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陳年日記
媽媽很辛苦。而在她最需要兒女照顧的時候，自己都沒有在她身邊。
晴川恨自己不是個孝順的女兒。深深地自責擊垮了她的意誌。
晴川不知道怎樣活下去，她無法贖罪。而且，讓晴川最不能釋懷的是，即使媽媽的遺言猶在耳畔，她知道她也無法嫁給林非凡。而且，林非凡的父母不會允許他要自己這樣的一個殘花敗柳做少奶奶吧？想到這裏，晴川甚至有點兒鬆了一口氣的感覺。畢竟如果林非凡主動提出不娶自己，自己也不算是違背媽媽的遺言了。
洛媽媽的後事還是由林非凡來張羅的。
因為晴川已經沒有一點兒能力來做這些事。幾天以來的滴米未進，再加上精神上一連串遭受的打擊，使晴川不堪重負。
靈堂布置的莊嚴肅穆，正中間母親的相片慈祥安寧，供桌上擺著各種果品，兩側放滿了花圈，寫著挽聯。
晴川著孝服戴白花，站在那裏答謝親友。前來吊唁的有洛媽媽幾十年的朋友，生意夥伴，甚至還有幾十年在生意上的對頭。人死如燈滅，所有人都帶著一種敬慕惋惜的情感站在那裏，瞻仰遺容。
晴川就看著母親的相片，好像慈祥的母親還在看著她，還在叮囑她要好好地生活，還在命令她嫁給林非凡。至從晴川穿越回到現代，洛媽媽說的最多的話就是要她嫁給林非凡。
晴川曾經想過無數次與母親重逢的場麵，有欣喜的，有激動的，甚至有不愉快的，可是，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歸來，居然送母親上路了——醫生說，母親的心髒病是因為興奮過度而突發的！
是啊，自己兩年未歸，好不容易來到母親的病床前，母親能不激動嗎？可是，這遲來的孝心，居然送了母親一程。晴川真的不知道自己這次回來對不對。她對著母親的相片，一天一天地說話，說自己的不孝，說自己的不幸，說自己的難處，說那個不能實現的遺言，說她還有一個小外孫女沒有見到，也不知道媽媽肯不肯認她。總之，晴川不停地說，三天三夜，說得口幹舌燥，嘴唇都暴起了皮。
來人吊唁，晴川就機械地還禮。她甚至沒有注意到，其實林非凡已經披麻戴孝，和自己一起給大家還禮的。在外人的眼裏。林非凡儼然已經是洛家的女婿了，而晴川的“沒有注意到”，已經促成了親朋好友一致的認知：洛晴川回來了，不久的將來就會和林非凡結婚的。這次的喪事在某種意義上，已經和定親無異。可是晴川沒有意識到。
出殯那天。天上飄落雨滴。氣溫很低，晴川不停地打哆嗦。晴川想到媽媽操勞一生，辛辛苦苦的，沒有享過一點兒福。臨走的時候，老天都為她落淚了。
遺體告別時，晴川痛哭失聲，卻發現，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了。其實，幾天以來，她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淚，仿佛眼淚早就流幹了。在哀樂聲中，晴川看著那由鮮花圍繞著的遺體，媽媽的額頭似乎還是皺著，是不放心自己嗎？晴川的意識漸漸的模糊了。
醒來的時候，晴川發現觸目的都是純白的顏色，鼻端充斥著消毒水的味道。又是醫院。
“我怎麽了？”沙啞的聲音連她自己都被嚇了一跳，最近幾年似乎是跟醫院太有緣了。
“別動，這裏是醫院。你還在靜點。”林非凡的一張冰塊臉出現在眼前，“你需要好好調理一下。”
似乎沒有聽懂他說的是什麽，晴川掙紮著起身，“在醫院幹什麽？我要去送媽媽。”
“小心！”林非凡一把按住晴川正在輸液的手“告訴你別動，媽媽的後事早就辦完了。你已經昏迷了三天了。”，晴川突然感覺到一陣眩暈，才發現手上還紮著針。
“一切都辦好了。你母親和父親的骨灰已經放到一起了。你安心打點滴，然後，我帶你去看看他們的墓。”
晴川聽了這句話，終於乖乖地躺下。
“這次又辛苦你了。”晴川由衷地向林非凡道謝。
“我們之間，不需要道謝。你的媽媽也是我的媽媽。”
“你說什麽？”晴川不可置信地看著林非凡。
“我說你的媽媽也是我的媽媽。早在十年前，我就已經把你的媽媽當成我我的媽媽了。”
“不要這樣說。非凡哥哥，我和過去不一樣了。”
“不要，你不要再找任何借口。你就是我的，你的媽媽和爸爸臨終的遺言都把你托付給我了，我必須要對得起你的父母。”
“我不需要你照顧，我會生活的很好。”
“可是，我答應了他們。”
“除卻這個原因呢？”
“除卻這個原因，我，我很喜歡你。從十四歲開始。”
“喜歡？”
“不，是愛。”
“愛？你十四歲的時候懂得什麽是愛？”
“可是，我現在懂了。”
“現在，我已經是一個孩子的媽媽了！”
“那並不重要，你還是你。”
“那麽你是鐵了心了？你家裏會同意？”
“會的，隻要我現在宣布結婚，無論新娘是誰，他們都會樂瘋的。因為，你出走以後，我曾經發誓一生不娶。他們都愁死了！現在我告訴他們肯娶親，不管新娘有什麽問題，他們都會欣然接受的。”
“如果我帶著孩子呢？”
“我視如己出。”
“你？”
“我，你會發現，最癡情者莫過於我。準備好，一年以後，做我的新娘。”
“你做夢！”
“你會同意的。我們走著瞧。”
“你非得在我傷心欲絕的時候氣我嗎？”
“……”
談話到此為止，兩個人都固執得要命。一個非你不娶，一個堅決不嫁。
兩天以後，寶馬車載著剛剛出院的晴川出了醫院。雖然晴川曾經一度以為自己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可是如今她看見的太陽，依然光芒萬道；看到的天空，依然碧藍如洗；她看到街上人流如織，聽到鳴笛聲起伏。她的身體雖然虛弱，經常幹嘔，但四肢還能活動自如。世界似乎沒有一點兒改變。
應晴川的要求，她先回了趟家，見到了幾十年不曾變化的老屋。那是晴川爺爺留下來的房子。晴川的父母生活在裏麵很久，現在晴川見到的樣子就和小的時候沒有一點兒分別。
書櫃、衣櫃、床、梳妝台，位置都沒有變化。上麵有一層微塵，晴川媽媽入院前還經常打掃。可是如今，再也不會回來看這個家了。晴川想到這裏，眼淚又撲簌簌地往下掉。
林非凡走過來，從後麵摟住晴川的腰。晴川就勢靠在了非凡的肩上。每次，晴川家裏有事的時候，林非凡都會把堅實的臂膀借給她靠。很溫暖，很可靠。然而，晴川依舊很無助。她慢慢收拾著媽媽的遺物，居然從床下翻出了幾本陳舊的日記。那是媽媽年輕時候的心路吧？已經蒙塵。有些頁碼上有水漬，大概應該是眼淚。
晴川從來不了解媽媽，她決定帶這本日記走，因為，她馬上要被接進豪宅。
汽車三拐兩拐進了一樁了別墅區的高拱門，門邊一尊形狀奇異的巨大岩石上，寫著“東城名郡”四個有力的行楷。車子在翠綠的梧桐樹間穿行深入，林陰掩映間不時露出的幾幢造型古典的歐式建築，有如油畫一般典雅。
前麵白色的牆搭配了褚紅的瓦頂，顏色對立卻極致協調的一棟三層的別墅，就是林非凡的豪宅。這裏也曾經是林非凡拚命要裝修得豪華氣派的新房。屋裏的一切裝飾豪華大氣，充滿法式的浪漫格調，把富有的品味張揚到極致。
本來，晴川不打算跟林非凡回來，但是，林非凡堅持要接她過來住。
“你的家裏隻有你一個人，你的身體現在需要照顧。再說，回到那裏，你會時刻想念媽媽，對於你的身體恢複沒有好處。我這裏本來就是為了我們結婚裝修的，你還沒有看過，過來住著，哪裏不滿意隨時都可以改。從你住進來的一刻開始，你就是家裏的女主人。而且，有保姆照顧，也有利於你身體的恢複。我也放心了。”
晴川拗不過林非凡的命令，隻好遵命前往，但是，心底裏卻非常的抵觸：“住在人家的地盤，又如何能拒絕人家的盛情呢？”
也許在別人眼中，晴川早已是林少奶奶了。
翻開那本塵封了多年的日記，晴川才知道，原來媽媽有那樣驚人的秘密。
上高中的時候，媽媽、爸爸和林恒是同學。三個人的關係很好，後來，隨著年齡的增長，三個人對於感情有了懵懵懂懂的認識。媽媽選擇了林恒。可是，那時候的林恒心高氣傲，一心想要做一番大事業。在媽媽與林恒有了性關係以後，林恒獨自去闖天下，而媽媽的肚子卻大起來，為了掩蓋事實，爸爸娶回了媽媽。可惜那個孩子沒有成活。卻造成了媽媽與林恒一生的遺憾。媽媽愛爸爸，卻更愛林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