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變幻
初二日,安國公府一片喜氣洋洋,這一日,宮裏的皇後娘娘其實也挺開心,因為傍晚時分,儀王的儀仗進了京,比信王先一步辦好差事回來了。
而京城外青蓮山腳下的鎮上,信王正帶著自己的人馬等消息,他停留的這個鎮子雖不大,但過年時卻也熱熱鬧鬧,家家都貼了春聯,看起來一派祥和。
整個客棧的旅人都趕在年前回家鄉了,空蕩蕩的客棧裏,隻住著鄭瑛和他的侍衛。這個年對於鄭瑛來,過得其實不算孤單,比起往年在宮裏,至少今年陪著他過年的,都是他信任的人。
當然了……除了囚車裏的那位。
年初二夜裏,鄭瑛獨自坐在客棧房中,對著如豆的搖曳燈火,獨自飲著一杯清茶,已是深夜亥時,窗外突然飄起了雪花,也就是這個時候,極翎敲響了鄭瑛的房門。
“主子,”極翎進門後行了禮,第一句話就直奔主題:“儀王依仗已經進京了。”
“很好。”鄭瑛點點頭,直接站起來了:“給他們傳消息,讓他們連夜出發,明日卯時初刻務必與我們匯合。”
“屬下知道了。”極翎點點頭:“主子,夜深了,您歇下吧,放心,明日卯正之前出發,加快速度,最多兩個時辰就能進京了,趕得上午時進宮。”
“嗯。”鄭瑛淡淡地應了一聲,放下了手中的茶杯:“那邊還有什麽消息嗎?”
“跟咱們之前打探的差不多,”極翎答道:“儀王還是給李相留了餘地的,他從趙知良那裏挖出來的事可不少,沒有全都呈送給皇上。”
“謝四姐出事,他生氣,借機警告敲打一下李相而已,怎會真的讓李相倒台。”鄭瑛輕笑一聲:“畢竟,李相不是謝相,沒有退路,隻能跟著他。”
“謝相那邊……”極翎猶豫了一下,最後卻什麽都沒。
“你疑惑很久了吧?”鄭瑛看了極翎一眼:“幾個月前我們在青蓮山道路遇謝四姐,你是不是覺得我不該如此態度對待盟友?”
“主子的決斷自然是英明的。”極翎沒敢評論什麽,隻是微微低下了頭。
“你如何確定謝相果然早早選定了立場?”鄭瑛露出了意味不明的微笑:“就憑他在我離京之前的那些話?”
“屬下愚鈍,”極翎幹脆抬起頭,大大方方的表達自己的疑惑:“既然謝相有意將謝四姐嫁給您,那不就是明他早已選定了咱們嗎?”
“謝相如此精明,他過的話你倒是肯全信。”鄭瑛輕輕搖搖頭:“我問你,滿京裏皆知儀王鍾情謝淑柔,他隔三差五地就打發人送信送東西,你可瞧見謝相過什麽?”
“倒是沒有明確表示過什麽,”極翎答道:“但儀王如此高調,謝相應當也是為難。他私下裏跟您的那些,不就是希望您不要誤會嘛!”
“我能誤會什麽,”鄭瑛笑了:“我又不想娶謝淑柔,你跟著我這樣久了,什麽時候見我向謝相透露過,我想娶謝家女?”
“沒櫻”極翎十分實誠地搖搖頭:“但謝家畢竟是皇後娘娘的母家啊!”
極翎口中的皇後娘娘,當然不是眼下宮裏的這一位,鄭瑛聽見了他的話,笑容微斂:“你的沒錯,謝家畢竟是母後的母家,原本應當相互信任的。我從未過我想娶謝家女,謝相心裏不是不明白的,而他卻刻意過來表明謝家並不想與儀王有牽扯,這是為什麽?所以極翎啊……謝相不是我們的後路,他是把我們當成了後路了。”
“王爺……”極翎愣了:“可是……這……您是,謝相的立場興許會變?”
“我可沒這樣,”鄭瑛一笑,安撫似的拍了拍極翎的肩膀:“你先別忙著擔心,若要謝相轉變立場,我那弟弟可得拿出些像樣的籌碼才校眼下看來,最有利的籌碼無非是首輔之位,隻是他倒是肯開口承諾,我卻不覺得他能做到。六弟他心思縝密,凡事喜歡提前權衡利弊,是優點,卻也是缺點。”
“王爺這話,屬下不明白。”當著自己的主子,極翎完全沒遮掩,大大方方地表達著自己的意見:“儀王縝密,自然能將手中籌碼運用到極致,他是玉央宮那位的心頭寶,而玉央宮那位又是皇上的心頭寶。皇上偏心,他又細致縝密,對我們來是個極難纏的對手。”
“每一步都將得失計算得清楚,未必是好事,”鄭瑛卻露出一抹古怪的微笑:“我若是他,絕不會主動去招惹謝淑柔,還鬧這樣大的動靜。表麵上看來,能得到謝氏這樣的妻族對於他今後的路來,十分重要,但我卻覺得,娶謝家女對他來,未必是件好事。若我是他,就老老實實的娶李氏女,若是他不甘心娶李氏女,那顧大學士的孫女,甚至林相的孫女都是比謝氏女更好的選擇,可他偏偏想不開啊……”
“王爺您是……”極翎有些恍然的模樣:“林相有可能告老,且地位和手段都在李相之上,李相爭不過他。而顧大學士不涉六部事務,就算官居一品,目前與李相的權柄也無交集,若是儀王選了他們,也不至於鬧成眼下這種境況。”
“正是。”鄭瑛點點頭:“鄭瑾選定謝淑柔,看中的就是謝家強勢,謝常靜又出息,今後前途極好。這都沒錯,但眼下謝家越好,李相就越不放心,畢竟林相若是真的告老,首輔之位隻有一個。若是謝相立場明確的支持六弟,很顯然,謝家對於六弟來更重要,比李家重要多了,雙方關係一旦開始不平衡,就會導致眼下這樣的境況。六弟入朝辦差不久,謝相和李相就已經撕破臉,又怎麽可能如他計劃一般,相互協作地將他扶上太子之位呢?”
“眼下謝、李兩派已經撕破臉,是絕對不可能合作的。”極翎想了想之後答道:“所以王爺您有什麽不放心的,謝相怎麽可能倒戈去與李相站在一處。”
“此一時,彼一時。”鄭瑛輕輕歎了口氣:“今後的事,誰都不清,眼下什麽都還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