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該有這樣的本事
“大哥對我好,所以我就要對整個二房感恩戴德?”謝柔錦頓時覺得好笑。
先不說謝德澤所謂的好目的是什麽,至少在錦城的時候,她不覺得討厭,也是父親真心對待過的侄子,雙方“相安無事”地相處,她也接受。
在謝老夫人為難的時候,謝德澤確實維護了他們長房,所以,在某些地方她做出適當的讓步,不然,謝府二房真以為他們可以活到現在?
“柔姐兒,二嬸千裏迢迢地來找你,如果不是生死攸關的事,何必冒著生命危險過來?我們二房如今隻剩下你大哥了,瑜姐兒沒了,連屍體都沒有,我這個做母親的,卻什麽都不能做,還要把悲傷藏在心裏,那種感受……你不懂,二嬸也不奢望你能感同身受。如今,二嬸就隻有你大哥了,你大哥的才學你是知道的,你大哥有抱負,二嬸不能說你大哥將來能為皇朝的百姓做多少,但二嬸沒保證,你大哥的能力不比容相差,將來在朝堂上也會是容相的好幫手。柔姐兒,難道你就眼睜睜地看著你大哥前途盡毀,鬱鬱不得誌?”
謝柔錦這下是真的無話可說了。
看著梅氏,迎上對方不依不饒的目光,“二夫人,你是不是弄錯了一件事,謝公子的前程是他自己的,不是我能左右的,他的才學,他的抱負都是他自己的本事,我既幫不了,也得不到好處。別說什麽在朝堂上互相幫襯,當初你們站對沈硯的時候,怎麽不想想日後我們為敵的時候該如何麵對彼此?如今,二房失敗了,就要我感恩戴德了?二夫人,如果現在贏的是你,你會放過我嗎?”
“柔姐兒……”
“二夫人,”謝柔錦打斷梅氏的話,“你自己都做不到的事,為何要強迫別人做到?至於謝公子,他確實曾經維護過我們長房,我現在也沒心思與你掰扯謝公子的私心和目的,該還的,我都還了,不然,你以為二房還能進京?”
“你……”梅氏心裏一凜。
所以,那個時候的謝柔錦就有這個能力了嗎?
嗬,也是。
畢竟謝柔錦嫁的是容昱。
皇朝一手遮天的人物。
“所以,現在我們二房是沒有一點希望了?”
梅氏這話就很遷怒了。
二房如何,是二房自己的事,關謝柔錦什麽事?
所以謝柔錦好笑地看著梅氏,“謝府二房要如何,是你們自己要考慮的事,隻要不犯到我跟前,我也不會出手。”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還有什麽可說的?
梅氏定定地看著謝柔錦,“瑜姐兒沒了,你就一點也不傷心?”
“我沒了,你會傷心嗎?”
當然不會了。
梅氏起身,如果眼刀能戳死人的話,謝柔錦都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謝柔錦你厲害,我倒要看看你如何飛黃騰達,如何雍容華貴,我還要看看,你活出個什麽樣!”
這樣的狠話,對謝柔錦而言,真的是無關痛癢。
她微笑著看著梅氏,連回答的意思都沒有。
梅氏來得匆忙,走得焦急。
……
皇宮。
老皇帝背著手,站在太後跟前。
太後病怏怏地躺在貴妃榻上,身邊的太監和宮女忙上忙下,不斷進進出出,可仔細一瞧,又像是什麽都沒做的樣子。
和主子一樣,慣會做表麵功夫。
太後似乎真的很不好。
一會兒頭疼,一會兒胸口痛,喝藥的時候嫌藥太苦,吃了果脯,又覺得膩得慌。
把身邊的人支使得團團轉,自己還一個勁兒地唉聲歎氣。
老皇帝一言不發,就那麽定定地看著太後作妖。
沈君璽規規矩矩地站在老皇帝身後,嘴角掛著若有似無的笑。
最後,還是太後折騰不下去了,撫額,看向老皇帝,“皇上還在啊。”
“母後身子不好,朕怎麽敢輕易離開?”
“皇上還是這麽孝順,哀家的身子,哀家自己知道,歲數大了,各種毛病就都出來了。到了哀家這個年紀,哀家也不奢求什麽了,比起尋常百姓,哀家可是活得夠久了。”
“母後這話就妄自菲薄了,都說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母後一定會長命百歲。”
這話夠直接。
可太後也是個深藏不露的,“所以哀家才說皇上孝順。”
如果謝柔錦在的話,肯定會感歎太後的演技。
能做到自說自話,還那麽自然的,沒點本事真的不行。
皇上臉上的神情比太後還自然,就是沈君璽,也是一副畢恭畢敬的樣子。
“皇上,老二的事,你有什麽打算?”
終於說到正題上了。
“母後的意思呢?”
“這中間,是不是有什麽誤會?”太後試探地問道。
“所以,母後的意思是,找到老二,接回來,好好養著?”皇上的聲音不溫不火,聽不出他的情緒。
“哀家就是這麽隨口一問,具體的,還不是要皇上拿主意。”
“朝堂上的事,母後還是少插手得好,這樣才能活得體麵,母後以為呢?”
太後胸有成竹,並不以為意。
“所以,這就是母後的條件?”
皇上的問話讓太後鬆了一口氣。
隻要皇上先開口,她才有提條件的機會。
“哀家隻是在和皇上商議。”
“太後不要得寸進尺。”皇上開口,連對太後的稱呼都變了,這也意味著,接下來的談話不會再涉及任何情分了。
“朕為何能留下護國公一府,太後心裏比誰都清楚原因,所以,太後現在是要加條件了嗎?”
太後沒有回答,隻朝皇上看去。
皇上嘴角笑容漸漸清晰,“太後要毀約,那就不要怪朕翻臉不認人了。”
“皇上,難道你不想拿回她的屍體了嗎?”太後有些著急,目光越過老皇帝,看向身後的皇長孫沈君璽,“你不想要,也要想想老大,那是老大的親生母親,至今未入土為安,作為兒子,他心安嗎?”
老皇帝挑眉,側身,看向身後的人。
沈君璽閉眼,深吸一口氣,再睜眼時,目光看向了太後,“皇祖母,在這件事上,皇孫自然是聽從父皇的安排。母後的屍體為何至今未入土為安,皇祖母比誰都清楚原因,所以,不是皇孫不孝,是有人故意為難,還把這當成籌碼,威脅父皇。皇祖母有心思在這裏挑撥離間,倒不如想想如何自保吧。”
“你、你們……”處心積慮的挑撥離間,非但沒離間這對父子,倒把自己弄得丟人現眼。
仿佛是為了印證自己的話,沈君璽接著說道:“皇祖母,你也知道,我們不是非你不可,你不想說,我們有的是方法找到母後的屍體。現在大家還能站在這裏心平氣和地說,無非是給皇祖母一個體麵。不是皇孫威脅誰,隻是皇祖母也清楚,‘暴斃’這種事說來就來,誰都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麽事。皇祖母要犧牲自己保下護國公一家,現在,父皇能做的都做了,不是該皇祖母履行的時候了嗎?”
她早就知道!
這對父子就是一夥的!
太後咬著腮幫子,怨恨地看著對麵的兩人。
她不想死,她還沒活夠!
作為皇朝最尊貴的女人,她該睥睨天下,而不是憋屈地死!
可若是她不死,護國公一家就要死!
這是逼宮失敗後,她與皇上談的條件。
當年,那賤人死後,屍體在運回皇朝的過程中,半路失蹤了,皇上大怒,派了幾乎所有的力量去找,結果都無功而返。
當年因為這件事死了多少人,沒有人仔細算過。
皇上用血腥的手段壓住了這個消息,所以,如今在皇陵裏躺著的,不過是那賤人的衣冠塚。
那個時候,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北桑。
北桑四皇子用血腥的手段謀權篡位,掀起的腥風血浪,足夠讓外麵的人八卦很長一段時間,這才使得皇朝的這點齷齪沒有外泄。
這些年,皇上一直沒有停止過尋找那賤人屍體的行動,如果……
如果不是這次護國公的失敗,她也不會暴露這個秘密。
賤人!
那個賤人沒資格進皇陵,她憑什麽進皇陵?
她隻會髒了皇陵!
可誰會知道,她最看不上的人,居然能隱忍這麽多年,暗中做了這麽多!
本以為十拿九穩的事,原來在很早的時候,這個最不中用的兒子已經成長到這個地步了。
所以,她當初的做法沒錯!
看,沒了那個賤人,兒子的手段和眼界力都不一樣了!
男人,本就該這樣,把精力放在野心上才是正事,兒女情長隻會讓人束手束腳!
“皇上答應哀家的事……”
“隻要護國公一家能安分守己,朕會讓他們得個善終。”
這話就值得讓人尋味了。
可太後知道,這是皇上能做的最大的讓步了。
護國公府上的那些小的,她是顧不上了,她也不在乎,隻要他好就好。
手指在袖口裏輕輕摩挲。
手指尖的葉脈書簽微微硌手。
明明是最粗糙的手藝,卻是她這輩子最愛護的東西。
她享盡榮華富貴大半輩子,什麽好東西沒見過?
唯獨這個書簽,是她這輩子最放不下的。
如果,沒有這個書簽,她也不會落到這個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