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

  根據宋雪以前的成績，她隻有進了一般的普通班。一中也是有英才班、重點班、普通班之分，也就是說，她所在的是最底層的班級。


  班主任是個高高大大的中年男人，戴著厚厚的金絲眼鏡，滿口不正宗的普通話。這無疑給了宋雪一絲安慰，至少不隻是她一個說不準那幾個拚音。他說了一大通有關教育的話之後，大家根據學號作了個簡單的自我介紹。課桌是單獨的，但仍舊是兩人一桌，從某些方麵來說，中國人骨子裏還是比較喜歡熱鬧的。


  同學們介紹後就開始發課本，沒有什麽多餘的時間可以相互認識，城裏人的教育和小城鎮不大一樣，班級人裏的人一下子都習慣了。


  渾渾噩噩過了一天，放了學就根據記憶左拐右拐，卻不知為何感覺街道都長一個樣子。一路勞累奔波之後，終於看清站台名字，不由得暗暗鬆了口氣。


  等了差不多十分鍾左右，看到車頭上紅色的車號，宋雪掏出公交卡故意等在後麵看別人怎麽刷卡，才跟著刷卡上了車。一路上搖搖晃晃，經過下一站的時候宋雪看了看上車口，這附近是二中。站台上擠滿了人，文修並不在其中。


  回到家的時候，楊阿姨已經做好了飯，並說今晚就隻有她們兩人，其他人都不在。為了將就楊阿姨吃飯的速度，宋雪每吃一口飯都用餘光看一眼楊阿姨。察覺到宋雪的異樣，楊阿姨撿了一塊麻婆豆腐到宋雪的碗裏，有些惋惜的說：“你要是個壞孩子多好！”


  “啥？”宋雪一時反應不過來，滿臉詫異的盯著楊阿姨，城裏人都喜歡叛逆的孩子嗎？書上從沒有這樣寫的，至少在她看過的有關的書裏。


  “沒什麽。”楊阿姨低垂著頭繼續幹扒著碗裏的飯。


  吃完飯宋雪幫著楊阿姨收了碗，楊阿姨住在一樓，偶爾會去其他親戚家住。進屋關門的時候她朝著宋雪說：“你不必那麽拘謹，有時候順其自然是最好的。”


  宋雪一時間臉紅了起來，原來她的演技是那麽拙劣，還是城裏人都分外精明？她也沒有裝模作樣，隻是不想給這個家裏帶來不必要的麻煩，盡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上了樓，開了門，宋雪有些疲倦的撲倒在大床上，其實她可以村子裏那些男孩女孩一樣，不讀書，到城裏打工也不錯，那樣至少不會像現在這麽沉重。


  以前時常見到村子裏的孩子收到信件開心的模樣，那些信中有很多字都是像小學生一樣用拚音代替的，也不敢完全排除寫信的人也許就是個小學生，在農村這很平常。信裏的內容總是將大城市描繪得跟仙境似的讓人神往，有些誇張詞匯，大抵城裏的月亮都比鄉下的圓。


  宋雪的表姐宋梅跟她說過，剛上高中那會也時常收到自己夥伴的信件，可後來就越來越少了，到了高三的時候就幾乎沒有了。人與人的關係都是如此，在一起的時候可以海誓山盟，時光蹉跎之後，就變得滿目瘡痍。誰會記得誰，誰心裏還存在著誰，都是未知數。


  一個想法萌生之後就很難輕易被磨滅，接下來的日子宋雪都努力的在構想離開這個家的樣子，她已經不是小孩子了。試著去附近張貼招聘廣告的地方看了看，城裏人要求就是高，就連一個洗碗的，動不動就是高中以上學曆。宋雪自嘲的笑笑，看來高中沒有讀完很難混社會。


  宋雪全身心的投入到學習中，這家的孩子聽說學習都很好，包括那個宋淺。為了不被家裏人嫌棄，又不超越宋淺，宋雪考試的時候都是適當的計算著自己的分數。宋雪最討厭的就是數學課程，從以前就是，宋琛卻非常喜歡算術。她不明白1+1為什麽偏要等於2，也不明白為什麽明擺著的角度需要證明。


  班級裏的孩子們中午大部分人都是在學校打飯吃。宋雪自然也加入了那個行列，她沒有交朋友，所以總是一個人孤軍奮戰。看著被人一夥一夥的往前擠，宋雪卻連連後退。到最後總是隻能吃到別人選剩了的剩菜殘羹，對於她而言那也算是美味的東西。


  有時候宋雪會想那個叫宋淺的姑娘也是這樣拚命往食堂擠過？她隻知道宋淺有一個漂亮的媽媽，能幹的爸爸，疼愛她的爺爺，疼惜她的哥哥和後媽，可謂集萬千寵愛於一身。說沒有什麽想法或許太過虛偽，她有想法，她的想法就是為什麽除了那年邁多病的外婆，沒有一個人真正疼愛過她。


  在班上，宋雪總是沉默寡言，有時候也會有同學和她搭話，別人問一句答一句。時間久了，別人就覺得她太過無聊，不再和她說話了。她是喜歡安靜的，也倒沒什麽。隻是每當老師一聲自由組合討論問題的時候，她就迷茫了。


  最後看著她可憐巴巴的一個人愣在那裏，老師一開始很是不解，後來隻當是她性格孤僻不合群。為了顯示他們老師的責任，又會隨機的將她搭配到缺人的小組。那些人往往不會說什麽，隻是靜靜的用眼神交流，那嫌棄的表情因為年輕的緣故，顯然掩蓋得不太成熟，有些掩耳盜鈴、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味。宋雪對此隻是報以一抹微笑。


  有些時候說得太多，計較得太多人會很累。活著已經是不易，又何必多尋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