以對任何一個看不順眼的女人進行製裁。
他又變態的癲狂起來,盯著顧君齊的眼神都發生了變化。
顧君齊當然緊張,站在那裏口幹舌燥,喉嚨發緊,盡量不讓自己的大腦一片空白,極力保持清醒的說話:“吳俊風,你冷靜一點兒,不論你之前做過什麽,沒人說到了現在就沒有回頭路可以走。何必還要再拖無辜的人下水?寧夏跟了你這麽多年,不相信你會對她一點兒感情也沒有,所以,放了她吧。就當是彌補她這些年跟著你所受的罪。”
提到寧夏,吳俊風的確有絲動容。即便是這個世界上十惡不赦的大魔頭,也不是一點兒感情都沒有。
寧夏痛恨他,因為幾年前他曾頭也不回的離開她,那一晚叫她意外的遭受到了辱沒。所以,她痛恨起他來,連愛意都一點點的抵消幹淨了。
但是,吳俊風當年之所以那樣厭惡的想要離開她。就是覺得這個小姑娘不過就是一個可憐蟲,比他還要可憐,對她的荼毒已經夠了。麵對寧夏的時候,倒叫他無所適從,因為他從不想做個好人,為了誰放下屠刀,他要做個魔鬼,繼續遊走人間,直到死,都要懲處那些禍害人間的妖精。
麵對寧夏時偶爾生出的惻隱之心,哪怕隻有一瞬,仍舊叫他恐慌厭惡。所以,那時候他就想,他要離得這個女人遠遠的,一輩子不要再見到她了。
現在再想一想,那時候的自己如何不是落荒而逃。一個惡魔撿到一隻可憐又可愛的小狗,以為可以一直養在身邊,有一天卻怕了,怕無聲無息便被這隻小狗咬死了。
顧君齊緊緊的盯著他,接收那點土崩瓦解的音訊之後,她吞咽了一下口水,慢慢上前一步:“你也覺得這些年是虧欠寧夏的對不對?你或許覺得活著不容易,但是,寧夏她比你更不易。既然都是苦難的人,為什麽就不能放對方一條生路呢?你們不是一樣憎恨老天的不公,為什麽不能做為同伴善待一下對方?”她看了寧夏一眼,她在那裏無聲搖頭,淚流滿麵。顧君齊用完撫的眼神望著她,她輕輕的微笑,仿佛在告訴她,不要怕,她會極力挽救她。
可是,不會所有的人能夠逃出生天。如果有一個人必須留下來做陪葬的話,寧夏最不希望的那人就是顧君齊。
她掙紮著想從地上站起來。
顧君齊繼續遊說吳俊風:“所以,放過寧夏吧,就當是給自己苦命的靈魂一條生路,我們總不想老天的惡作劇總是得逞是不是?”
吳俊風恍惚的站在那裏。
他和寧夏是兩隻墮落的靈魂,命運早被注定好了,被老天極其不公的放在一個苦命的格子間裏。這裏的人仿佛注定了一生的苦難和不完整,打出生開始,得得失失,永不安生。
是啊,難道被困在這裏的人就隻有死路一條了嗎?不論費盡多少力氣掙紮,都不能擺脫宿命給的疾苦?
吳俊風從不甘心承受老天給安排的命運,所以,一直以來逆天而行。這一回為什麽要順應天意,不肯給寧夏開一道口子,叫她從最終的宿命之中逃脫出去?
他猶豫不定,目光閃爍不停。
宋佳佳抽抽搭搭的說:“君齊,你救救我。”
吳俊風爆戾的轉過頭去:“你本來就該死,休想逃出去。”
宋佳佳怕得一陣顫抖,連哭都不敢大聲嗚咽,怯生生的看了他一眼,又來祈求顧君齊。到了這個時候她隻能將希望寄托在她的身上,否則就隻有死路一條。
“君齊……”
顧君齊默然的看了她一眼,這個女人從不肯在她麵前示弱,幾年如一日的趾高氣揚。顧君齊也想不明白宋佳佳在過去的那幾年裏為什麽要處處與她作對。
積攢下的恨意是有的,氣急的時候也曾詛咒她不得善終。但是,如今看她慘死在吳俊風的手下,又覺得不至於。
宋佳佳的確叫人討厭,但是,還遠不到滅絕人性的地步。
可是,顧君齊不敢不自量力的說她就可以救她。現在就連寧夏這個最有可能逃脫的,都還沒有得到吳俊風的應允。她能看出他在思考,在掙紮。或許在吳俊風的身體裏同時裝著兩個靈魂,一個良性未泯滅的,和一個喪盡天良的。現在那個良性未泯滅的在同那個喪盡天良的講條件,勸說他放寧夏一條生路。
這個時候顧君齊最不想的就是有人惹惱他,打斷這個談判的過程,讓那個魔性的靈魂徹底主宰他。
於是打斷宋佳佳的話說:“你住口。”
然而,宋佳佳實在怕極了,隻顧嗡嗡的哭著。
吵得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心煩意亂。
顧君齊的一顆心髒已經提到了嗓子眼,這時候被封住嘴巴的為什麽不是宋佳佳,她這樣如同是個高熱的催化劑,在加速自己的死亡。
她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盯緊吳俊風的表情變化。隻望他在變得狂躁之前,可以先放寧夏一馬。
“你他媽的給我住口。”
終於,吳俊風在宋佳佳的啜泣聲中爆發出來,那隻狂妄的野獸掙脫禁錮,瞬間操控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操著刀奔向宋佳佳,急切的想要弄死這隻煩人的蒼蠅。
顧君齊心裏“咯噔”一聲,心裏亦如山洪崩塌,被絕望徹底淹沒。
她知道下一秒就會有悲劇發生,前仇舊恨在生死關頭總會變得微不足道。顧君齊來不及多想,死死拉住吳俊風的胳膊:“吳俊風,你冷靜一點兒……”
她下意識伸出手來拖住他。
吳俊風一抬手臂,顧君齊整個瘦弱的身體被甩了出去。
失去重心後,身體急速退至邊緣。這棟廢棄的建築物一麵牆壁早已塌陷,通堂的風聲漫過耳畔,將耳邊的一絲秀發撩了起來,警車的轟鳴聲和急切的腳步聲,錯亂交織的夾雜在風聲裏,在這一刻顯得格外清析。
所以,不光是顧君齊聽到了,吳俊風也聽到了。
他終於反應過來什麽,像一頭發瘋的野獸似的盯緊顧君齊:“你竟然報警。”
顧君齊不等站直身體,就見到吳俊風雙目腥紅的朝她撲了過來。心下一驚,本能後退,本就命懸一線的身體終於搖搖欲墜。她下意識想要抓住點兒什麽,雙手胡亂的在空氣中揮舞,一隻手臂忽然被人撈緊,身體劇烈旋轉之後,急速下沉。
顧君齊慌張抬眸,就對上一雙桃花蓁蓁的豔色眼眸,眸底永遠如汪洋大海一樣深邃無邊。顧君齊曾經就是淪陷在這個眼眸中,到了現在,慌張逃竄。仿佛多看一眼,都會加深自己的恐懼。
她隻是沒想到,會在這種危難的時候看到他。沒由來的又是一陣安心,潛意識裏輕喚了一聲他的名字:“宋微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