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偶遇
張平安四個人，躲在菜園邊上，埋伏那群潑皮。
不說嗎？也成！
等下，就跟他們後頭，找魯智深去。
不過，那群潑皮油滑的很，人一出菜園子，便各奔東西了。
好吧，這下跟誰都不知道了，張平安又不能真的動手拿人，也隻好作罷了。
既沒逛成萬姓交易會，又沒碰到魯智深。
啥也沒幹成。
真是掃興的一天！
不過，城北、城南來回跑了一趟，張平安他們是真的玩不動了。
沒轍，打道回府吧。
路過酸棗門，張平安又重新打量下這座城門，出來那會兒，就覺得此城不凡，現在細細一看，更覺威武霸氣。
城上百步之內設有馬麵、戰棚、女頭。
城裏牙道上，榆柳成陰，毎二百步必有防城庫，裏頭存儲著守城的利器。
隻是可惜了如此雄城，城牆再堅固，器械再精良，可沒有能守禦之士，又有何用。
也不對，當今官家為了運勞什子，昭功敷慶神運石，什麽狗屁東西，一路拆著城牆運到了汴梁，連城牆都能拆，多幾個守禦之士，又有何用。
人都說南有朱勔應奉局，北有楊戩括田所，這天下遲早要玩，我看有著趙氏一家，這天下才真要完！
想多了，想多了，我一個鏢師管什麽天下事，張平安自嘲道。
張小七見他盯著城牆看了半天，指著城門洞問道：“大哥，那兩個賣解的和唐叔，在城門洞裏吵起來了，我們就光看著嗎？”
“唐叔？賣解的？”張平安疑惑道。
他仔細一看，好吧城門洞裏頭，果然有熟人，還一下子來了三個。
唐琦不知道怎麽的，正和徐二吵吵上了，蒙大則生氣的立在邊上。
“見過唐叔父。”
張平安先拜見了唐琦，隨後朝著徐二、蒙大作揖道：“兩位官人，我們又見麵了，不知兩位和我叔父有什麽誤會。”
“沒誤會，兩個蠢蛋而已！”唐琦麵帶嘲諷之色。
“你……你一個守城門的，懂個屁，大言不慚。”徐二怒道。
“你兄弟這樣的，去西北投軍，早晚是個死字！”唐琦指著蒙大。
投軍？蒙大？
好吧，張平安懂了，可唐叔你這樣是不是太過分了。
人家是去投軍啊，好歹也算為國戍邊，你這不是咒人家嗎？
“兩位官人，我叔父，他.……”
張平安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該如何措辭，才好把這事給揭過去。
“大郎，這兩個是你朋友？”唐琦問道。
“正是，不知道這位兄弟，如何得罪叔父了？”
“看他有心報國，本想指點一二的，結果嗬嗬.……”唐琦嗬嗬了半天，不說話了。
張平安見他言之鑿鑿，好似不是瞎吹。
對了，唐叔父本就是西軍出身，雖然現在腦子有點那個，可好歹是屍山血海裏殺出來的。
肯定是他看出了什麽。
想罷，張平安鄭重朝著唐琦行禮道：“叔父，這位蒙兄弟對我有恩，又是為國戍邊，請您老看在我的麵子上，指點一二吧。”
“有酒喝嗎，老虎那個真珠泉，我看著不錯！”
“量大管飽！”張平安承諾道。
“行，那我就指點這小子一二。”
不知是張平安麵子大，還是看真珠泉的份上，唐琦鬆了口。
“哪個要守城門的指點，我蒙兄弟的武藝，放眼天下，大可去的。”
徐二不忿的說道，你一個守城門的裝什麽高人！
“天下大可去的？去送死還差不多！”
“你……”徐二怒指著唐琦。
“你什麽你，你個小白臉，武藝稀鬆不說也罷！”
嘲諷完徐二，唐琦打量著蒙大，“看你雙臂擺動有力，行走步伐矯健，你拳腳使得不錯，應該尤重雙拳、雙腿、雙膝、雙肘，對不對？”
蒙大不以為意點點頭，這些東西，練過幾年拳的一般也能看個大概。
“對了，看你頭大脖子粗，嘴大牙又利的，嘴上功夫是不是十分了得？”
蒙大麵色凝重。
雖然唐琦的話，聽著像是嘲笑的意思，但這眼力，不一般！
撕咬的確是他拳法中的手段，咬人咽喉，很是毒辣。
“怎麽不說話了，我說的對還是對，給個話！”
“請前輩指教！”蒙大叉手行禮道。
“指教談不上，就是在軍中多吃了幾年飯，比你多知道一點東西，聽不聽隨你。”
“前輩請指教，蒙大一定洗耳恭聽。”蒙大認真的說道。
“看你手腳，這拳腳上倒是下過苦功夫，在軍營裏頭，到也不怕那幫痞子，可上陣卻是不行！”
“蒙兄弟也使得好刀法。”徐二不服氣道。
“你懂個屁！”
唐琦不屑的看了徐二一眼，明擺著看不上他。
“你……”徐二氣道。
“你什麽你，你看他下盤矯健靈動，分明練得好腿法，但是軍中廝殺，成千上萬人都擠在一起，哪有空間讓他出腿！”
“那使拳頭便是，蒙兄弟一對鐵拳，碎石如粉！”徐二不服氣的搶白。
“你傻啊！”唐琦無語的看著他，那眼神好似徐二腦子出了問題。
唐琦懶得再徐二廢話，語重心長的對蒙大說道：“別聽你那傻蛋朋友的，軍中廝殺，不比江湖械鬥，大軍中，你要是出腿，一個站不穩，幾百雙腳踩過來，能把你給活活踩死了！”
“多謝前輩指點。”
蒙大心悅誠服，唐琦所說他從未想過，若是真的沒有注意到，上陣肯定吃大虧。
練了幾十年的武藝，真要是對敵，肯定還是按著自己的習慣來，也就是手比腦子反應快！
這些東西要是沒人提，他自己估計得在軍中熬上一陣子才能明白。
可要是有戰事，他有時間適應嗎？
蒙大越發重視唐琦的意見。
“你拳頭夠硬，能碎石如粉是吧？”唐琦繼續道。
“蒙大些許微末伎倆，讓前輩見笑了！”
“對，就是個笑話！”唐琦一點也不留情麵，拍拍身上的甲胄，“你拳頭在硬，能破得了重甲？就算能破甲，你能破幾層甲？”
蒙大聽得冷汗淋漓，本以為自己拳腳功夫了得，去到軍中，建功立業還不是手到擒來，想不到，竟是如此不堪？
“戰陣之上，遠有炮石，近有弓弩，飛槍飛斧不長眼，你本事再高，還能單人成陣不成？”
唐琦好似知曉了他心中想法，沒有放過他，繼續毒舌道。
蒙大麵如土色，不知所措。
“誰說單人不能成陣？”徐二看不得唐琦囂張的樣子，搶白道。
“嗬嗬，單人當然可以成陣，你要是有力舉千斤楚霸王、蓋世無雙呂奉先、一人成軍李存孝、麵涅將軍狄武襄，其中一人的本事，你自然也可以單人成軍！”
唐琦所說之人，哪個不是一世之雄，當世之時天下無對，誰敢與他們爭鋒？
蒙大每聽他口中報出一人，氣勢便弱了一分。
“怎麽怕了？不敢去了？”唐琦這次倒是沒有譏諷的語氣，反而很是平淡。
“蒙大剛才自以為是，讓前輩見笑了。”
蒙大苦笑著，便是徐二也不發一言。
“年輕的時候，誰不一樣？都自認為天老大，自己老二，天下大可去得。
可你要記住了，戰陣之上，不是好勇鬥狠，收起你那套江湖廝殺的手段！
戰陣之上靠什麽?靠的是軍中的袍澤兄弟，你要先活下來，再談什麽建功立業，愛聽不聽，去吧去吧！”
唐琦揮揮手，便要趕人。
蒙大、徐二連忙拜謝了唐琦，又謝過了張平安。
蒙大這次是真的獲益良多，那都是能救命的東西。
不過，唐琦有句話沒說，一人成陣嗎，誰說不行了？
當年他還親眼見過呢！
蒙大就這麽走了，一人去投軍了，男兒大丈夫，本就當誌在天下，立不世之功。
唐琦倒是見慣了生死，對蒙大的離開，沒啥感覺，叮囑著張平安道：“張大郎，記得我的真珠泉啊！”
“放心，忘不了您老的，量大管飽！”
張平安保證道，聽唐琦一席話，他自己也是學了不少。
“行了，時辰不早了，你們快回去吧！”
唐琦開始趕人了。
“行，叔父保重，我們馬上走。”張平安經此一事，倒有點真心佩服起這個老兵來。
看著張平安離去的背影，唐琦斜靠著城牆，笠子下的臉色陰晴不定。
半晌，他舉起腰間的酒葫蘆，仰頭悶了一口。
“明天是個好日子，張係將是我和老周對不住你了，平安是個好孩子，你教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