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他放手+前世記憶複蘇
“跟我來，我帶你去天階轉轉……”慕雲楓當先走出巍峨的宮殿。
這裏人生地不熟，冰然隻好跟上他。
他在前麵慢慢地走，她跟在他身後，莫名覺得他超拔的身影籠罩著一重難以磨滅的寂寞。
忽然在這一刻，好心疼他。
可是她沒有辦法，在他消失的時間裏，她愛上了連城。
而且，誕下了他的孩子。
雖然還未找到他，但是她不會放棄的。
聽說連城和紫薇星君有關，所以冰然走上幾步，和慕雲滄海並排：“大哥，你知道連城的消息，是不是？他身體裏的靈魂就是紫薇星君麽？”
慕雲楓身子一頓，卻並不多說什麽。
看他似乎不想提到連城，冰然噶地住了嘴。
慕雲滄海白衣翩然，站在雲起繚繞中，對著九重天下，深如千丈的天階，道：“你的玉杵還在麽？”
冰然這才想起來，自己應該用靈媒之術，把玉杵找出來。
深呼吸一口氣，她試探地捏起那個訣，手裏便多了一個玉杵。玉杵最上麵鑲嵌著一顆水晶石，這是從連城送給她的鐲子上剝下來的，也是十七送給她的信物。
“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慕雲楓拿過玉杵，喃喃念著上麵的字，道：“這仿佛就是說我的！”
一個人在九重天上的深宮，作為一個孤獨的神，沒有靈感，沒有愛情，沒有眼淚，也沒有希望……
如果可以重新選擇，他寧可被地獄鬼神抓住，寧可死，都不會來神界。
這樣，他說不定能在地獄裏再見到冰然。
他們就不會隔閡。
北玥連城就不會趁虛而入。
冰然不禁陷入了沉思。過了好半晌，才發現慕雲楓正看著她。
慕雲楓望著冰然，眼睛裏有熒熒的幽光閃動，他又望著深藍的夜空，突然道：“冰然，這麽黑的天空有沒有山鷹飛翔？”
冰然也看看夜空，，除了星星和月亮，什麽都看不見。但還是笑道：“當然有了，隻不過我們看不見，但是我們看不見並不代表著它不存在！”
她仰頭望著漆黑的夜空，心裏像被掏空了一般。其實她的前路也是一片黯淡呢，就如同這夜空一樣。
慕雲楓突然笑了，卻笑得落寞，像落日後的餘暉一般豔麗，又像撕裂了的殘陽，這讓冰然有些心疼，他目光熒熒地看著她，低聲喃喃道：“夜裏根本沒有山鷹，你這丫頭就會騙人！”他神情恍然若失似的，道：“你說，今生我會像一隻山鷹驕傲的飛過積雪的山頂嗎？”
冰然不住地點頭：“能能，當然了！在我心中，大哥是最勇敢的男人，不管你想要做什麽，總能做得到！你想挖龍的眼，便去挖了黑龍的眼，你想修神，就成了神……前世的你想得到這個天下，就得到了天下，你還讓女魃和紫薇星君追隨你左右，替你打天下，你是無所不能的……”
他緩緩扯起唇角，似乎是笑了一笑，笑容怎麽看怎麽蒼白苦澀。
即便無所不能，他卻得不到心愛的人。
罷了……
然後他揮了揮手：“你走吧，麒麟會把你送到紫薇星君那裏去……”
慕雲楓離開後，冰然獨自站在天階。
看著他逐漸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忽然覺得，這應該是她最後一次看見他了吧。
可是腦中突然想起他那年說過的話：“所謂的情愛隻會妨礙你的前程，你要明白，很多男人的存在就是為了成就你，都是你必經的感情曆練，而最終他們都會在你的記憶裏灰飛煙滅……”
當時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恐怕也是說給他自己的吧。
身為人狐結合的妖孽，他從小就修魔修神，在修煉的道路上，所謂的情愛隻會阻礙他的前程。
趙晚詞，秦冰然，紅線的心魔，子獻……她們的存在就是為了成就如今的他。
都是他必經的感情曆練。
而最終，她們都會在他的記憶裏灰飛煙滅。
他終於轉身走了，決定從此之後忘掉她……
但願他能忘得掉。
可是想到他會忘掉她，冰然心底升起一抹淺淺的惆悵。
“大哥……”長久的歎息，就像是霧靄一樣深沉，婉轉千回，往事值得回味……
一個黃衣女子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後，淡黃的裙裾隨風而動，腳踩著精致的點綴著人魚鱗片的鞋。
冰然回過頭，正對上她似水柔情的眼睛。
冰然想到在幻世鏡裏看到的情景，再回想自己碎裂的記憶片段，終於想起來她是誰了。
“子獻……”
女人眼睛裏似乎有淚水湧動：“女魃……你真什麽都想起來了麽？”她把她來九重天的消息在慕雲楓來到之前，便透露給紫薇星君，目的是想讓紫薇星君帶她離開她的慕雲楓。
慕雲楓雖然一心修道，不再愛她，但是她也不想別的女人得到他。
沒想到紫薇星君對女魃產生了強烈的占有欲望，結果把她的記憶複蘇了。
她不知道把紫薇星君叫來是對還是錯。
不過剛才慕雲楓和冰然的談話，她躲在旁邊都聽到了。
慕雲楓是個一言九鼎的人，他既然決定放棄女魃，就一定會放棄。
他心中有更廣大的世界，女人的情愛在歲月的長河中，隻是他功績的點綴。
“子獻……能告訴我，我前世發生了什麽事麽？”冰然隻覺得腦子頭痛欲裂，在這九重天上待的時間越長，她的記憶就仿佛滾燙的沸水，快要從腦子裏炸開。
她似乎要想起什麽，可是找不到導入的那個點。
子獻道：“女魃，你我一起從人界來到神界，被黃帝收留，成為了結義的姐妹。可是我喝了你心口一滴血，你便成了半人半妖的魃族，從此被神族摒棄。你失去心口一滴血，便神誌經常混亂，經常在淬玉林亂走。可是每次你走失，哥哥——黃帝的兒子紫薇星君軒轅擎便會把你找回來。可是那一次我見你走失，卻和你吵架。到了晚上，我以為哥哥還會把你找回來，可是你卻丟失了。後來我們才發現，你竟然從九重天天階跌了下去……”
子獻的聲音仿佛魔咒，讓冰然的腦子快要炸開。
零星的片段在腦海中閃過，前世的記憶逐漸複蘇。
子獻的聲音繼續喃喃說道：“你跌下九重天，一定去了人界。知道你跌下九重天，哥哥便違背諸神，偷偷開啟人神兩屆通路，帶著一些神界朋友去人界找你。因為你是魃族，所以可以穿越人界和神界，哥哥卻是神體，不可以隨意越界，如果去人界，必須打開天門。後來，哥哥便這樣去了人界。後來，我聽說父神大怒，派神族降臨去神界抓哥哥，可是他們沒能把哥哥帶回來，而是鎮壓在玄機洞內。我擔心哥哥和你，便也偷偷下了人界。沒想到，我們再次見麵，竟然是在你和萬奴王的婚禮上，而哥哥眼睜睜看著你嫁給萬奴王，心碎的差點死掉……”
冰然腦中疼痛欲裂，忽然之間，她似乎什麽都想起來了。
她想起，她意識不清的時候從九重天的天階跌落。醒過來的時候遇到了一個眼睛受傷的男人慕雲楓。
當時他因為掀起起義，和朝廷軍隊搏殺的時候眼睛受了傷，她救了他一命。
他看不見她的模樣，便問她是誰，她因為犯病腦子迷糊，便告訴她，她叫子獻，是來自九重天上的天姬。
他說：“我會找到你。救命之恩，永世不忘。”
再相遇的時候，她魔神的名聲傳開，慕雲楓慕名前來，請她替他打江山。
她愛上了慕雲楓那清秀絕倫的容顏和匡扶天下的氣度，主動告訴他，她哥哥紫薇星君被鎮壓在莫愁湖，如果他能和她一起釋放出哥哥，他們兩個則會幫他奪得天下。
她還有一個條件，等他得到天下，要娶她。
他給她取名叫紅線，和她一起，釋放出了紫薇星君。
他們兩個來自神族卻修習魔道的神將，輔助萬奴王慕雲楓奪得天下，占領了京城。
慕雲楓依承諾要娶她。可是那時的她並不知道，他一直想娶的卻是當年救他的天姬子獻。
婚禮那日，宮裏桃花開了，月下，一壺清酒，一束桃花，哥哥陪她度過了婚前最後一夜。
哥哥問她什麽心願。
她說：“你替我說吧。”他雖然寡言少語，卻總能明白她心中所想。
“好。”他的回答總是簡簡單單，不知是太認真還是太敷衍。
她有些期待，又有些憂傷地等待著。
隻見哥哥在月下隻揮出了串串飛舞的劍花……紫衣流嵐，月光幽微，他慨然自信，卓然自傲，那是一種可以飛蛾撲火而在所不惜的神采，看著他舞得越發興起，她忍不住淚流滿眶。
兩個神族來到人間，彼此相依為命，難以分離。
可是她已經愛上了慕雲楓，便隻能放棄神族還有勢必要歸位神族的哥哥。
哥哥是如此愛她，為了她，他作為高貴的神族，向他向來鄙夷的人類俯首稱臣。
他還要眼睜睜看著她嫁給凡人。
她別過頭，哽咽著說：“別舞了，年年都送我這個禮物，沒什麽新意。別說別離的話，別說祝福的話，別舞刀弄劍，就送我一點實在的吧……”
他收劍，笑了，那是幾個月來她第一次看見他笑，竟然是在她要嫁給別人的時候。
她明知道他和慕雲楓一樣都喜歡她的。
可是慕雲楓願意娶她，他卻什麽都不說。
他平時很少笑。麵色總是冷冷淡淡的。諸神看不上他，都說他不羈狂傲，不配為神，隻有冰然才能看到他冰冷不羈麵具下的落寞和哀愁，野心和驕傲。
碧桃花樹下的青年，英俊的臉在月光裏婉約而迷蒙，像是在夢中一般。他似玩笑又似深摯地說：“百歲不過轉瞬即逝，歲月不過一把冷灰。我隻願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這話送予妹妹好不好？”
她大笑不止，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抓起那束桃花轉身就走，走了沒幾步，又遲疑著回眸對他一笑，那笑分明比哭還慘烈：“你從來不會愛一個人，傻子才信你那鬼話空話！”
而他卻什麽都沒有說，看她嫁人，也不去挽留。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隻是他此刻不能給。不能給，便不承諾。
她終於和慕雲楓結為夫婦。
他為她解散後宮，隻寵她一個。
可是他卻一直在打聽子獻的消息。
一年之後的南疆，哥哥扯起反旗，開啟人神之戰的序幕。
可是她卻始終不明白他為什麽要背叛她和慕雲楓。
不過後來她明白了，那是因為他愛她，他要在打敗他的情敵慕雲楓之後，再正大光明得到她。
可是他算到了開始，沒算到最後。最後，她為了慕雲楓，親自打敗他，將他抽去龍骨，剝離血肉，鎮壓在莫愁湖下。
可是哥哥雖然被鎮壓，可是慕雲楓卻遇到了從神界來找她和紫薇星君的子獻。
他熱情地追逐子獻。
原來，他一心一意想要娶的竟然是當初他雙眼失明的時候，救他的天女子獻。
可是那個救她的女人，並不是子獻，而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