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老趙頭
“參見王妃！”
“參見王妃！”
……
林子薑一路提著她的食盒從梧桐苑出來，所經之處下人們都一副恭恭敬敬的樣子向她行禮。
看著那一個個曾經甩臉子給自己看的丫鬟，如今都對自己畢恭畢敬，林子薑還有些不太適應。不過其他人臉上反倒看不出什麽異樣，好像林子薑從來就是越王府的王妃一般。
她無法理解這些人怎麽都能這麽快就接受自己從一個丫鬟一夜之間變成王妃的事實？看著那些人一本正經的表情，林子薑不禁懷疑是不是整個王府的人都突然失憶了，隻有她一個人還記得過去的事。
“不用多禮！”她沒有時間多做停留，一路小跑而過，隻留給那些還行著禮的下人們一個匆匆的背影。也讓那些曾經欺負過她的丫鬟們鬆了一口氣，雖然她們表麵上裝作若無其事，其實從昨晚楚越宣布林子薑的王妃身份後，她們的心就一直懸在那裏，深怕林子薑想起之前的事。
終於跑到大門口，林子薑抬眼就就看見一輛華麗的馬車和大約十多個皇宮中的侍衛等在那裏。
林子薑不禁心想，這皇宮還是挺大氣的，來接自己還派了這麽多保鏢。但是走近之後，她卻發現似乎有什麽奇怪的東西混了進來。
那馬車四麵都由錦緞裝裹，車身也由上好的黑楠木製成，顯得格外富貴華美。可偏偏坐在馬車前的趕車人是個一身髒麻衣的糟老頭。
林子薑倒不是對他的穿著有什麽歧視，隻是這個車夫是個看起來已經年近六十的老漢。身材佝僂，眼睛也深深地凹陷了下去，露在外麵的皮膚，整張臉到脖子，還有兩雙手都布滿了樹根般的皺紋，看起來有些滲人。
那人一見到林子薑走近，就立刻從馬車上跳了下來。他枯樹般的身子接觸到地麵的時打了一下顫，好像隨時都要倒下一般，讓林子薑都不由得在心裏替他捏了一把汗。
“老奴叩見越王妃……”那人一邊說著，一邊便要顫顫巍巍地勾下身子要給林子薑行禮。
“不用了。”林子薑連忙扶住了他，因為她實在擔心對方跪下之後還能不能起來。
“多謝王妃。”
“您……就是皇宮派來接我的嗎？”雖然這事已經很明顯，但是林子薑還是忍不住確認一下。
“對呀，奴才是皇宮的馬夫。”那人扯著幹樹皮般的嘴唇盡力露出一個自認為燦爛笑容。他這一笑倒顯得更加滲人，本就凹陷的雙眼更加深入，被埋在深深褶子裏就如同兩個黑洞一般。這形象絕對可以用來作為嚇唬不聽話的小孩的利器，比狼外婆什麽的生動多了。
但是，他的笑容在看到林子薑懷疑的表情後就被立刻收了起來，轉而一臉真誠地解釋道：“王妃娘娘您別看奴才這個樣子，奴才可是從十歲就進宮，已經趕了四十年的馬，絕對不比那些年輕的馬奴差。”
說著，他竟然委屈起來：“王妃娘娘您不會也嫌棄奴才老了吧？求求您，給奴才一個機會吧。奴才在宮中跟馬打了這麽多年交道，除了趕馬什麽也不會，可是宮中的貴人們又嫌棄奴才相貌醜陋不願使喚奴才。宮中從來不養閑人，那些大人們說要是奴才再不做事，就要把我給趕出宮去……”
說著，他便要跪下來去求林子薑。
林子薑見他老淚縱橫的樣子，心裏也不禁有些酸楚。連忙扶住他，說道：“你別這樣！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沒有嫌棄你的意思，隻是擔心……你的身體會不會……”
“不會的。奴才的身體硬朗著呢，就是再給王妃趕個二十年的馬都沒有問題。”那老頭拍著胸脯說道。
“那好吧。”林子薑無奈地笑笑。雖然她還是有些不放心，但是卻也不忍心拒絕這個有點固執又有點可憐的老人。
“王妃，時候不早了，咱們還是趕快上路吧。”
“好。”說著，林子薑便提著食盒往馬車走去。
可是就在她剛要登上馬車的時候，突然感覺到一道犀利的目光從身後射來，仿佛在打量著自己。
這種帶著些許敵意的目光讓林子薑感到很不自在，她轉過身想要尋找那道目光的主人，卻剛好對上站在自己身後不遠處那老車夫渾濁的眼睛。
“王妃娘娘，有什麽事嗎？”對方問道。
“額……沒什麽。我就是想問問你，怎麽稱呼？”林子薑道。
“奴才姓趙，大家都叫我老趙頭。”
“哦。那我就叫你老趙吧。”說完，林子薑便轉過了身，徑直登上了馬車。但是疑惑依然環繞在她的心頭，出於職業殺手的敏感她的感覺一般都不會錯。剛才那道目光很犀利還似曾相識，是那個老趙頭嗎？可是林子薑不記得自己曾經見過他。
……
前往皇宮的馬車，大約行了半個時辰，終於停了下來。
“王妃，到了。”老趙有些嘶啞的聲音傳入林子薑的耳朵。
“哦。”林子薑答道，隨即撩起車簾準備下馬車。她不得不承認這個老趙的趕車技術的確不錯，比越王府那個才二十出頭的王濟要穩得多。
見林子薑出來，老趙頭下意識地伸出自己的手想要給她扶。
但是林子薑並沒有伸過手，而是徑直自己跳下了馬車。這麽多年她習慣了能自己做的事決不讓旁人伸手，像那種動一步就要人扶著的嬌貴生活她可過不慣。
但是老趙頭的表情卻有些受傷，他看了看自己滿是油汙的手，有些落寞地收了回來，尷尬地捏了捏自己的衣角。
此刻，一個一臉諂媚的太監立刻迎了上來，對著林子薑行禮道：“奴才李德，參見越王妃。”
“不用多禮。”
聞言，那太監站起身，一臉嫌棄地拿著自己手裏的拂塵彈了彈站在一旁的老趙頭，用教訓的口吻道：“也不看看你自己什麽樣子，王妃娘娘這樣金貴的身子是你這樣的髒手能扶的嗎？”
剛說完，又立刻換上一臉諂媚的笑容對著林子薑道：“王妃娘娘您別見怪，這老趙頭老糊塗了，忘了規矩，奴才下來一定好好教訓他。您可是皇上請來的貴賓，怎麽是這樣的人能服侍的呢？”
林子薑卻冷笑一聲：“是嗎？皇宮是沒人了嗎？皇上若真像你說的那樣看重我，又怎麽會派這樣的人來替我趕馬車呢？這不是明擺著羞辱我們越王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