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夜探
夜晚，一個小男孩悄悄地來到冰然房間，正是昆生。
見門口的俊俏小男孩欲言又止的模樣，冰然道：“昆生，你有話對我說？”
昆生抿著唇，想了半天，最後露出一個堅定的神色，道：“聖女姐姐，我，我實在沒辦法了，隻能找聖女幫忙了。”
“說說吧，你有什麽難言之隱？”
昆生道：“最近營裏出現了一件怪事。”他走進來，聲音壓低，生怕周圍有人偷聽一樣：“有兩個女孩子莫名地失蹤了，趙昱趙教頭卻說這兩個女孩都被派去外麵執行任務了……可是我卻不相信……”
冰然對昆生忽然產生了興趣，看來昆生並不是趙昱的親信，他對趙昱並無恭謹，反而對趙昱頗有怨言。
自己身處神奴營，而趙昱卻總是敵對她，她應該培養一些自己的勢力，好跟趙昱抗衡。若將來有一天她真的反了，總會有人願意追隨葉海特聖女的吧。
“昆生……你別急，這件事情我會跟你一起慢慢查訪。對了……你姓昆，你可以認識一個叫昆侖的人？”
“那是我哥哥！”昆生眼睛一亮：“聽說聖女前幾天去了南疆，有沒有看到我哥哥？他被派到南疆執行任務……我哥哥長得可帥可帥了……”
帥？想到昆侖那毀容的臉，冰然隻能尷尬道：“帥的很呢。”他看到昆生那明亮充滿希冀的眼睛，真的不忍心告訴他，他哥哥已經死了：“昆生，你哥哥在南疆很好，他讓我傳話給你，說讓你不要擔心他，努力練功，將來成為棟梁之才。”
昆生用力地點點頭，對冰然一下子親近很多：“聖女姐姐，你對我真好。我昆生沒有姐姐，可以叫你姐姐麽？”
冰然慌忙點頭：“好，你就叫我姐姐吧。”這種稱呼真的好溫暖。
就好像前世她救的那個六歲的男孩，口口聲聲叫她姐姐。
昆生大聲道：“姐姐，姐姐……”
“哎，哎……”冰然答應著，隻覺得心都在此刻融化了。
既然昆侖為她而死，她便為他照顧好他的弟弟。這個叫昆生的男孩，以後一定能成為她的左膀右臂。
冰然和昆生之間的關係，因為昆侖和昆生那一聲聲真摯甜濡的“姐姐”而變得親密起來。
“昆生，你記得那兩個女孩失蹤是什麽時候嗎？”
昆生歪著腦袋想了想，“大概是……半個月之前，因為半個月都找不到她們，我是她們的朋友，才著急的，可惜趙昱教頭敷衍了事，氣煞我也。”
半個月之前，那不就是自己剛剛離開京城，和岑野寂前往南疆調查赤唐王是否有謀逆之心的時候嗎？
“那她們大概都是在什麽時辰失蹤的，有什麽共同點嗎？”
“這個我知道，她們失蹤的時間都是這個月的十五。”昆生答道。
“你確定？”秦冰然看著他的眼睛，又問了一遍。
昆生肯定地點點頭：“確定。”
十五，月圓之夜？
這麽巧嗎，冰然突然想起三個月之前的月圓之夜，她夜闖莫愁湖遇到的那個巨大的白龍，本能地覺得這兩件事仿佛脫不開幹係。
暫時先不想那些，冰然摸摸他的頭，親切地笑道：“放心吧，這件事情我定會查個水落石出的，你就不要管這個了，好好練武，別辜負了你哥哥對你的期待。”
提到了昆侖，昆生的眼裏仿佛增添了幾抹色彩，握緊了小拳頭：“謝謝姐姐，我會的，一定不給哥哥和姐姐丟人！”
冰然又囑咐了幾句，末了提醒他：“平時如果沒有外人在的時候，你就叫我姐姐，如果有別人在，你還是和她們一樣叫我聖女就好，先別讓其他人知道我們的關係。”
“昆生知道了，能有這樣的姐姐我就很滿足了，不會和別人說的。”昆生笑嘻嘻答應了，懂事的樣子讓冰然覺得心疼。
這麽小的孩子就要在神奴營練功，執行任務，承擔著葉海特奴籍的身份，身為葉海特的族人，在神奴營裏背負著這樣的命運，不知是他的幸運還是不幸。
然而想到那些莫名失蹤的女孩們，冰然又皺起了眉頭。
十五，月圓之夜。
這個特殊的時間點讓她不得不聯想到離京前發生的那些事情。
隻存在於傳說中這麽多年都沒有出現的紫薇星君究竟為什麽會突然出現在莫愁湖上？
那天晚上，她分明看到水麒麟和白龍大戰一場，水麒麟是因為那次爭鬥受了傷麽？而那條和水麒麟爭鬥的白龍是不是她在莫愁湖看到的那條？牠究竟是獸類，還是紫薇星君龍魂？紫薇星君和龍魂又是什麽關係？是同一種生物麽？
她在京郊撿到的那枚龍魂玉佩是怎麽回事？和紫薇星君有沒有關係？
重重迷霧向她襲來，冰然陷在思考中，突然猛地拍了一下腦袋，怎麽忘了它呢！
火麒麟！
身為水麒麟的兒子，它一定知道水麒麟和白龍的事情。
既然已經決定找火麒麟問個清楚，秦冰然第二天就找到了慕雲滄海，提出自己想見火麒麟。
慕雲滄海以為她隻是在南疆這幾天和火麒麟產生了感情，未做他想，當天下午便派人將火麒麟送到了她的麵前。
由於趙晚凝在南疆的時候被北玥連城俘虜，神奴營的屋子裏，隻有秦冰然和火麒麟一人一獸大眼瞪小眼。
“我問你哦，你母親水麒麟為什麽會受傷？”
“嗚……”火麒麟悲傷地叫了一聲，抬起前爪在地上劃了幾道，冰然勉強才辨認出“報仇”兩個字。
“你是說，水麒麟是為你報仇，去找了紫薇星君龍魂的麻煩，所以才被打傷？”秦冰然試探。
火麒麟傲嬌地點了點頭，神色卻略顯萎靡，大致是因為母親為自己報仇受了傷，心裏過意不去吧。
“原來是這樣啊。”秦冰然感歎，又問，“那你為什麽會突然出現在南疆，還那麽拚命地保護我？”
火麒麟的眼睛轉了一圈，抬抬爪指向燕王府的方向。
“什麽，你的意思是，慕雲滄海讓你去南疆保護我？”秦冰然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原來她逃跑的路線燕王竟然一清二楚。
“嗚嗚”火麒麟點頭。
怪不得她回來的時候慕雲滄海第一時間便知道了，第二天早上就出現在她的院子裏。
他那樣敏銳精明，她真的什麽都瞞不住她。
想到此，冰然覺得畏懼，對慕雲滄海的畏懼。
“不管怎麽說，還是要謝謝你。如果在南疆的時候沒有你，我可能就死在那兒了。”冰然揉了揉它的頭，真誠道：“可是你為什麽不願意臣服於我呢？是不是白素長公主死後，你就不願意臣服別人了？而白素長公主已經死了，你為什麽不告訴皇帝?哦，我知道了，你怕告訴了皇帝，皇帝派兵攻打南疆，北玥連城會殺了孤行雲那條九尾白狐？”
火麒麟點點頭，銅鈴大的眼睛裏竟然流露出一絲焦慮。
“其實你真正的主人恐怕不是白素，而是孤行雲吧……”
火麒麟又點點頭。
其實說起來也是，火麒麟那樣驕傲，怎麽會被白素一個女人降服，肯定是九尾白狐以千年的靈脈，幫助白素長公主降服了火麒麟。
隻是九尾白狐又為什麽臣服白素長公主呢？
牠說過，他成就了白素長公主，可見他對白素長公主的心意，是九死不悔，全意付出的……
他們的關係，真是個迷啊，恐怕以後見到九尾白狐，才能知曉一切吧。
“火麒麟，你放心，我和你一樣，都想保護孤行雲，所以，我不會把南疆的事情告訴別人。”
打發走了火麒麟，冰然依然五味雜陳。
她又想到了慕雲滄海。
慕雲滄海明明差點殺了自己，卻又費力救回自己，就連自己去南疆都要派火麒麟暗中保護。
昆侖臨死前說公子在乎她，火麒麟也說慕雲滄海派它暗中保護她，原來在不知不覺中，自己已經承了他那麽多情。
不，冰然努力搖搖頭，把心底對他的感激拋開。
他對她好，是因為想更好地利用她而已。
他並沒什麽好心。
慕雲滄海這個人，她恐怕是看不透也看不穿了。
看不透索性就不去想，現在距離下個月十五還有幾天時間，應該早日找到神奴營失蹤少女的真相才是。
冰然沒有想過要去問慕雲滄海這件事情，因為直覺告訴她，他是知道並默許這件事情發生的。如果沒有他的許可，單憑趙昱自己根本不敢做出這種事來。
這幾天，冰然一直都在很用心地練習慕雲滄海教給她的靈媒之術，閑時就去看看神奴營的其他人練武。表麵上其他的什麽事也不做，暗地裏卻觀察了神奴營的所有人，尤其是可能成為下一個受害者的女孩子們。
或許是因為這些天她很安分，慕雲滄海對她的警惕性放低了些，再加上趙昱去了東北不再從早到晚看著她，她幾乎可以自由行動。
十五，月圓之夜。
夜幕初臨，秦冰然早已喬裝打扮好，運轉靈媒之術輕盈地躍上營地的各個營帳，仔細注意著整個神奴營的動靜。
皓月當空，清輝滿地。
外麵的月亮逐漸變得圓滿，冰然心裏有些焦急。
終於，神奴營中傳來一絲異常的聲響，一個穿著黑色夜行衣的身影從其中一個房門中一閃而出，懷中還抱著個人。
冰然連忙跟上，隱匿了身形，吊在那人身後跟著，以不遠不近的距離。
兩個黑色的身影一前一後穿梭在夜色中，穿過一條條大街小巷。黑衣人輕功了得，懷裏抱著一個人，跳躍在屋頂的瓦片上不發出一點聲響。
冰然跟著他，果不出其所料，那人一路出了城，到了京郊的白森林。
月光透過樹枝，灑下一地斑駁的暗影。這夜無風，白森林裏連樹葉隨風而動的沙沙聲都沒有，隻餘幾處月華與一樹樹的漆黑相輔相成。
莫愁湖畔，黑衣人突然停下腳步，冰然飛快地躲到一人高的石頭後麵，透過石子縫隙觀察那人。
月光雖暗，卻能依稀辨別出，躺在他懷裏的正是神奴營的一個女孩。年齡不過十七歲，跟她如今的身體一樣年齡。冰然心底緊緊揪了起來。
黑衣人警惕地看了看周圍，然後突然消失在冰然的視線裏。不出一刻鍾又突然出現，隻是懷中的女孩已經不知所蹤。
冰然一直在石頭後麵忍耐，黑衣人離開才現出身形，她小心走到他剛才站的地方，赫然發現那裏有一個山洞。
冷風呼嘯而過，卷起一陣鬼哭狼嚎。
山洞深不可測，黑幽幽地可以勾人心神，似乎一直延伸到了莫愁湖水之中。山洞洞口有一個石台，而神奴營的那個女孩，正躺在石台的正中央，已然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