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2
期中考試之後，宋雪的成績還算是可以的。但比起一向名利前茅的文修，就有些尷尬了。文媽媽隻是輕聲說：“人都不一樣。”
爺爺則是呆在一旁什麽也不說，像是一種無言的指責，讓宋雪難以呼吸。相比之下文修則是看得很開，他很有禮貌的笑著，“你的功課底子本來就有些差，能考出這樣的成績已經算不錯的了，下學期再努力努力。”
宋雪沒感覺得到安慰，反是有些不是滋味。楊阿姨打掃經過宋雪麵前的時候，輕聲說：“那孩子可是年級前十，你也要努力。”
宋雪想她多希望自己變成一個無所不能的人，能滿足所有人的期待，可她隻是普通人。幸好那個叫爸爸的人，沒有回來過。連打電話的時候也沒有提起過宋雪這號人物。
時間有時候過得很快，有時候又痛苦難熬。尤其是過年的時候，煙火四散，鞭炮聲聲，讓人心中不快。過年的時候本是最容易思念家人的時候，但宋雪卻沒有多大的感覺。
今天這個家裏也不大熱鬧，楊阿姨前些日子就已經被自己的親戚帶到家裏過節去了。因為爸爸沒有回來這邊的緣故，文修一家都去了他的城市。宋雪以暈車之名，順利一個人留在的家裏。大家心照不宣沒有勉強，甚至客套也沒有，留下生活費便走了。
期間去找了秦息很多次都發現她家門緊鎖著，也不知道去了哪裏。
聽著窗外的鞭炮聲，宋雪有些懷念和宋琛在一起的日子。那時候雖然她不大招父母喜歡，可是宋琛卻非常疼愛她，總是把好吃的分給她。冬天兩人擠在一張床上抱成一團相互取暖，夏天則是你蹬我我蹬你的嬉嬉鬧鬧。
那時候日子雖然清貧，可還是有快樂的時候。比如宋琛笑著握著拳頭，讓宋雪猜猜哪隻手裏有東西的時候，宋雪知道宋琛的有一隻手裏肯定有一顆糖或者兩顆糖。如果有兩顆，就一人一顆，如果有一顆，宋琛就會說，我剛才偷偷吃了一顆，這顆是你的。那時候的糖隻是1角錢一顆，可是真的很甜很甜。
記憶中有一次，宋雪因為下雨而摔倒，腳受了傷，那個瘦弱的姐姐，硬是把她從學校一路背到家裏。為了避免她淋太多雨，還特意把那件單薄的外套蓋在她的身上。當晚，宋雪發燒。宋琛眼都不眨一下的守了她一夜，直到她燒退了，才笑著合眼。
宋雪一般不喜歡落淚，可隻要想到宋琛就會忍不住淚流。看著空蕩蕩的房間，沉思一刻，宋雪毫無顧忌的大哭起來。
然而哭泣這種事情並不能挽回失去的東西，隻會讓遺憾像針一樣紮得愈發深入內裏，直至無法動彈。
春節當天，宋雪去了秦息家門口，秦息的窗簾一直合著，看了很久，宋雪才回了家。回到家的時候，竟看到門口放著幾個非常漂亮的禮物盒。她頓了頓，伸出手好半天才拿起來看了看，原來是送給那個宋淺的，想不到那人如此受歡迎。
眼睛瞟過一個藍色蝴蝶結禮品的時候，她有那麽片刻想起那一身連衣裙的人來，站立了許久她給了自己一個小耳光，看來她真有些不正常了。
又或者早在看到那個向日葵發夾的時候，她的心就模糊了。
要到開學的時候，文修一家才回家。宋雪還是一如既往的過著機械式的生活。
初三的下學期宋雪就愈加忙碌了起來。為了讓她跟上別人的進度，文修提出讓宋雪進入輔導班。文媽媽倒也沒有反對，隻是也沒有同意。
看到本地電視節目采訪幾個學習鋼琴得獎的優秀學生，文媽媽一臉難過的呢喃：“要是淺淺的話，肯定能拿第一。”
楊阿姨則是在一邊滿臉的惋惜，接著又滿臉歡喜的說：“淺淺穿禮服的樣子特好看！”
兩人對視，雙雙無奈的低下頭。宋雪知道她們都在想念一個人，那個人叫宋淺。宋雪從他們偶爾的對話中知曉了，宋淺的媽媽和爸爸離婚時，一向疼愛宋淺的爸爸，離婚的時候絕口不提撫養權的事情。後來她媽媽嫁給了其他的男人，要把宋淺也帶走，宋淺爸爸竟然欣然同意。這讓其他的人都陷入了思女心切的局麵。
春天桃花開的時候，文媽媽似乎心血來潮主動提出帶宋雪出去買幾件衣服。宋雪自是受寵若驚，又暗暗心驚忐忑。
“這件怎麽樣？”文媽媽舉著一身粉紫色的連衣裙笑著說。
宋雪點點頭，不說話。
旁邊的服務員打量了一下宋雪，笑著建議：“我覺得這個姑娘比較瘦弱，可以選擇這件。”她說著拿起一件藍色的上衣給文媽媽看。
文媽媽根本不理會旁人的意思，會心一笑，“還是粉紫色比較適合。”
宋雪心裏不是不喜歡粉紫色，隻是一看到這個顏色，隔壁房間的情景就會一遍遍在她眼前上演。但她也要做個乖乖的孩子，她隻是衝著文媽媽笑了一下，小聲說，“都可以。”
服務員有些尷尬，但還是陪笑著。隻是結賬的時候，服務員的眼神是非常奇怪的，但客人堅持也就不再說什麽。轉悠了一天，文媽媽給宋雪買了一大堆的衣服，宋雪是高興的。
回到家裏，文修看著那大包小包的衣服，盯著好一會兒，又轉頭看電視。
楊阿姨看著宋雪心裏高興，自是有幾分安慰。可是她很奇怪為何宋雪從來沒有穿過那些衣服，就連學校開了個小晚會都是穿著校服。
“宋雪，你其實不應該浪費你媽媽的一番好意。”幫楊阿姨洗碗的時候，她悄悄的對著宋雪耳語，言語裏帶著絲絲的埋怨，宋雪也隻是平靜的笑笑。
到了期末文修參加數學競賽的時候，爺爺主動邀請宋雪去接文修，“你今天和我一起去接文修吧，我請你們吃大餐。”
宋雪點點頭，低聲說：“恩。”
“對了，今天不要穿校服了。”爺爺似乎覺得宋雪是有意提醒他們，她不是這個家的一份子，隻是一個陌生人。這是一種無言的對抗，是對這個家的極度不尊重。
宋雪麵露難色，思考再三穿上了文媽媽給買的衣服。她故意挑選了紫色不濃鬱的襯衫和牛仔褲，隻是這些衣服穿上後就像是唱戲的一樣。她忐忑了半天還是下了樓。
見到宋雪的時候，爺爺的臉色十分難看。楊阿姨笑意盈盈的走過來估計想要讚美，可是看著那身絲毫不合身的衣服，似乎明白了什麽，神色難堪的低下頭。
半響，爺爺歎了口氣，“還是就穿校服吧。”他瞬間明白了，不是這個女孩向這個家示威，是這個家完全沒有承認這個女孩的意思。
宋雪一臉平靜的說：“好！”然後上了樓，換了身幹淨的校服。
考場外，宋雪站在離爺爺一米的位置呆呆的看著裏麵。心裏祈禱文修能拿個好成績，這樣家裏人的臉色必然是喜色，自己也可以好過一點。
見到爺爺的時候，文修笑著朝他揮手，等他到了麵前看見站在爺爺身後的宋雪，臉瞬間拉了下來。薑畢竟是老的辣，“正好你妹妹今天不上學，我就把她帶來了。”老人故意將“妹妹”二字咬重了音，像是提醒文修，又像是提醒自己。
文修的臉色微微發白，這個女孩可以再驕縱一點。可是為何無論怎樣她都隻是一臉平靜，淡淡笑著。這無疑加重了他的罪惡感。
“恩，回去吧。”文修掃了一眼宋雪，見她還是一身校服，“媽媽買的衣服不喜歡嗎？”
宋雪剛想說很喜歡，爺爺卻截住了她的話，“你媽媽買的衣服不大適合日常穿。”他不想讓宋雪說違心的話，也不想讓文修和他一樣心存愧疚。
“哦。”文修若有若無的瞟了一眼宋雪，這個女孩其實比宋淺更清秀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