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撞槍口
謝柔錦尷尬又不失禮貌地坐在一邊。
“陳姨娘一看就是不省心的，將來馬家真到了馬鵬玉手裏……”
“你放心，我又不是沒有城府的人，”馬夫人安慰道，“這些年我也有自己的鋪子，手裏還有銀子，真要到了那一步，我也不會太難過。”
“伯娘，你還有筱筱和霖哥兒。”
馬夫人一愣，隨即高興地說道：“是啊，伯娘還有筱筱和霖哥兒，你們倆都是懂事的。”
“你心裏有成算就好，”王氏歎氣，“你比我能幹，應付一個姨娘沒問題的。”
“我還羨慕你呢，有筱筱和霖哥兒兩個這麽懂事的孩子。”
王氏和馬夫人交談的語氣，完全不像當初在容府那般疏離。
謝柔錦不知兩人是在人前做戲，還是因為化幹戈為玉帛後修複的關係。
……
馬會長跟著謝二爺和謝三爺到了前院，幾人邊走邊聊，進了書房後，好半天，小廝才端上了茶。
馬會長抽了抽鼻子，狀似不經意地掃過端茶的小廝，一瞬的停頓。
謝三爺端著茶杯，裝模作樣地嗅了嗅，“這是今年的新茶？”
謝二爺點頭，“前兒茶園送來的。”
“還是二哥有本事，蒙頂山的茶都能拿到。”
“什麽本事不本事的，隻要你舍得銀子，你也可以買。”
兩兄弟說笑了幾句。
馬會長不語，端著茶杯抿了一口，“確實是好茶。”
“馬會長若是喜歡，等會帶點兒回去。”
“這……不好吧？”
見馬會長遲疑，謝二爺說道：“不過是幾兩茶葉，難不成我還要賄賂馬會長不成。”
“那好，我就收下了。”
馬會長本就喜歡品茶。
雖然說不出多高雅的茶道，但馬會長對茶的要求很高，自詡是個茶經雅客。
說話間，先前出去的小廝端著點心進來了。
常見的綠豆糕，是謝府的廚子自己做的。
謝二爺正與謝三爺說著什麽，誰也沒注意小廝的動靜。
小廝也沒有稟報，端著托盤徑直走到了馬會長麵前。
鼻尖下的幽香愈加濃烈。
和胭脂水粉不同，這個味道沒那麽溫順，有點試探的攻擊，卻……
讓人欲罷不能。
邪火在小腹打轉。
馬會長端起茶杯猛灌一口。
非但沒把邪火壓下去，體內的燥熱反而越來越狂躁。
“老爺，這是新做的水晶糕，您嚐嚐。”
難分雌雄的聲音，帶著別樣的誘、惑。
馬會長撚了撚手指，還沒來得及伸出去，謝三爺就看到了這邊的動靜，立即訓斥道：“你在做什麽？沒規沒矩，丟人現眼，下去！”
小廝嚇得原地一哆嗦，眼角頓時就委屈地紅了，帶著哭腔，忙不迭地說道：“奴才、奴才告退。”
我見猶憐，比女人還嬌媚。
那轉身的身段，讓人欲望橫生。
馬會長遺憾地看著小廝的背影。
謝二爺不滿地問道：“這是你新買的？規矩都沒學好，怎麽就放出來了？”
謝三爺吊兒郎當地說道：“前兒有個戲班怕惹事，就把這人賣了，正好被我遇到。這個，是戲班裏唱旦角兒的，我瞧著人還算老實，就想著買回來，閑得無聊的時候唱幾段大家聽聽，誰知道下麵的人沒弄清楚，以為是新買回來的小廝。你也知道，我從不管這些事兒，今兒看到他才想起來。”
“簡直胡鬧！你弄個戲子回來做什麽？”
兄弟兩自說自話，完全忘了馬會長的存在。
馬會長端著茶杯，靜靜地看著杯中沉沉浮浮的茶葉。
“我這還不是想著，無聊的時候大家聽幾句，解解悶嘛，誰知道他今兒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謝二爺恨鐵不成鋼地瞪了謝三爺一眼，“馬會長，讓你見笑了。”
“無妨，”馬會長放下茶杯，端著架子說道，“謝三爺也是一片好心。”
得到馬會長的支持，謝三爺立即翻天了，“當然是好心，我正好看到香蕊被班主發賣，就好心幫襯一把。”
“香蕊？”緩緩念著小廝的名字，馬會長心裏發癢。
連名字都這麽……
讓人欲罷不能。
謝三爺八卦地說道：“這個香蕊啊，是陳家班的旦角兒，從小就跟在他舅舅身邊學唱戲，後來賣給了陳家班。別看這小子沒上幾次台，可愣是把一經過錦城的北方商人的魂兒給吸走了。對方要給他贖身，還要帶回去。陳老板認為香蕊傷風敗俗，壞了戲班的規矩，不同意。哪兒想，那北方商人也是個軸的，明的不行，就來暗的，影響到了陳家班的生意，陳老板一怒之下，想直接把香蕊賣給聽雨樓，正巧兒，被我遇到了。”
“你倒是善心大發。”自己的兄弟，自己了解，謝二爺調侃了一句。
謝三爺沒臉沒皮地笑道：“一年也就一次善心大發，正巧就是他了。我瞧著他模樣不錯，身段柔軟，嗓子更是不錯，十二三歲的少年，雌雄難辨，帶回來也不礙事兒。等再過個一兩年，賣出去就是了。”
“那北方商人呢？”
“回遼北了，”謝三爺諷刺地說道，“不過是個沒背景的走商商人，想在錦城撒野？也是他倒黴，不知道得罪了誰，被人打了一頓，警告了一番，自己灰頭土臉地就走了。可戲班卻是容不下香蕊了，所以才發賣。”
謝二爺皺眉，“一看就是不安分的，早點處理了。”
謝三爺似乎還想爭辯幾句，想到了什麽，改口道：“那我讓李氏通知牙行。”
這種事，都是女人來處理，他一個大老爺們可不會插手。
傍晚，各房在自己的院子裏用了晚飯，謝柔錦讓月季到二院和謝二爺確認契約的事。
蜀線最後的供貨商定下來了，張家。
價格貴是貴了點，可東西好。
用謝柔錦的話說，“蜀繡樓”賺銀子，靠的是口碑。
口碑從何而來？
質量、工藝、樣式。
當然，為了避免重蹈覆轍，“蜀繡樓”增添了兩個供貨商，每個季度也會分攤一小部分訂單給這兩個訂貨商，訂購回來的蜀線用在荷包、繡帕等尋常物件上。
後日就是簽訂契約的日子，有些事情謝柔錦要向謝二爺確認。
至於印章的事……
謝柔錦猜想，明兒她那慈祥的祖母肯定會讓她到鬆鶴院用飯。
當時候見招拆招就行了。
她都不需要額外囑咐王氏。
在這件事上，王氏比她還固執。
月季趾高氣昂地進了二院。
在主子麵前，她還記得自己的身份，可在這些下人麵前，她的身份就不一樣了。
她是要做容府長房的姨娘的，“蜀繡樓”作為謝柔錦的陪嫁，將來也會由她打理。
比起那些手裏沒有產業的姨娘，她無疑是尊貴的。
想到這裏，月季就底氣十足。
從二院出來，經過三院的時候，遇到從外麵回來的謝薇錦。
“三小姐。”在二房和三房的小姐麵前，月季恪守自己的本分。
倒不是為了謝柔錦，隻是為了自己好過些。
“月季？”謝薇錦停下腳步，似笑非笑地看著月季，圍著她慢悠悠地轉了一圈，最後在她正麵停下。
審視的目光直勾勾地戳在低眉順眼的月季臉上。
“幾日不見，月季的氣質都不同了啊，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謝府哪房的小姐呢？”
“三小姐……”月季苦巴巴地說道，“您這是……拿奴婢開玩笑呢。”
“我怎麽敢開月季的玩笑？”謝薇錦吊著嗓子，尖酸地說道，“你可是柔姐姐身邊的大紅人啊，不僅要幫柔姐姐打理一院，還要為‘蜀繡樓’的事忙裏忙外，比我這個做正經小姐的，厲害多了。”
“三小姐，奴婢跟在大小姐身邊，不過是盡自己的本分。”
“本分？你的本分會不會多了點？”謝薇錦的眸子裏是不懷好意的尖銳。
月季苦笑，“三小姐，奴婢隻是個下人，自然是主子說什麽，我們做什麽。有得罪三小姐的地方，還請三小姐恕罪。”
“就是不恕罪，本小姐也不敢要說法啊。你是誰啊，是柔姐姐身邊的大丫鬟啊，我們謝府的人，都得靠長房，靠你的大小姐過日子呢！”
月季頓時就紅了眼眶，“三小姐，您可別這麽說，大小姐最疼的，就是您和二小姐。謝府現在不是誰靠誰養活，大家是一家人，不分彼此，二爺現在不也在‘蜀繡樓’嗎？‘蜀繡樓’有現在的規模，都是老爺、二爺和三爺齊心協力的結果。”
“你倒是會說話，”再開口時，謝薇錦的語氣緩了緩，不似先前那般刁難，“隻是可惜了，居然跟著謝柔錦。”
“謝府的每個主子都是頂頂好的主子，奴婢何德何能，能在謝府做下人。”小心查看謝薇錦的臉色，月季接著說道，“三小姐也別生大小姐的氣，大小姐的腦袋受了傷，性格是有些古怪，可血脈親情，那是怎麽都無法抹去的。先前大小姐那般，隻是想回五鳳鎮的時候顯擺一下，沒別的意思。”
終於說到了正題上。
謝薇錦的尖酸刻薄，不就是因為謝柔錦把借到三院的東西搬回了大半嗎？
這簡直是在打謝薇錦的臉！
月季又是來三院執行謝柔錦指令的人，怒氣不發在月季身上，發在誰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