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沒有。”
文沅疼的全身發抖。
思維意識全都一片空白,她死死咬牙,嘴巴都咬出血了,才忍住了痛叫。
剛剛緩過來幾分神智,霍玹冰冷的嗓音就砸到她頭上:“誰準你出來的?滾回去繼續跪著!”
文沅咬著唇艱難的抬頭看向霍玹,剛觸及他的視線,便被他眸子裏的冰冷凍的一個哆嗦。
她垂下眼,疼出的冷汗流進眼睛裏,眼眶一陣發澀。
她懂了。
拖著傷腿,文沅一聲不吭的爬進了靈堂。
如果可以,她不會選擇‘爬’這個姿勢,可她實在站不起來了。
一直到文沅爬進去,重新跪好,在場的其他人才徹底從剛剛那一幕中回過神來,一個個全都盯著地上那一條鮮紅的血跡,沒有一個人開口。
血,他們見慣了,沒什麽大驚小怪。
但是剛剛那一幕還是讓他們這些滾刀肉一樣的存在有點驚。
少帥真的下得了手!
沒有所謂的因私包庇……
沒人開口,霍玹卻有話說了,他視線掃了一圈,嗓音依然寒意凜然,他道:“諸位現在還有什麽話要說?”
趙師長臉上的橫肉動了動,說道:“少帥,今天是我老趙的不對,但是文沅這事,不交代清楚,可是把整個關北軍的命都交到了敵人手裏!”
領兵打仗,不怕死,可也不想這麽個窩囊死法!
霍玹臉上表情紋絲不動,道:“文沅死不足惜,當務之急是揪出背後之人,留她一條命,等大帥回來親自審!”
這一番話,趙師長也無話可說了。
大帥可是眼裏不揉沙子的,而且,他們跟大帥更好溝通,那就等大帥回來定奪!
一眾師長旅長離開口,馬上有大兵拎著桶進來,把地板上的血擦的幹幹淨淨,隻留文沅腿邊那一塊區域沒敢動。
文沅傷在小腿,根本跪不了,整個人半跪半坐在那兒,腿上的傷還在流血,整個靈堂都被血腥充斥,她又疼又暈,連坐也坐不住,倒在了地上。
冰涼的青石地板寒氣隻往骨頭縫裏鑽,她止不住的發抖,連心髒都在跟著發顫。
身上的疼不及心頭的萬分之一痛。
霍玹對她開了槍。
這個念頭縈繞在她心頭,像一把鋒利的淬了毒的匕首,一下下淩遲她的心。
雖然是打在小腿上,沒有要她的命。
可她寧願這一槍是打在心髒上!
馬靴踏地的聲音鑽進耳朵裏,且越來越近,最後停在她麵前。
文沅趴在地上,視線觸及鞋頭沾血的馬靴,她張了張嘴,還不等她發出聲音,這雙馬靴的主人先開了口:“再敢違抗命令,就廢了你兩條腿!”
文沅就要說出口的話被霍玹這句話給生生堵了回去,就卡在胸口,像塊千斤巨石,堵的她胸腔炸裂一般的疼。
她用盡了全身力氣抬頭看向霍玹,看向這個主宰了半個華夏的男人,可無論她怎麽用力都看不清,視線模糊的一塌糊塗,那些曾經的歲月,那些年少的豪言,連同眼前的人,都像長了翅膀一樣從她眼前飛過,再也抓不住……
再次脫力撲回地麵時,文沅艱難的說了三個字:“我沒有。”
迷迷糊糊中覺得身上好疼,疼的她想大哭,可真當她張嘴要哭的時候,又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全身止不住的抽搐,迷迷糊糊中似乎聽到一個冰冷的聲音斥責自己,別動,這個聲音似乎很熟悉,可她卻很怕,怕的她抽搐的更厲害了……
她是被生生疼醒的。
骨頭像是被人一寸寸搗碎一樣,疼的她呼吸都困難無比。
她都沒來得及看一眼自己躺在什麽地方,守著她的丫鬟看到醒了,就和另一個丫鬟一起架著她,又把她架進靈堂。
文沅突然產生了一個極其強烈的預感,她可能沒命等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了。
重新回到靈堂的時候,霍玹正站在靈位前用一張雪白的帕子仔細的擦一把手槍。
她認得出來,那是霍珩從來不離身的配槍。
他擦的認真,整個靈堂靜的隻有他手上窸窸窣窣的動靜,他就站在那兒沒有別的動作,文沅卻覺得遍體通寒。
她甚至覺得,等霍玹把這把槍擦幹淨了,會再賞自己一槍。
她全身僵硬的看著他,直到他把槍放到祭台,發出噠的一聲輕響,文沅才像突然驚醒了一樣,全身猛然一顫。
不等她這個顫打完,霍玹就回了頭,直勾勾的盯著她。
那雙漆黑的眸子裏,帶著讓文沅膽寒的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