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可願許我
第二天一大早,明月就將容熹叫了起來,林氏昨天晚上就已經提前吩咐了,千萬不能讓容熹像往常那般睡到日上三竿再起來。
容熹有時候也很慶幸,自己的娘從來不會強迫自己早上很早起床去給她請安,而是任由她每天都睡到自然醒。
懵懵懂懂的睜開眼睛,竹雨早就將所有洗漱用品準備好了,待她洗漱完畢之後,換上了一條水粉縷金百蝶穿花雲緞裙,隻在裙擺處染上點點粉紅色,走起路來輕輕擺動,倒是極美。
墨發仍舊梳成雙平髻,兩側分別插上一支累絲紫玉鳳蝶簪。依舊未施過多的脂粉,隻是淡淡的塗了一層口脂,眉目流轉已是極美。
“小姐,夫人讓你帶上帷帽。”竹雨急忙出聲提醒,心裏卻是覺得夫人的想法實在是太明智了,如果小姐不戴帷帽出門,隻怕今天皇上就會知道小姐的美貌之名了。
容熹卻是毫不在意,接過竹雨手中的帷帽就帶上,出了門。
等到她到門口的時候,林氏已經一臉不虞的瞪著了,容熹先前還以為林氏是對自己不滿,視線落在一旁的身影上時,才鬆了一口氣,看樣子不是針對自己來的。
見容熹出來,一旁的容芯眼底飛快的閃過一絲嫉妒,她果然還是像以前一樣,渾身上下無一不是精致名貴。再看看自己,雖然穿著的也是簇新的衣裙,卻和她相差甚遠。
好奇的看了看她帶著的帷帽,也不知道她現在究竟長成什麽樣子了?應該是沒有自己這般美的,就連祖父都稱讚自己容色極好。
想到這裏,她也挺直了腰背衝著容熹一笑:“表姐。”
“嗯。”容熹輕輕應了一聲,她可沒看露容芯的表情變化,隻是不知道她在腦海裏究竟腦補出了多少東西,也懶得理會。
林氏見女兒過來,衝她笑了笑,扶著沈嬤嬤的手就上了馬車,容熹和容芯也就跟著一起上去。
如果可以的話,林氏恨不得讓容芯單獨坐一輛馬車,還是沈嬤嬤勸解了一番,才作罷。
容芯見容熹上了馬車後還沒有脫下帷帽的打算,不由得出聲詢問:“表姐在馬車上為何不脫下帷帽?車內憋悶,可別把表姐憋壞了。”
容熹不想理她,悄悄翻了一個白眼,開口道:“多謝表妹關心,我覺得還好。”
容芯依舊笑笑,看了看容熹:“是表妹多管閑事了,隻是這麽多年未曾見過表姐,不知道表姐是否願意讓表妹好好瞧瞧?”
“不要。”見容芯還不死心,容熹也沒了和她糾纏的想法,淡淡的吐出一句。
容芯一愣,沒想到容熹竟然會這般回答自己,下意識的看向林氏,卻發現她正在閉目養神,根本就沒有搭理自己的打算。
她隻好沉默下來,捏緊了自己的手帕,坐在馬車裏不再出聲。
白馬寺離上京城並不算遠,這裏的方丈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和尚,甚至在先帝危難的時候出手幫助過先帝,所以白馬寺在祈天國的地位崇高,很多名門貴族都喜歡到此處來燒香。
以前容熹一點也不相信佛祖,不過經過了重生的事情,她多少還是對佛祖有了畏懼之心。
馬車一直到佛門十丈之處才停下,也是因為來上香的達官貴人太多,所以才會有一條這樣專門的通道。
車停穩後,三人依次下了車,容熹也四處張望了一下,並沒有看到預想中的那一身紅衣瀲灩,心中說不上是失望還是什麽。不過北辰琉既然說了那句話,就一定會出現在自己的麵前,容熹莫名的就是信任他。
“我們進去吧。”林氏帶著沈嬤嬤跨了進去,容熹和容芯則跟在她的身後。
就算容熹心中對容芯再是不喜,她也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做的太過明顯,是以在容芯和她說話的時候,總是有一搭沒一搭的回話。
莊嚴肅穆的大殿讓人莫名的沉靜下來,容熹定定的看著前方的佛像,猶豫了一下,還是跪了下來。
虔誠的說完了自己想要對佛祖許的冤枉,容熹忽然看到一個小和尚衝著自己招了招手,心中不由得一動,看了看還在拜佛祖的容芯,又和竹雨示意了一下,隨即悄悄的跟了過去。
竹雨看容熹離開,原本準備跟上去,卻被容熹的暗示止住的動作,停下了腳步。
“你是誰?”走出大殿,小和尚示意容熹跟著自己往前走,容熹卻停下了腳步,略帶警惕的看著小和尚。
“施主,我是奉一名紅衣施主的囑托,前來帶您過去。”雖然年紀不大,但小和尚說話倒是井井有條,見容熹懷疑自己也沒有半點不悅。
紅衣施主?
容熹的心忽然跳快了一些,收緊了隱藏在袖子裏的手,麵上卻是看不出半點痕跡:“好吧,我隨你過去。”
小和尚點點頭,帶著容熹往寺廟後院走去。
白馬寺之所以成為上京的名寺,不僅僅因為那個傳奇的主持,也因為它極美的環境。
在白馬寺的後院,有一個巨大的湖泊,湖泊中間是傳說中活佛的舍利子,被供奉在一座白塔之內。而湖泊裏卻種滿了蓮花,幾乎蓋滿了大半個湖泊。
裏麵還有鯉魚遊來遊去,因為不用擔心被吃掉,所以這裏的鯉魚長得格外的肥碩,看上去煞是可愛。
小和尚帶著容熹走到一個簡樸的四方院子門前,停下了腳:“施主,就是這裏了。”
院子的大門緊緊的閉著,周圍也十分安靜,在古寺之中總是帶著些許的寧靜悠遠。容熹點點頭,忽然就有些緊張起來,她不知道自己推開門之後會看到怎樣一副場景。
深深吸了一口氣,容熹素手一推,看上去很嚴實的門卻一下子就被打開了。
吱呀一聲,門扉敞開,卻見院內的石桌之前,一身紅衣的北辰琉深深的看了自己一眼,眼中閃過絲絲驚豔,勾起一個笑容來。
仍舊是那一雙桃花眼,瞳仁之中仿若星空一樣的璀璨,卻又好像什麽都沒有,隻倒映出自己的影子。
早就沒有了之前的青澀,不再是少年初成,反而長成了一名風姿卓遠的男子,黑發薄唇,精致的五官任看了都移不開眼睛。
瀲灩的笑容讓原本簡樸的院子頓時綻放出別樣的光彩,周身的氣勢更甚,一身紅衣將慵懶深深的刻進了骨子裏,沉澱入一汪深不見底的湖水,讓人忍不住想要探尋。
修長的手指正把玩著一個白玉酒杯,清清淡淡的酒味雖然飄了過來,讓容熹莫名的臉紅了些許。
“你來了。”薄唇輕啟,北辰琉淡笑著看向容熹,好像和她早就極為熟稔,兩個人的見麵再正常不過一般。
容熹看著眼前芝蘭玉樹的男子,就算是在佛寺裏喝酒,也一點都感覺不到格格不入,好像他做什麽事情都是應該的。
“你怎麽知道我要來這裏。”雖然見過他的字無數遍,麵對真人的時候,容熹卻有種跨越千山萬水終於相見的感覺。為了掩蓋自己的緊張,容熹先開口問道。
“隻要有心,什麽查不到?”北辰琉輕笑一聲,仿佛根本就沒有看到容熹的緊張,極其自然的對她說。
“那你今日約我來是為了什麽?”容熹繼續問道,雖然自己現在已經心如雷鼓,麵上仍舊是雲淡風輕的樣子。
“聽說伯母在為你相看親事。”北辰琉沒有回答容熹的問題,而是提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什麽?”容熹不可置信的看著北辰裏,自己怎麽沒聽到過這樣的消息?
“我才十二歲,尚未及笄。”容熹正了正身子說,她從來沒有聽娘提起過這件事情,自己怎麽可能忽然就要定親了?
但仔細想想,卻也沒有什麽不可能的,林氏定然是覺得自己的容貌容易惹禍,而且又擔心皇上胡亂指婚,決定先下手為強。
她深深的看了一眼北辰琉,隻是沒想到他的手伸得這麽長,就連她娘身邊都被安排了人。
“不要定親,等著我。”北辰琉放下了酒杯,極其認真的看向容熹,眼睛裏流動的是她都看不懂的光芒。
容熹一愣,隨即臉好像被火燒過一樣,瞬間通紅,就連耳尖都變成了粉紅色。
“憑什麽?”容熹輕聲嘀咕了一句,這人雖然和自己通信多年,卻從來沒有對自己表達過一絲半點的愛意,怎麽就突然跳到成親上去了?
再一回味,她發現自己竟然半點抗拒的心理都沒有,反而覺得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正常到,好像自己就應該嫁給北辰琉似的。
難道自己是為了報上一世的恩情?容熹想了一下,答案是否定的。上一世北辰琉來救自己,和自己同聲同死固然讓人感動,但也沒有到愛情的地步。
反而是這一輩子,在和北辰琉見麵之後,他所做的一點一滴慢慢的沁入自己的心間。好像不知不覺,自己就淪陷了進去,卻連是什麽時候淪陷的都不知道。
“憑我愛你。”北辰琉放下手中的酒杯,極其認真的看著容熹說道。
這四個字就像是一道驚雷詐在容熹的耳邊,讓她的心都差點漏跳了一拍。下意識的抬頭去看北辰琉,卻撞進了那一雙黑色的眼瞳之中。
沉鬱濃黑的瞳孔此時隻有自己一個人的身影,裏麵好像有什麽在不斷的翻滾著,灼熱滾.燙,一不小心就會溢出來。
他也是緊張的。
容熹不知道為什麽忽然就有了這樣的感覺,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星星點點的笑意染上眼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