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乘風破浪（上）
顧明雲提著一口氣說：“媽，那些都是假的。”
“我知道。”聽到女兒委屈的聲音，黃欣硬生生將一團火氣給壓了下去。
“你怎麽又知道？”顧明雲覺得自家老媽快超神了。
“賀黎說的。”
“哦！”顧明雲聽到這四個字，吸吸鼻子，將所有翻滾的疼痛都壓了回去，隻來得及發出這一個音節。
“我給你銀行卡上打了三萬塊錢你看見了沒？”
什麽？顧明雲驚呆了。
“你哪裏來的錢？”顧明雲一邊問一邊去翻短信，果然，她的卡上多了三萬塊。可是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自家老媽手頭並沒有多餘的錢，媽媽比她還要窮。
隻聽黃欣說：“我把咱家的房子賣了，對方付了全款，而我打算到古都去買一個小一些的房子，這中間省下的錢一來可以供你出國，二來也能支撐我以後的生活費。”
“可是，可那是爸爸買的房子，是我們的家，你以前不是說要永遠保留我們一家人在一起的樣子嗎？”
她比任何人都明白，母親是個活在回憶裏的女人，這些年支撐著她的，無非就是丈夫留下的回憶，房子沒了，回憶就無處找尋了。
“你的未來，才是我們新的家，明雲，媽不能把你也強留在過去，你總要組建新的家庭。”黃欣笑著說道，她雲淡風輕的語氣，好像已經這這句話在口中咀嚼過千萬次，所有的痛苦與不舍都在一遍遍的重複中散去了。
“媽~”顧明雲揪著被子，她說不出一個謝字，就隻剩下這麽一個稱呼。
黃欣被她這一聲媽叫得心都要化了，女兒的聲音粘稠的好像小時候剛剛學說話那樣，柔軟而依戀，她告訴自己：這就足夠了。
黃欣說：“你這個人啊，死強死強的，想的又多。這錢就當是你爸給你的，他不在了，你拿他的錢天經地義，不要有任何壓力。也不要覺得愧疚，帝都早就不適合媽住了，這地方消費水平太高了，還是換一個地方好。”
這般峰回路轉的三萬塊錢，顧明雲還真不知該說什麽才好。
隻是正如母親所說的，爸爸給的錢，拿在手裏就是大寫的“心安理得，天經地義”，不但一點壓力也沒有，反而充滿了動力。
假期結束，顧明雲去找團長辦離職手續。
“你才工作了一年多，還很年輕，這隻是一個開始。”團長在材料上蓋好章子遞給顧明雲，同時說道。
“團長，謝謝你還肯鼓勵我。”顧明雲由衷的感激，她若是不走，壞名聲肯定會影響到整個歌劇團，大家都要跟著挨罵名。
團長聞言卻是笑笑，狀似無意地問：“出國比賽，你有信心嗎？”
顧明雲微微一怔，而後答：“有，我的名聲是不好了，但是我的身後有您，還有有金鍾獎的幾位評委的認可，我認為這次比賽可以一搏。”
最重要的，還有賀黎，隻是這個名字在心中轉了一圈，最終也沒有說出來。
“嗬嗬，隻要能把心態調整過來，就挺好的。”團長笑著說。
話說到這份上，也就差不多該結束了，顧明雲準備告辭離開，哪知團長卻叫住了她。
“顧明雲，我這裏有一份樂譜，你拿去熟悉熟悉，這兩天找時間來團裏錄歌，把比賽要求裏的單曲盡快發出去。”
顧明雲頓時愣在了當場，團長要給她錄歌？
她呐呐地接過樂譜，隻顧得上看歌曲的標題：《野花》
“團長，這是給我準備的嗎？”顧明雲覺得難以置信，雖然有了錢，但是發行單曲仍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她從沒有做過，正打算把以前的朋友都調動起來，沒想到竟從團長這裏得到了一份現成的曲子。
“專門給你的，我一看到這個詞，就覺得特別適合你，因此這幾天譜了曲，就等著你來。”團長笑道，那笑容看在顧明雲眼裏，卻是那般的親切，不可思議的溫柔。
落難的這些天，她收到了太多太多的謾罵和詛咒，但就像諷刺似的，周圍很多的人又給了她極大的包容和鼓勵。
如今看到這雪中送炭的樂譜，看到團長有如長輩般的笑容，顧明雲的淚水便再也止不住了。
原來這世界的殘酷與溫柔，是可以同時感受到的，顧明雲在滿心的動容中想。
她看到團長對她張開手臂，於是她便上前去擁抱他，一個擁抱，足以表達所有的感動於謝意。
團長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就像他曾經對多吉做的那樣，他說：“這就當是我代表東星送你的禮物，祝你一路乘風破浪。”
擁抱結束之後，顧明雲一邊擦著眼淚，一邊固執地看著團長，抽泣著說：“團長，我會回來的。”
泣不成聲的一句話，實際上卻是最鄭重的承諾。總有一天，她會回來，不管多難，她也會為東星所追求的民族和原創而盡力。
從團長辦公室裏出來之後，顧明雲先去了洗手間，整理好儀容，眼睛仍是有些紅腫，不過還好她今天沒有化妝，否則妝花了就又要鬧笑話了。
顧明雲剛從洗手間出去，就看見了迎麵走來的林熹微和其他的一些同事。
隻見林熹微扯著幸災樂禍的嘴角，說：“顧明雲，真沒想到還能夠看見你這麽狼狽的樣子。躲在廁所裏哭，我們可都聽見了。”
“不是我說你啊，顧明雲，沒有那非常的臉皮，就不要行那不端之事，你看看，賀黎到現在都沒替解釋過一句，誰能比你慘？”高璐順勢接腔。
“看來你們挺同情我的？”顧明雲反問。
“那可不，大家都太善良了。”
顧明雲聞言冷笑，道：“我看是太閑了吧！”
“小丫頭嘴巴夠毒的，你還想不想混了？”聞訊而來的楊鐸說道。
顧明雲冷冷地瞧著他，心裏卻是笑了，將手裏的離職證明翻開，擋在自己麵前，遮住了半張臉，然後徑自往前走，於是文件的大字標題就明晃晃的擺在眾人麵前。
她看到對麵的人紛紛露出驚訝的神色來，便說：“你們這麽閑，難怪沒有演出找你們，要知道賀黎可是從來都不缺工作不缺錢的。而我呢，如今也要奔向更廣闊的前程了，實在不想在你們這個圈子裏混了。”
前麵的人群擋住了一整個走廊的路，顧明雲不躲不避，就正正地從人群中穿梭而過，留下一地的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