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蒼蠅之子的冒險旅程4
每和名義上的家人接觸一次，他心裏就更難受一次，難受到後來，全部成了不甘，這一切跟他有什麽關係？
若是能夠選擇出生，他寧願沒有出生過。
可既然他已經出生了，實在看不慣他，為什麽不幹脆把他給掐死了事，反而要養著他，養著他卻又不肯善待他，他有什麽錯？
每一次，心裏都會翻起滔天巨浪，那浪總有一天，會將他的理智完全淹沒。
他也想破繭成蝶，可是，他隻會變成蒼蠅。
因為他是蛆。
和瓶子裏的生物一模一樣的存在，被不喜的不潔之物。
“其實蒼蠅也沒什麽不好的，它們隻是不夠高尚，不夠美麗，所以才被不喜，可實際上，它們並沒有做錯什麽不是嗎？”
大臉怪開始自言自語了。
大臉怪的聲音，落在石玉蟬耳朵裏，那就是蹦迪的歌，烏拉烏拉一通響，跟著搖頭晃腦就完事了，歌放完，剛才放了什麽歌？
歌？
一直都在放歌啊。
反正石玉蟬去蹦迪的時候，就是這樣的感觸，所以她不懂，蹦迪有什麽好玩的，為什麽總有人像上癮似的隔三差五就去。
對她來說，聲音聽得她想吐，所以看到在那種音樂下環境下如魚得水的朋友，石玉蟬都會打從心底裏覺得，哇，好牛皮啊、
牛皮大發了。
“你說，如果我死了，他們會不會對我好一點？”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石玉蟬心裏一凜，這個大臉怪打算自殺？
她把注意力放在了大臉怪身上，果不其然，這是一個非常好看的大臉怪，像是從漫畫裏走出來的美少年，精致，纖細，卻並不瘦弱，然而是恰到好處的，可以稱之為精壯的結實感。
“我好多時候都不想活，可是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美好，我貪戀冬日溫暖的陽光，淩晨帶著露珠迎著朝陽綻放的鮮花，還有，同桌很多時候超級可恨，可是有時候又很可愛的笑臉。”
“真想像你一樣，什麽都不懂，什麽都不知道，就算自己是蛆，卻一無所知，無知無覺，不管旁人厭惡你也好，擯棄你也罷，你都不知情，不會為他們而神傷，為他們而不高興，你就是你，活在自己的世界，孤高，清冷。”
就算食譜和生活環境和人類正常喜好大相徑庭。
石玉蟬替他補充了後半句。
憑借大臉怪的自言自語，石玉蟬知道，大臉怪活得很慘，童年或多或少都會有很多悲劇。
平時會被遺忘到記憶深處，基本不會被想起來，可是一旦想起來了，心裏就好像在下雨，陰沉，連綿不絕。
嚴重的，會滴血。
就好像現實，世界還沒有毀滅，可是有時候石玉蟬想想，如果她沒有辦法拯救，也許哪天從穿越的世界回去，等待她的隻是一片廢墟。
她還可以不停地穿越其他世界，直到積少成多將自己活活捧上神壇，可是她的家已經沒了。
也許那時候，她對於家已經沒有了任何想法，但是，起碼現在，石玉蟬對家的概念是，那是一個可以讓她避風，不用擔憂害怕外麵的大風大浪的港灣。
而家裏，更是有著她所在乎的人，即使平時真的並不在意，可是卻是絕絕對對不願意失去的非常非常非常重要的人。
她的親人。
像是終於知道了自己的目標，石玉蟬收起了自己沙雕網友的心態，對自己感應到的那股微弱卻無比堅定的期許鄭重應諾：“你的期許，我接下了。”
許小樹頓住，他好像聽到了什麽聲音，什麽期許什麽的，他覺得自己不中二啊，為什麽，會有這種中二的幻聽？
沒有手機也沒有鬧鍾，許小樹隻能憑借生物鍾自己醒過來，然後悄無聲息地，在家裏人都在熟睡的時候，去洗漱，洗漱過程中，絕對不能碰到其他人的物品。
事實上他也碰不到，因為那些東西都是上著鎖的。
許小樹沒有鑰匙，別說碰，他連看都是看不到的。
所以，這不是他的家。
永遠不是。
洗漱完畢，許小樹背上書包，離開家門，好在，他還有有一把家門的鑰匙，在他五歲那年家裏人外出，他被關在外麵，沒人管也沒人注意到，最後鬧上了電視以後，他便擁有了家門鑰匙。
也是那時候起，家裏人看他的眼神更厭惡了，他們好像覺得，他讓他們再一次的丟臉了。
許小樹在學校裏沒有什麽朋友，他的同桌一般人不願意當，他們都說他是雜種，和他玩會被嗤笑被排擠。
從小學到初中，也許是因為遺傳了媽媽的相貌的原因，他長得好看，所以有關於他的事，總是被人不經意地說起，然後科普，擴散，於是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一個女幹生子，被家裏人不喜，被鄰居充作談資，是父母一輩子的恥辱。
一直到高中，許小樹才終於擁有了一個同桌，一名從外地轉校過來的女孩。
女孩生得很普通，但是她笑起來很好看。
她的名字叫做小芳，就是村裏有個女孩叫小芳那個小芳。
全名吳芳芳。
吳芳芳是個很善談的女孩，周圍的人總是能被她的活潑樂天所感染。
許小樹也是，和吳芳芳成為同桌以後，許小樹收獲了來自吳芳芳的善意。
他收獲過很多同桌的善意，但是，在他們知道他的出生以後，卻都選擇了遠離他。
他氣過恨過，直到淡然。
所以吳芳芳的善意，他並沒有抱太高的期待，也沒有過多的回應，甚至隱隱有些抗拒。
既然早晚都會失去的，還不如從來沒有擁有過。
可是吳芳芳似乎不知道喪氣兩個字怎麽寫，無論在他這裏碰了多少次釘子，她都沒有喪氣，反而月挫越勇。
許小樹告訴自己，等她知道他的出生以後，會和其他人一樣露出厭惡的神色的，所以，不用期待，沒有期待的必要。
可是吳芳芳一直對他很熱情，這讓他生出了，也許，自己也能夠收獲一份友情的錯覺。
然而在他終於打算敞開心胸接納這份友情的時候，他卻知道了吳芳芳之所以越挫越勇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