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煽風點火
“我要有感情，你舅舅不就綠了？！”
我一路和魏甜甜插科打諢，不接她的套路。
很快派出所到了，魏甜甜幫我拿下輪椅，然後又將我抱進椅子裏，推著我走進派出所。
沈修慕衣服穿得單薄，整個人垂頭喪氣的坐在派出所大廳。遠遠看見坐在輪椅上的我，視線一暗，垂著的頭又低了幾分。
一個打扮新潮的小姑娘坐在沈修慕旁邊，黑長直的秀發，圓圓的大眼睛和顫抖的小身體，迎著夜裏無孔不入的料峭春風，看起來楚楚可憐，完全看不出微信裏囂張跋扈的樣子。
我看了沈修慕一眼，沒有說話，派出所的工作人員過來領我去簽字。當我用筆在名單上寫下“林清雪”三個字時，工作人員笑了：“你就是林清雪？”
我一怔，點點頭說是，怎麽了？
“天哪，我真是太幸福了，竟然能親自見到活著的英雄！”
工作人員態度好了一大截：“你那天救人的監控視頻已經在我們派出所傳遍了，所裏都號召向你學習呢。對了，你還坐著輪椅，是那時候受的傷？”
我笑著點頭，算是承認了。
“傷得重不重？醫院怎麽說？”
我看了旁邊的沈修慕一眼，確認他聽不到才輕聲說沒事，養半年就好了。
“還要半年？那還是很嚴重！”
工作人員連連點頭，說你這樣的好人，老天爺要保佑你長命百歲才對。一麵說著，又給我道歉，說太抱歉了，這麽大晚上還要你拖著傷體來接人。
這個沈先生也是，太糟糕了，要是早知道他是你丈夫，組織一定替你先扇他幾個耳刮子。
我被工作人員的熱情和幽默逗了一笑，瞬間覺得這冷冰冰的夜似乎回暖了一些。
簽好字後工作人員送我出來，嚴厲地批評沈修慕說一個為別人都肯舍棄生命的人，對自己的丈夫能不好嗎？你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瞧瞧你幹這是什麽事？好好的媳婦不要，在外麵胡搞瞎搞，我看你這人，就是需要一場教訓，看哪天把媳婦作沒了，有你哭的……
我在旁邊聽得汗顏，要是她知道我的初衷並不是為了救人那麽高尚，不知道會不會覺得看錯了人？
“行吧，時間已經很晚了，你們回去吧！”
工作人員教育沈修慕再三才放過他，又回頭安慰我想開些，不要在意雲雲，這才把我們送出來。
派出所門前的殘障人士通道有些陡，沈修慕怕傷到我就讓魏甜甜自己推著輪椅，他則俯身抱起我從樓梯上一步一步走下來。
春日的深夜並不像想象中的那般溫暖，狂風吹著樹葉似乎要帶走世間的一切繁華塵埃，我看著沈修慕近在咫尺的容顏，一時間隻覺前塵往事，恍然如夢。這應該是他這一生，最後再這樣抱我了。
還是記憶中抱我的樣子，他習慣性的將自己放在迎風麵，讓我的頭靠在離他心髒最近的地方。
很久以前，他說，這是他愛我的方式，他要我時時刻刻都聽得到，他的心是為我而跳。
十級的台階，對於彼此來說都太短了，短到來不及感受就已經麵臨分別。就像我和他匆匆走過的這六年對於漫長的人生來說，也不過是彈指一揮間。
“雪兒，對不起！”
他將我放在車上，良久的沉默之後才開口。一開了口卻繃不住情緒，轉過身去迎著寒風哭得撕心裂肺。
大概他也知道經此一事，我們回不了頭了。無論他或是我，我們都再無法全心全意一如當年。
人生最大的悲劇，或許就是那些我們原本想放在手心嗬護一輩子的人在不知不覺中走散了，我們知道為什麽，卻無能為力。我們拚命的想留，卻經不住人事的拆湊，往往棋差一招，滿盤皆輸。
“修慕，你哭什麽？你知不知道，你的這個林清雪並不是你想的那樣柔弱，今天晚上是她報警才讓我們被抓的……”
柔弱的小姑娘看不得自己崇拜的成功人士如此窩囊的樣子，上前義憤填膺的指出真相。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我會給她設局，就不會給她和沈修慕的關係留活路，在她麵前，除了年齡，我哪裏都比她強。
“你怎麽知道是她報的警？”沈修慕臉色陰得可怕。
“我……”她瞬間變了臉，以沈修慕的性子，就算外麵彩旗飄飄，也萬萬容不得外麵的人登堂入室。
她給我發的那些東西當然是未經沈修慕同意的。既然沈修慕這一關她都過不了，我又有什麽出手的必要？
但話說回來，扇陰風點鬼火這件事情，該做的時候我還是會做的。
我打開手機微信，調出對話框遞給沈修慕：“是我報的警又怎麽樣？難道你還指望我坐著輪椅來看你如何伺候我的男人？小姑娘，腦子是個好東西，希望你有！”
沈修慕接過手機看了一眼，瞬間臉色鐵青，然後“啪”的一聲，女孩的臉上挨了沈修慕實實在在的一巴掌。
“沈修慕！”女孩捂著臉，滿滿的不可置信，“你竟然打我？”
“打你又怎麽樣？我告訴過你，清雪是我的底線，你不可以碰他！”沈修慕怒喝，終於找到了發揮的空間，當著我的麵左右開弓盡展當年鐵拳屬性。
我居高臨下俯視著摔倒在地的女孩，沒有說話，直到沈修慕氣出完了才輕聲說：“女人貪慕虛榮和男人貪慕**都是危險的事情，姑娘，願你擁有的幸運足夠支撐你在這樣的遊戲中全身而退！”
語畢伸手從沈修慕手中拿回手機，看著他已經愈發生疏的臉，歎了口氣。
“沈修慕，我身已殘，心也冷，給不了你正常的夫妻生活，可你不該讓這些玩意來惡心我。自己看著處理吧，以後你還有漫長的歲月要走，是人是鬼，先辨別清楚再上床……”
“雪兒……”沈修慕還想說什麽，我揮了揮手關上車窗，將一切紛紛擾擾關在窗外。
“清雪，高！”魏甜甜向我比了個大拇指，語畢腳下一蹬開車離場，一場捉奸鬧劇就這樣平靜結束。
隻是不知道為什麽，離開的那一刻我竟覺得這春日的夜風如此涼，涼得讓人心寒。
離開派出所出去不多遠，一輛白色凱迪拉克安靜的停在路邊，我知道是那個人，那個無論多大風多大雨都會出現的人，他來接我了。
我遠遠看見他的那一瞬間，眼淚再也憋不住紛紛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