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活成自己
“我不明白，清雪，我不明白……”
他痛心地看著空出來的雙手，好看的眉頭皺起來，那笑起來像藏著星辰大海一樣的酒窩不見了，剩下的隻有深深失望和無可奈何：
“我不明白我們之間為什麽一定得這樣……”
“不這樣，又能怎樣？！”
我含笑而立，淚濕雙眸。
“還記得嗎？動物園的那隻老虎，跟著山羊，它要學會在懸崖上蹦極，跟著流浪狗，它要學會在垃圾桶裏找吃的。它被動的活了無數個模樣，現在，它累了，它隻想活成自己！”
“活成自己？”
“是的！君辭，活成自己！或許有一天，它能如願以償虎嘯山林，也或許命運不濟，掉下懸崖摔得粉身碎骨，但那有什麽要緊？都是它的命運，它的選擇……”
“它的命運？它的選擇？”傅君辭若有所思，那一雙自始自終明亮如星的眸子，第一次出現黯然的幽光。
“再見！君辭！”
我緊了緊身上的大衣，轉身離開。
一步之遙不太遠，可我的自尊和驕傲不會容許我上前，同樣，他內心的公序綸俗也不會讓他走出這一步。
我們的擁抱停留在咫尺之遙，感情也隻能在這一步之間。
完美的傅君辭，豔遇的好對象，但時間久了，誰能留得住他？
成人世界的愛情沒有淨土，他身上的秘密不是我這個層次的人能去觸及的，我隻想好好的，平靜的生活，做個好媽媽，做個好女兒，這樣就夠了。其他的……我信不過也不強求！
然而我不知道的是，就在我離開的那一瞬間，傅君辭的眼眶紅了。
他蹲下身，**的腳底板不知道被什麽劃傷，殷紅的血跡染在藍色的花瓣上：
“十年……一夜……清雪，我從未忘記你，一如你……從未想起我……”
“清雪，我傅君辭半生荒唐，行止由心，唯一執念，不過希望你一生幸福，可這幸福……誰來給……”
……
離開傅君辭的公寓回到家。早上八點鍾的光景，家裏到處靜悄悄的，母親出去晨練了，孩子已經送到幼兒園。隻有臥室裏並不太平的氣息，讓我知道一場暴風雨不可避免的將要來臨。
“終於舍得回來了？”
沈修慕聽見我的腳步聲，一躍而起，我都還沒進臥室整個人就已經撲過來，狠狠地抓住我的手臂寒聲道，“知不知道我等了你一個晚上？”
“一個晚上？這就受不了了？”
我冷笑，抬頭直視他的眼睛，“我等了你四年，每一個晚上都這麽過來的……怎麽，還想打我嗎？”
沈修慕眼睛血紅，這是他發作的征兆：“昨天晚上，你到底在哪裏？”
“在哪裏？”
我毫不怯懦，“如你所願，如你所想！你覺得我會在哪裏，我就在哪裏，想知道答案嗎？自己去找呀！”
在沈修慕心裏，恐怕怎麽都繞不過去傅君辭這個坎，既然如此，我解釋什麽呢？
更何況我昨天晚上的確是上了他的床，體會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樂，這種報複的快感，讓我覺得麵對沈修慕是如此的春風得意，如此的歡樂快活。
這一刻，我的心靈是扭曲的，我知道我髒了，道德的深井裏我已滋長出腐爛的黴菌。
但身上的枷鎖卻不再沉重，我變成了一個和沈修慕一樣討厭的人，內心沒有違背契約的羞恥感，隻有失去一切的痛苦和手刃仇敵的歡愉，讓我掙紮又撕裂。
“好！好！好！”
沈修慕一拳捶在牆上，五個手指關節處馬上就是一片血跡，“林清雪，別讓我找到你和傅君辭苟且的證據，否則，我沈修慕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我冷冷的看著他，看著他因為糾結而顯出疲憊的麵容，突然間感覺可悲，這個男人……
這個我曾發誓要愛一輩子的男人，也就到此為止了，從今天開始，我的心裏不會再有這個男人半分的位置。
“沈修慕，在三天之前，我也和你一樣以為，我們之間是三個人的事情，我，你，蔣麗……”我說，“然而直到此刻我才明白，我們之間從來都隻有你跟我，兩個人，是你和我之間出了問題，跟任何人都沒有關係……”
“讓我對你失望的是你一次次的不顧家，讓我心如死灰的是你一次又一次的背叛和毒打。”
“我給過你無數次的機會，可是你呢？你反省過嗎？你認過錯嗎？你相信過我，尊重過我，保護過我嗎？”
“在你心裏，你永遠都不會錯，就算錯了，你也從不認錯……沈修慕，我累了，我不是你媽，永遠得包容你，一生一世得包容你……”
“所以……你想怎麽樣？”沈修慕抓住我的雙臂。
“離婚！”我說。
“不可能！”他雙手用力一帶，我整張臉狠狠撞進他胸膛，鮮紅的血液從齒縫裏湧出來，我的嘴巴裏頓時充滿溫熱的血腥味。
“對不起，寶貝，我知道錯了，不要離婚……好不好？”他頭擱在我肩膀上，疲憊的哀求。
“不離婚？不離婚你讓我怎麽麵對？”
我不可思議地推開他，“沈修慕，你不會以為在外麵找第三者我還得原諒你吧？我林清雪那麽賢惠那麽卑微那麽賤的嗎？我是帶著一顆心來給你的，可是你呢，你是怎麽回報我的？你是怎麽回報我的？”
“我知道，我錯了，我對不起你，我是禽獸！不，我禽獸不如！”
沈修慕抱住我，“蔣麗已經辭職了，我跟她以後都不會再聯係，雪兒，以後咱們一起好好過日子好嗎？你打我罵我都行，就是不要離開我，不要離婚好不好？”
說著說著便要來吻我的臉。
“滾！”
我惡心得將頭偏向另一邊，用手使勁地推他。他卻霸道的將我箍進懷裏，潮濕的口勿隨之落下來：
“雪兒，我想你，這幾天我一直都好想你……這幾天，你都不知道我是怎麽過來的……我每天都想你，想尚尚……我好害怕你們真的會離開我……”
我的意識瞬間清醒過來，抬手就想一巴掌扇過去。然而我又想起了那個計劃，那個令我瘋狂執迷的計劃。
是呀，至少我還是他法律上的愛人，愛人之間做這種事，不是順理成章的嗎？
畢竟我提離婚就是一場表演，讓我“原諒”他的過程看起來自然些，讓他更真實的覺得我就是他那個打不走罵不散的傻媳婦罷了。現在借著一場深入交流來將激烈的氣氛緩和矛盾，不是更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