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原諒她吧，韓思浩

  Part1 孟夢（21）


  第二天午飯的時候我約了韓思浩一起吃飯，他矯情了半天，又是說有好多女孩兒約他估計沒空，又是說讓伊伊知道我們交往過密不太好什麽的，但最終還是乖乖出現在了我麵前。


  “說吧，找我幹嘛？”他看都沒看我就埋頭開始吃飯，突然到嘴邊的話我卻不知道怎麽開口了。


  他見我半天也沒說話也沒吃飯便抬起頭來看著我，“小傻瓜，發什麽呆呢？”


  我衝他擠出一個很勉強的微笑，“韓思浩，你媽媽快不行了，你能不能去看看她？”我說完緊張地看著他。


  他用力把筷子拍在了桌子上，“別他媽跟我提她！”我被嚇了一跳，坐在那呆住了，食堂吃飯的學生都詫異地看著我們。


  韓思浩皺著眉頭捂著自己的胸口，我看見他的胸口在劇烈起伏，看來我是真的讓他很生氣，對不起，我在心裏默默說道，其實我也不想這樣的。


  “是李瑉宇讓你來找我的吧，以後離他遠點，他不是什麽好人。”韓思浩說完就轉身走了，隻留下驚魂未定的我。


  看來他真的是很恨他的媽媽，可能我的話正好觸碰到了他隱藏在心底的傷口，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可是這些心結必須要打開不是嗎，現在撕開這些傷口總比將來後悔好多了吧。


  這幾天我都沒有再見到韓思浩，我也不敢再去見他，連伊伊我都不怎麽敢見，加上月考迫在眉睫，我隻能暫時放下這些令我煩心的事專心準備月考。


  月考的成績下來了，我考得並不怎麽理想。從入校的前十落到了年級的二十開外，韓思浩和李瑉宇這兩個非人類居然沒怎麽受影響，雖略有下滑但還是保持在年級前十的位置。


  月考放榜後有一天半的休息，我沒敢回家。而是去找了文毓老師，我知道她肯定要到下午才會回家，也許此時隻有她才能解我心裏的結了。


  我站在醫務室門口的時候她還在忙著把要過期的藥物往外搬，她看見我有些驚訝。


  “夢夢， 你怎麽沒回家啊？”一聽見她的聲音我就很沒出息地哭了出來。


  文毓老師把我拉進了醫務室給我擦著眼淚，我覺得她就像小時候模糊記憶中的媽媽一樣，輕輕拍著我的背給我安慰。


  “好了，說說怎麽了吧？”她見我漸漸止住了哭泣，鬆開我問道。


  “文毓老師，我真的特別糾結，我都不知道怎麽辦了。”說著我又委屈地想哭。然後我把韓思浩和李瑉宇的事告訴了文毓老師，但是並沒有告訴她當事人是誰。


  她聽了之後思考了片刻，然後說道：“夢夢，試著用你自己的親身經曆去說服他，你是個聰明的小姑娘，你知道該怎麽做的。”


  我突然覺得柳暗花明了，我用手背擦掉了臉上的淚水，然後不好意思的說：“文毓老師，謝謝你。我是不是很沒用啊，動不動就哭鼻子。”


  她笑著摸了摸我的臉，“想哭就能哭出來是好事，等到真正做到喜怒不形於色時才是最痛苦的時候。”我看到她的眼裏閃過一絲哀愁，然後很快她又露出了她向日葵般的微笑。


  文毓老師見我沒有地方可去便帶我去了她家，她家不大，一室一廳，但是收拾的非常整潔，讓人神清氣爽的，她的臥室裏也有著淡淡的梔子花香，很好聞。


  “今天中午我們就將就著吃點吧，晚上我再給你做好吃的。快點去洗手。”文毓老師說著已經很麻利地係上了圍裙鑽進了廚房開始忙活。


  我洗了手就靠在廚房的門框上看著她忙碌的身影，突然想如果哪一天我的媽媽也可以這樣在廚房為我和爸爸幸福地忙碌該有多好啊，哪怕沒有現在這麽好的物質條件我也願意。


  就在我發呆的空當她已經做好了兩碗熱騰騰的西紅柿雞蛋麵，那西紅柿切成了花一樣的形狀，竟然跟我爸的習慣如出一轍。她見我盯著麵條發呆，便敲了敲我的碗。


  “又發呆了，快吃吧。”也許是真的餓了，我很快就消滅了那一大碗麵條，吃飽喝足了我們倆滿足地靠在沙發上動都不想動。


  “夢夢，其實老師真的挺羨慕你的，想笑就笑，想哭就哭，也羨慕你有一個幸福的家庭，至少是一個健康完整的家庭。”文毓老師說著嘴角的微笑消失了。


  “老師，我不太明白。”我真的不明白文毓老師的這番話，更不明白她臉上那複雜的表情。


  “以後你會明白的，但是老師倒是希望你永遠都不要明白。你記住了，這個世界上最愛你的人永遠都是你的爸爸媽媽。”她閉著眼睛不無動情地說著。


  下午文毓老師要去醫院看她的爸爸，我決定就用這個機會去找韓思浩，反正左右都是要挨這一刀的。


  我到韓思浩家樓下的時候他正好下樓，他有些驚訝，因為我沒提前告訴他我要來找他。天開始下起了小雨，我沒上樓就站在樓下可憐兮兮地看著他，終於他還是心軟了，下來把我拉上了樓。


  “又忘帶東西啦？”一個中年男子聽見關門聲就從房間探出頭來。


  “爸，我待會再去。”說完他拉著我進了他的房間。


  “叔叔好。”他爸爸對我笑了一下算是回應。


  這還是我第一次進他的房間，我沒想到一個男孩子的房間也可以這麽整潔，他讓我坐著然後自己就出去了，很快他就回來了，扔給我一條毛巾讓我擦擦頭發。


  “是不是傻啊你，就站那淋雨，我要不拉你上來你是不是就一直站那啊。”我看著他堅定無比地點了點頭。


  他撲哧一下笑了出來，“小傻瓜。”然後他坐在了床上，“我知道你沒事是不會來找我的，還是為了她的事是嗎？”他死死地盯著我看，讓我無處躲閃。


  “是，也不是。”我模棱兩可地說道。他微微皺了一下眉頭然後饒有興致地說道：“我倒要看看怎麽個不是法。”


  我把毛巾擔在椅背上然後把椅子拖到他的對麵坐下，“跟你說個故事吧，從前有個小女孩兒，她曾經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她有一個和諧美滿的家庭，她也有一個健康的身體。可是在她四歲那年，一切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那是一個初冬的夜晚，那天雷電交加，還下了很大的雨，小女孩的爸爸出差去了，隻留下了小女孩和她的媽媽在家，就在小女孩熟睡的時候，她的媽媽接到一個電話，然後就離開了。小女孩醒來的時候發現家裏一個人都沒有就害怕地跑出去邊哭邊找，大雨很快就把小女孩淋濕了，小女孩又冷又怕隻能一個人哭著坐在家門口，直到被下夜班的鄰居發現時，小女孩已經燒得神誌不清了，經過了兩天的搶救，小女孩醒了過來，可是卻留下了可怕的後遺症。後來小女孩知道，她的媽媽居然是為了單位的事丟下了自己，你知道小女孩的心裏有多恨嗎？可是即使是這樣，她還是不忍心讓媽媽傷心，因為這個世界上最愛自己的永遠都是爸爸媽媽。”


  韓思浩很認真地聽我說著。“那個小女孩就是我，那場大病留給我的不僅僅是失明的左眼，還有，我隨時都可能失去的生命。”


  韓思浩聽了我的話有些驚訝地看著我，“我燒壞的左眼隨時都有可能惡化，除非找到合適的眼角膜捐贈，但是我可能等不到……”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他就打斷了我，“不許胡說，你必須等著！”他的語氣裏滿是不容置疑。


  “我十一歲的時候就簽下了遺體捐贈誌願書，所以我一點也不害怕死亡，因為即使死了我的生命也會以另外一種方式繼續下去。”


  我微笑著看著韓思浩，他若有所思地歎了一口氣，堅定地說道：“你給我聽好了，隻要我還活著你就不許死。”我看著他突然覺得心裏暖暖的。


  “韓思浩，你幹嘛對我這麽好？”他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轉移了話題。


  “你真的不恨你媽媽嗎？”我走到窗戶邊看著還在淅淅瀝瀝下著的小雨。


  “恨，怎麽能不恨，可是她畢竟是我媽，我不想在自己生命走到盡頭的時候後悔沒有給她一個解釋或者彌補的機會，有空就去看看她吧，我想當初她做那些決定時也一定有難言之隱吧。”韓思浩沒有再說話，他走過來看著窗外的小雨眼神有些迷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