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皮袋子
因為厚重的皮毛,所以鼓包並不顯眼。
手指捏著薄如蟬翼的刀片,輕輕割開粗魯縫合的線。
犛牛吃痛,甩了甩脖子,還想再動,蒲巴輕聲安撫著,在它的脖子處撫摸了兩下。
蒲巴的動作愈加輕柔,指尖輕輕一挑,取出用犛牛皮做的錦囊大小的袋子。
然後,再仔細地重新縫合傷口,塗上上好的傷藥,又理了理傷口兩側的毛發,確保傷口不會因為不透氣而發炎,才打開袋子看了一眼。
大大小小的鐵礦。
經過初步處理後的鐵礦。
如果謝柔錦在的話,一定會感慨。
這完全是和《血鑽》裏一模一樣的手法。
為了方便攜帶,這些初步處理的鐵礦都十分細碎。
很快,這頭犛牛身上的十多個拳頭大小的袋子全部取了出來。
犛牛似乎也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煩躁不安的情緒得到舒緩,睡得也更踏實了。
“辛苦了。”
這話,蒲巴說得真情實意。
這些犛牛對牧民而言,甚似親人。
如果不是萬不得已,他也不會用這種方法。
這些年來,是這些老夥伴的付出,才讓北桑逐漸強大起來,它們的功勞不比那些犧牲的將士們差,北桑的曆史上,應該有它們的濃重一筆!
蒲巴撫在犛牛身上的大手輕柔了幾分,嘴角難得有了笑。
用同樣的手法,在接下來的時間裏,蒲巴把十幾頭犛牛身上的皮袋子全取了出來,每頭犛牛身上有十幾個這種傷口。
蒲巴黑沉著臉色。
如果不是那邊催得太緊,他不會在一頭犛牛身上弄這麽多傷口。
這種疼痛,光是想想蒲巴就感覺很不舒服。
將幹草放進食槽,蒲巴用布把袋子全裹住,帶進了屋子。
從裏屋出來時,東西已經藏好了。
從懷裏掏出賬本,蒲巴揣著錢袋走了出去。
村子裏的牧民不多,也就十多戶。
因為季節的原因,大家都回來了,養殖的犛牛都在棚子裏。
村子裏的牧民都不是大戶,養殖的犛牛基本上都是為了租賃,所以不需要隨季節放牧,住的地方也固定。
蒲巴的到來,眾人臉上的笑容也真誠了幾分。
在他們眼中,蒲巴代表的就是銀子。
村子裏的人不多,賬目結算很快。
因為暴雪,路上多耽誤了幾日,蒲巴心裏過意不去,主動提出多喂養犛牛三日,三日後,牧民們再到他那裏取犛牛。
牧民們自然是樂意的。
有人願意白養,幫他們省了幹草,何樂而不為?
見天色還早,蒲巴又去了隔壁的村子,預定了下次租賃犛牛的時間和費用後,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才站在門口,蒲巴就繃緊了身子,身上的氣息也沉斂了幾分。
一雙鷹目,看著黑沉沉的屋內。
不過兩個呼吸,蒲巴的情緒就變了又變。
進屋,隨後關上了房門。
“東西呢?”
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聲音。
蒲巴進了裏屋,提著一包裹出來了。
屋內,不知什麽時候多了個人影。
一身黑衣,一看就不是做好事的。
那人沒有蒙麵,可蒲巴對那人長什麽模樣沒有絲毫興趣,一個正眼都沒給他。
包裹被輕輕放在了地上。
男子隨手一抓,打開其中一個皮袋子看了一眼。
屋內沒有燈光,卻一點也不影響男子的視力。
湊近聞了聞,還用手指撚了撚。
“東西我都帶走了,還有兩批鐵礦在路上,數目比曆來的都多,你看著點。你過幾日,還要走一趟。”
蒲巴皺眉,“冬季商隊少,東西太多,每頭犛牛的負荷就要加重。”
“有什麽問題嗎?”男子微慍。
蒲巴道:“傷口太多不利於恢複。”
單個袋子裝的數目有限,要增加偷運重量,就得增加傷口數目。
放在平時,蒲巴可能還會猶豫一下,可現在是冬季,本就不利於傷口恢複,還要加重負荷,這是絕對不行的!
而且,這個時候的走私商隊本就少,他才送了一批進來,下一批連個著落都沒有,總不能趕一支空隊吧?
“這個不是我要解決的問題,你照做就行了。”
蒲巴張了張嘴,終是沒有說出拒絕的話。
“商隊你不用擔心,三日後,你直接到河尖莊,我給你一支商隊。”
你要做的,是備好犛牛。
如此而已。
而另一邊……
何一浩在書房做著最後的休整。
原本今日過後,他也該回皇都了,可今兒突然收到上麵的消息,要再多等幾日。
司空見慣的事,他也沒放在心上。
隻不過這次有些例外罷了。
他又不是單純的商人。
賺錢固然重要,可要賺錢賺得安心,還得關注時局。
何一浩自認為自己有幾分精明,所以才能在眾多商賈中脫穎而出,成為備受器用的那個。
接觸得多了,眼光自然就不一樣了。
所以,何一浩知道,上麵有狀況。
至於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他就不得而知了。
“爺,東西拿到了。”
屋內,一名男子提著沉重的包裹。
何一浩的目光在包裹上頓了頓。
“清點過了?”
“屬下清點過了,這一批沒問題,還有兩批在路上,重量比這次多,三日後,河尖莊還會有新的商隊出發。”
何一浩點頭,眉頭緊皺,“這麽頻繁,是不是皇朝那邊……有變動?”
“爺,屬下打探過了,皇朝奪嫡到了關鍵時期,皇朝的老皇帝一直偏心大皇子,很早的時候就幫大皇子部署好了一切,連身邊輔佐、幫襯的人都安排好了,隻差那一紙詔書。”
何一浩眉頭皺得更深。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二皇子根本就沒有勝算。
“爺,屬下打聽到,如今大皇子身邊最受器重的,是之前對大皇子有救命之恩,後來被皇上親封相爺的容昱,容相。”
“容?”何一浩猛地想到了什麽,卻又自我否定地搖頭。
怎麽可能。
真是那人的話,對方還敢在他麵前露臉?
“容相”這個人,何一浩是知道的。
老早的時候,二皇子就讓人送了畫像過來。
和容老板,完全就是兩個人。
“這個容相,可娶妻生子?”
“上個月成親,據說是青梅竹馬,從小定下的娃娃親。”
上個月?
這麽巧?
“可有他妻子的畫像?”
男子搖頭,“二皇子那邊還沒送過來,屬下已經讓人催了。”
何一浩這才稍稍安心。
不管怎樣,小心駛得萬年船。
回到之前的話題。
“二殿下那邊,準備什麽時候動手?”
“二殿下沒有安排,短時間內不會輕易動手。”
如果皇上沒有立儲,二皇子就不會有動作,可如果皇上自己作死,那皇朝定會大亂。
想必皇朝的皇帝自己也清楚,所以才一直按捺著。
這個年關,怕是不安寧。
“皇朝的事雖然與我們無關,卻也關係著北桑的安寧,那邊的情況,你讓人好好留意,我會盡快問問上麵的意思。”
這個上麵,自然是北桑的上麵。
何一浩是北桑人,關心的,自然是自己的國家。
“這些東西,先放進倉庫,等後麵幾批來了,再一起送過去。”
男子得了指令,提著包裹到了後院。
何一浩身邊不乏小妾,都住在後院。
可每個小妾都十分規矩。
晚飯過後,都在自己的屋子裏呆著。
熟門熟路地到了假山,身影淹沒在暮色中,一炷香後,男子再出現時,手裏已經沒了任何東西。
……
容昱是第二日中午回來的。
謝柔錦明顯感覺到容昱心情不錯。
是解決了很大的麻煩後的歡愉。
“東西都收拾好了,我們明兒回京城。”
“沒問題嗎?”
容昱點頭,“雪停了,官府會安排人清理路麵,雖然封路,可也不是完全禁行。”
隻不過沒人保證路上的安全罷了。
兩日後,馬車直接上了官道。
如容昱所言,官道有人清理,不算難走,隻不過,官道上除了容昱和謝柔錦的這輛馬車外,沒有一個人。
路上的吃喝拉撒都的自己解決。
吃的還好,帶著幹糧,忍忍也就過去了。
喝的是涼水。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再堅持兩天,到了河尖莊就好了。”容昱一臉歉意。
謝柔錦倒不以為意,啃著硬饅頭,“我沒別的奢求,隻希望這個年關不要出事。”
這,怕是要失望了。
謝柔錦似乎從容昱的臉上讀出了什麽,鬱悶地歎氣。
馬車顛簸了一下,上了一條小路,而這個時候,容昱也換好了衣服。
謝柔錦手裏的動作頓了頓。
“我留了人,不用擔心我,我處理好了,就回來接你。”
聽著容昱的話,謝柔錦突然覺得委屈,眼淚就那麽毫無征兆地溢滿了眼眶。
容昱呼吸一滯,手忙腳亂地想要安撫,奈何心裏太慌亂,愣是說不出一句話,索性一把把謝柔錦抱在懷裏。
“我不走了,先回京城。”
謝柔錦突然就笑了,“我沒那麽不懂事,我就是擔心。”
就像容昱如此努力都是為了她一樣,她無法心安理得地享受著容昱給她的一切。
縮在容昱的懷裏,謝柔錦扯著他胸口的衣服,囑咐道:“你不用特意接我,處理完了,直接到鎮上,我自己會過來。”
話說得十分大度,可小心眼十分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