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塵封的秘密
我靠在牆上聽著家裏的動靜，聽著我媽聲嘶力竭地控訴。她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當年要不是因為你，也不至於像今天這樣！”我不知道他們在爭吵什麽，他們口中的“當年”又是什麽時候。
我隻是靜靜聽著他們的對話。
“我的女兒是因為你才變成今天這個樣子的，她的病情在惡化，她隨時都有可能離開我！你讓我怎麽辦！你讓我怎麽辦！”我聽見我媽絕望的哭喊，我知道自己就快要死了，可是當我從別人口中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的心還是被震顫了。我要怎麽辦，我媽是那麽悲傷，那麽絕望，不知道我走了以後她會不會崩潰？不要吧，還是讓她忘記我好了。
當我聽見有人叫我時我才從痛苦的思緒中回過神來，叫我的人是我爸，他剛從外麵回來。聽見外麵的動靜，我家的門也被打開了，我媽紅著眼睛驚訝地看著我，而家裏的另一個人不是別人，那個人，居然是李婉婷的爸爸——李振華！
“你先上樓去，聽話。”我爸把愣在原地的我推到了樓上，給我帶上門就又下樓去了。
我的心裏一團亂麻，我不知道我的生活究竟是怎麽了，為什麽會是這樣的一團亂，總是有一個又一個的謎團，揭開了都是血淋淋的傷口。讓我和身邊的人都痛到無法自己。我在樓上聽不見他們的談話，不知道是不是他們故意降低了聲音不想讓我聽見。
我沒有刻意湊到門邊偷聽，隻是安安靜靜地一個人坐在窗邊，雙眼沒有焦距地看著窗外，不知道為什麽，我的心裏有些難以克製的憂傷。
九月的天總是那麽陰晴不定，下午的時候還是豔陽高照，此時卻陰沉了下來，遠處的天空密集著陰雲，仿佛隨時都準備著降臨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暴雨。突然天空一陣明亮的光芒，蘊藏著撕破天際的巨大力量，緊接著一聲震耳欲聾的雷聲，驚得我一個激靈。要下雨了，又要下雨了，似乎每一個電閃雷鳴的雨夜總是會發生一些讓人預料不到始料不及的事情，我苦笑了一下，用力拉上了窗簾，希望可以遮擋住那刺眼的光亮。拉上窗簾的房間陷入了一片黑暗，我沒有開燈，我覺得也許此刻黑暗更加能讓我平靜。
我摸黑翻出了我給伊伊畫的畫像，黑暗中我看不清伊伊的樣子，我發現我們真的已經好久不見了。我伸手撫摸著冰涼的鏡框，仿佛伊伊就在我麵前一樣，我的思緒陷入深深的回憶裏。我看見伊伊拉著我奔跑在夏夜的馬路上；我看見伊伊妝容素淨的在舞池絢麗的燈光下對著我微笑；我看見伊伊嘟著嘴巴嚷嚷著要揪掉我的耳朵……
可是指尖傳來的冰冷卻一直提醒著我這一切都隻是回憶而已，並且是絕版的回憶，再也無法重演。
黑暗中一道光亮刺得我眼睛生疼，原來是我房間的門被推開了，站在門口的是我爸。他沒有說話也沒有開燈，隻是站在門口一動不動。我甚至以為是自己的空間被哪路神仙施了魔法而凝滯了。直到他叫我下樓吃飯，我才知道時間是在一分一秒流逝的，並未做任何停歇的。
當我磨蹭著走出房間的時候，我才發現我爸並沒有離開，他站在樓梯上等著我，我以為他是有什麽話要跟我說，可是他並沒有說話，隻是陪著我一起走下了樓。我不知道他是怎麽了，但是從他的眼神裏我看出了他是有些憂傷的。
到了樓下我發現李振華已經走了，我媽的眼睛紅腫著，可是她卻勉強地對我微笑著。我的心裏突然就覺得很不是滋味。
“今天沒來得及做飯，就湊活著吃你爸做的西紅柿雞蛋麵吧，小時候你最愛吃這個了。”我媽說著往我碗裏夾了一大塊雞蛋。然後整個晚餐時間我們一句話都沒有再說過，他們兩個人就像商量好了一樣，默默地低頭對付著自己碗裏的麵條，自然我也不好開口問什麽。
吃完了飯我特意沒有上樓，我希望他們能給我一個解釋，一個合理的解釋。可是我等來的隻是無盡的沉默。
“你們是不是應該跟我說說當年的事情？”我看著我爸和我媽很認真的問道，我希望他們可以跟我說說究竟怎麽了。
我看見我媽的眼神有些悲傷，她哭紅的雙眼有些濕潤。“女兒，媽對不起你。”說著她已經泣不成聲，我不知道她是怎麽了，是什麽讓她變得這麽脆弱，這麽悲傷。看著她這樣，我突然就有些不忍心逼著她說出“當年”的事情了。
“好了，別哭了，事情過去了就不要再自責了，這不是你的錯，這是命。”我爸勸慰著我媽，自己的語氣卻也滿是悲傷和無奈。
“當年，市區的一塊地招標，李振華和你爸爸同在競標的行列當中。按照當時的情況，隻有李振華的公司和你爸的公司是最有機會拿下這一標的。”我媽將眼角的淚水抹去開始陷入這有些痛苦的回憶中。
“就在最後一場競標之前，李振華給我打了電話，說你爸背著我在外麵有人了。我一開始不信，可是李振華給我發了照片，都是你爸和文毓在一起的照片。”我媽痛苦地閉著眼睛，過了很久才繼續說道：“那天，突然下起了瓢潑大雨，你爸沒有回家，我帶著年幼的你獨自在家睡覺。剛把你哄睡著了，我就接到了李振華的電話，他告訴我，你爸沒回家是因為他在陪文毓，他說的有模有樣的。我將信將疑，始終都無法安心。看著你已經睡著了，我以為你不會這麽快就醒來。於是，思量再三，我還是照著他給我的地址找到了文毓的家。當我敲開文毓家的門時，我發現你爸真的是在這裏，我一怒之下就從她家二樓的陽台跳了下去。後來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我媽說完沉默了，我爸隻是不住地歎氣。李振華，原來是他害我變成了這樣，真可笑，害我變成今天這幅模樣的居然是李振華，李婉婷的爸爸！這不是造化弄人嗎。
我苦笑著，然後起身走到我媽的身邊輕輕擁抱了她，就像小時候她安慰我時那樣。“我不怪你，我誰也不怪，這也許就是我的命。”我對她說道，更是對我自己說。
李振華因為內心的愧疚，給我找了最好的大夫，可是我拒絕了，我不想接受他的補償，並不是我不想原諒他，隻是我覺得沒有這個必要了，我知道自己的病根本就治不好，除非有合適的眼角膜捐獻，但是在國內活體眼角膜捐獻是不允許的，更何況我也不會接受任何人為我活體捐贈眼角膜的。與其讓我自己所剩無幾的時間都浪費在醫院裏與那些各種瓶瓶罐罐為伍，不如就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繼續享受一個正常人該有的生活。我爸媽也沒有強求我接受治療，隻是他們比以前更加地關心我了。我沒有像個快要死亡的病人一樣整天愁眉苦臉的，我每天都微笑著，微笑著麵對一切，因為浩子說過，我笑起來像朵陽光下的小百合，純淨美好，他喜歡我微笑的樣子。
時光就這樣在我對浩子的無盡思念中飛快地流逝，轉眼間就到了高考前夕，我平靜的生活這才有了一些激情。
高考的三天時間裏，我每天都能收接到浩子的電話，他總是說，小傻瓜，你不要緊張哦。可是，他的這句話就像是有著魔力一般，當我聽見的時候，就真的不緊張了。我親愛的浩子，等著我，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