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97
曲妙今天穿的是一件暖色係的洛麗塔，上麵很多蕾絲蝴蝶結，宋雪一直奇怪，曲妙不是為了夏明遠改變，怎麽現在又變得和初見時候差不多了。在學校的時候，她還不是這個樣子，難道說是因為回了家，所以性子還是回到了以前。
“趕緊，車來了！”曲妙站在出租車門口，朝著她笑著招手，她的思緒被打斷了。
曲妙帶她去的是一家很隱蔽的店，要是隻有她一個人過來，估計得被這七彎八繞弄得迷了路。
店內的裝潢極為雅致，主人定是一個歐式建築與日本建築的愛好者，兩種結合的架構，不但沒有相互抵觸，相反，融合得別具一格。
“這裏的主人是個混血兒，平時都不在的。”曲妙一邊說，一邊往裏麵走。
宋雪呆呆的跟在她後麵，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仿佛一個牽線木偶，有時候她會想，曲妙給人的感覺是熱情卻又帶著控製的。這種控製說不清是不是貶義詞，在無形之中，事情似乎都會往她希望的方向發展，雖然，夏明遠是個不可多得的列外。
曲妙找的位置極好，能夠清楚的看到樓下美麗的風景，又能感受微風徐徐帶來的花香味。
曲妙把菜單推了過來，服務員微笑著立在一邊，宋雪莫名的有些尷尬，但還是假裝鎮定的看著那張天價菜單。她沒想到這裏位置這麽偏，價格卻這麽高昂。
曲妙說：“你隨便點，我有免單券。”她說的隨意，宋雪的心卻猛地跳了一下，像是在表達著被人看穿後的狼狽。
宋雪點了中等價位的食物，想要顯得不那麽刻意，末了又點了一個最便宜的，讓整個點餐變得隨和，這些是店裏人說的，也不知道在曲妙受用與否。
說實在的，讓她單獨和熱情如火的曲妙一起，對比太過強烈，她真是的的確確有些為難的。
所幸，曲妙一直在讚歎菜式的美味，沒有時間和她過多的攀談。有時候，她也會想，是不是因為曲妙曾經堅決認為的那些觀點，與秦息的做法背離，以至於她偏心的覺得曲妙的言語讓她不快，人總是這樣，潛意識裏逃避加罪。
不快不慢，吃完食物，曲妙又點了些甜點，拿甜點過來的服務生忘記拿飲料，曲妙主動去拿，宋雪卻在座位上僵住了。
對麵那服務生，她穿著合體的工作服，戴著口罩，然而那雙眼睛，像小鬆鼠一樣靈動的眼睛，讓她移不開視線。
喉嚨幹涉得緊，嘴微微張開，又合上，又張開，一直重複著這個動作，喉嚨卻讓灌鉛一樣說不出話來，哪怕一個字符。
對麵的人微微一笑：“客人還有什麽需要嗎？”
宋雪呆愣的看著她，眼睛有些發熱，也許是太急切，也許是長久以來的壓抑讓她看到了零星的光亮，看到自己錯誤的開始。
服務生有些詫異，朝她禮貌示意便拿著托盤出去了，待她走遠，宋雪嘴裏終於蹦躂出兩個字：“阿琛！”然而，她再怎麽努力也隻做了口型，完全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曲妙拿了楊枝甘露過來，一臉欣喜，見宋雪那模樣，笑容逐漸消失，急忙走過來問：“這是怎麽了？”
宋雪像是被魘住了，手指顫巍巍的指著服務生離開的方向。
曲妙順著她的手看去，已經空無一人。“難道是你的熟人？”
宋雪木訥的點點頭，想到什麽又猛地搖頭，人氣怎麽會複生呢，她嘴角浮起一抹苦笑。原以為已經忘得一幹二淨的東西，就這麽猝不及防的被拉扯了出來。
“你怎麽了，臉這麽蒼白？”
曲妙一臉擔憂，也不知道這姑娘突然怎麽了，像是生了一場大病一般，她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景象，一時間有些不知道如何應對。
宋雪搖搖頭，擠出一抹笑容，抬手按了按太陽穴，“沒什麽，可能是太累了吧。”
“要不我帶你醫院看看？”曲妙不大放心，放下手中那突然沉重的楊枝甘露。
宋雪趕緊說：“沒事，就是太累了，最近不是在研究新的蛋糕嘛，稍微廢了些心。”半真半假，曲妙有疑問，但還是點點頭不再追問，她一向知道適可而止。
曲妙坐回了位置，宋雪去了趟衛生間，看著鏡子裏的自己，仿佛又看到了那雙熟悉的眼睛。原來，世界上真的存在相似的人，她伸出手，觸碰著鏡麵，仿佛看到了幼時那春風滿麵的笑容。
又衝水的聲音傳來，擊碎了她的幻想，終是回不去。她洗了一把臉，鎮定了一會兒，調整好情緒才慢慢走出衛生間。
曲妙也沒有追問，很得體的說著一些有趣的事情，就算是宋雪這般心不在焉，滿心心事的人也會被她繪聲繪色的描述打動。
告別了曲妙，宋雪難得的沒有急切想要見秦息，她其實有些害怕，害怕在他的麵前狼狽。以前不是這樣的，現在她卻害怕。
頹然的走在大街上，往事一幕幕湧上心頭，那個人見人愛的小女孩好像就站在燦爛的陽光中朝著她揮手，她嘴角上揚，嘴唇的縫隙裏露出剛換不久的牙。
她換牙很晚，也討厭拔牙。
宋雪有些昏昏沉沉的，頭昏腦漲讓她聽不大清楚周圍的動靜，耳朵嗡嗡的，四周喧囂起來，一片黑暗襲來，巨大的恐懼感隨之而來，她本能的摸著周圍事物。
“你怎麽了？”一個好聽又熟悉的聲音穿透黑暗灌入她的耳朵。
她用力的握住對方伸出的手，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一樣。
僅僅數秒鍾，她便又用力的甩開，像是瘋了一般。
她後退，卻聽得喇叭瘋狂響起的聲音，內心極度慌亂。
那人將她強製拉拽到路邊的椅子上，然後提給她一瓶水，“喝點水鎮定一下，待會兒我送你去醫院看看。”她聲音裏帶著溫柔的剛烈，讓宋雪難以拒絕。
這和曲妙不同，是一種溫柔又嚴肅的力量，就像是多年前一樣，毫無疑問，她能夠感覺到，是那個人，是那個人回來了。
暈暈沉沉的，好半天才晃過神來，抬眼看向眼前模糊的影兒，也許是冰涼的水的作用，她逐漸的清醒過來，待到看清楚眼前的人，她還是不由得心悸。
世間真的有相似的人，她戴著一頂黑白格子的涼帽，神色擔憂的看著她，她就那麽呆呆的看著，就算這是成長後的容顏，她也能感受到就是那樣的一張臉，由衷的又感歎著，原來那個人長大後便是如此模樣了。
“你沒事吧，要緊嗎？”
那烏溜溜的眸子流轉著，讓她再次失聲。
“不能說就別說，再休息一會兒，車馬上就過來了。”
宋雪猛然清醒，她不想去醫院，她艱難的吞了吞幹澀的喉嚨，終於擠出一行字來：“不用，我……我沒事。”原本隻是沙啞，並未結巴，但被她那雙眼睛無言的注視，她就變得不利索了。
對方不說話，擔憂的神色，緊接著是燦爛的笑容：“你是不是害怕去醫院呀？”
多年以後，你仍舊天真無邪。
宋雪定定的盯著她的麵部，想要將每一個細節收錄在自己那雙不大不小的眼睛裏。
她已經忘記是如何和對方分別，隻知道對方的嘴唇一直在動，臉上笑靨如花，一如當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