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求活
這幾月來,張平安先敗董平於東平府,後殲濟州黃安於梁山泊,更是活捉了淩州神火聖水二將。
這幾個人,無論哪個擺出來,都是響當當的人物,便是最不濟事的黃安,那也是本地的土霸王。
這幾場勝仗下來,梁山張平安的名聲,已經不僅僅局限於江湖草莽之間,更是響徹了山東、河北兩地。
那真是何人不知,哪個不曉?
說英雄,論豪傑,山東、河北地麵,首推張平安!
除了那偌大的名聲外,張平安連敗三路官軍,最大繳獲,便是那無數的兵甲。
此時,梁山上下,可真謂是鳥槍換炮,一水的禁軍裝備,大軍一路開拔下來,哪個敢說這是不是大宋精銳官軍?
張平安領兵回山之時,那出征的漢子們,更是擺出了十成十的架勢,光看那氣勢,那比官軍還要官軍,引得滿山皆是歡聲雷動。
聽著那歡呼聲,出征回山的漢子們,更是人人麵上有光。
混江湖的,除了混口飯吃,不就是講個臉麵嗎。
大勝歸山,沒說的,定當擺酒大賀,滿山大慶。
張平安更是體諒眾人的辛苦,梁山之上不管何人,不論上下尊卑,滿山都賞足了水酒肉食,便是黃口小兒,也能有口肉吃。
大碗喝酒!
大塊吃肉!
大稱分金銀!
沒說的,這才是人該過的日子。
梁山之上歡聲雷動,好似過年一般。
李逵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喝高了的漢子,口中高呼著“萬歲”,紅著脖子,仗著酒勁,一腳踩在了板凳上,吵吵嚷嚷著,要打進汴梁,讓那趙官家給張總鏢頭讓個位子出來。
梁山之上,都是些無法無天的主,也沒人害怕,倒是滿堂拍手,紛紛叫好。
可不是嗎,趙官家讓大夥都活不下去了,張總鏢頭不但讓大夥過上了好日子,還讓大夥活出了個人樣子來!
更是讓這八百裏梁山泊周圍的小民們,都能有口飯吃,不用擔心哪天人在家中坐,忽然地沒人,人沒了,家也沒了。
“這叫啥來著?”
“水什麽舟?又啥粥來著?”
有那壯起膽子的,問起了聚義廳內的幾位先生。
聚義廳內,孔、吳、蕭、金,四位先生那都是能文能武,本領非凡,按老人們的話說,那都是文曲星一般的大人物。
若不是多灌了幾碗黃湯,可沒人有這個膽子,敢衝撞了這幾位先生。
孔宣鐵麵無私,雖是與眾人飲酒,但心中卻還在籌劃著,諸人的賞罰功過,卻是沒人敢往他身前湊。
吳用、蕭讓互視幾眼,倒是吳用先起身,羽扇輕揮,笑眯眯的向眾人解釋道:“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唐太宗曾說過.……”
不愧是做過教書先生的,吳用幾句話,讓在座之人皆是大點其頭。
可不是嗎!
趙官家不行了,可不該給張總鏢頭讓讓位置嘍?
這樣天下的小民們,都能有口肉吃,也不用擔心哪天誰會上自己家裏扒房子去。
聚義廳內,眾人觥籌交錯,喝的好不熱鬧。
張平安不忍掃了眾人的情麵,耐著性子,陪著豪飲了幾碗。
張平安不喜飲酒,幾碗之後,趁人不備,便提上壇子酒,小心翼翼的避開了眾人的視線,離開了聚義廳。
……
梁山後山。
墳塋處處,白幡叢叢,無數紙錢漫天飛舞。
張平安獨立墳前,看著一塊塊的墓碑,半晌無語。
忽的,張平安提起酒壇子,壇口一翻,任那酒水傾瀉而出,“兄弟們,我們勝了,飲酒!”
待那酒壇裏,再無酒水流出後,張平安才頹然坐下,悵然若失。
那墳塋裏躺著的每個人,都敬張平安,重張平安。
張平安長槍所向,他們便拚死向前。
他們都是為了活著,都相信張平安,這才上了梁山!
可到最後,卻都丟了性命!
“總鏢頭,人死不能複生,還請節哀順變。”張平安失神的望著眼前的一座座墳墓,冷不防身後響起一聲來。
“誰?”
張平安警惕的轉身望去,卻是自己太疏忽大意了,竟是沒有留意讓人給跟上了。
“總鏢頭兄弟義氣,卻是小生孟浪了!”
吳用端著杯酒,站在張平安身後,略帶歉意拱手道。
“吳先生客氣,近日連敗官軍,兄弟們都在廳內飲酒,先生怎麽來了這裏?”
張平安沒有接茬,轉開了話題。
“小生見總鏢頭一人悶悶不熱,才鬥膽跟了上來,還望總鏢頭恕罪。”
張平安擺擺手,“吳先生,你我即是同鄉,今後又是在一個鍋裏撈飯的兄弟,平日無須太過客套,免得傷了你我兄弟情分。”
“那小生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吳用從善如流,立刻改了態度,也不管現在是何處,直接坐了下來。
“小生吳用,剛上得山來,不識得諸位兄弟,一杯薄酒且表敬意。”
吳用舉起酒杯,拱手敬了一圈。
張平安也沒多管吳用了,隻是沉默的看著眼前的墓碑出身神。
兩人就這麽呆呆的坐了片刻,忽的張平安開口問道:“在村裏時,就久聞吳先生大才,吾有一事,想向先生請教,不知先生可否解惑?”
“總鏢頭請說,小生洗耳恭聽。”吳用見張平安神色凝重,不禁肅然說道。
“吳先生,你是一等一的聰明人,不知對梁山泊今後的出路,可有何高見?”
吳用想了想,羽扇輕搖,緩緩說道:“總鏢頭威武,山上弟兄們又個頂個的都是好漢!
不如趁著濟州、淩州、東平府,這兩州一府的禁軍已敗,點起全山兵馬,我們先占了這三處地盤。
以此為根基,打起大旗,招兵買馬,揮軍直攻汴梁,占了這大宋花花江山如何?”
張平安無語了,這什麽餿主意?
逗我玩呢?
還先占了兩州一府?
還要去打汴梁?
去找死嗎!
張平安搖頭,苦笑,“先生真愛說笑,聚義廳內,弟兄們的酒後戲言,就莫要再提。”
梁山兵不過萬,將不過數員,張平安可沒有因為幾場大勝而昏了頭腦,真以為自己天命所歸了。
“那招安如何?”
吳用試探著問道,要當官,殺人放火,受招安,倒是不知眼前這位梁山之主,是否此中人物。
“招安?不可能!”
張平安斷然否定。
既然得罪了童貫蔡京、高俅等輩,張平安自然心存不會僥幸。
招安恐怕也是死路一條,還是自個兒把脖子架人家刀上了,斷不可行。
“打,打不得,招安又不成,請恕小生才疏學淺,實在是想不出辦法來。”
“吳先生無須介懷,張某也不知今後的路,該如何走!”
張平安苦笑著,他早不是以前那個初出茅廬的愣頭小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
江湖上,風大雨大,這幾年江湖闖蕩過來,張平安早就沒有了昔日的棱角。
以前張平安隻想活下去,帶著兄弟們活下去,最大的奢求,也不過是看著兩個兄弟娶妻生子,成家立業而已。
現在張平安也隻是想活下去,帶著滿山的兄弟活下去,給他們找一條活路,若是有能力,便多護著幾個旁人罷了。
坐了片刻,張平安站起身來,手一揚,一把紙錢飛起,“吳先生,我隻想活下去,這裏躺著的弟兄,也隻是想活下去,活的像個人而已,過分嗎?”
吳用無語。
大風起兮,紙錢紛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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