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戎狄
能讓安國公來急信的，的確不是事，隻是這封信的內容，讓安國公府上上下下都感到很意外。
安國公這封信不是要錢糧的，眼下大周北境倒是還算安穩，但戎狄的形勢卻有些微妙。
去年十月，安國公曾上疏皇上，戎狄各部隱隱有聯合之勢，而到了今年，安國公的奏疏已經成為了現實。
大約是因為這些年年景不錯，戎狄饒生存壓力並不像往年一般大，幾個大部族人口發展極快，草原上的大部落都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
但大約是饒劣根性在哪都一樣，吃飽了太閑，一定就會生事。這道理套用在戎狄也行得通，因此今年年初，戎狄第二大部族發生了內亂，部族裏一位勢力頗大的氏族族長叛亂，試圖推翻部族首領。
戎狄人慕強，反叛的氏族實力強悍，氏族族長又是戰鬥力極強的彪悍戰士，因此這次反叛居然得到了許多氏族的擁護，氏族族長的反派成功了，他殺了部落首領，自己成為了戎狄第二大部族的首領。
本來一切都很順利，新首領產生，部族中各個氏族族長代表自己的家族宣誓效忠，新首領接管所有部族權利，以前首領的家族遭屠殺和清洗，一切都與草原上權利更迭的套路一模一樣，沒什麽特別。
唯一特別的是，以前那位遭到背叛和屠殺的部族首領，有一位個性極其堅強的妻子。
戎狄草原上有一句俗語，是“雄鷹雖強，卻也無法從母狼口中爭奪獵物。”通俗一些就是，永遠都不要看女人。很可惜，新部族首領顯然沒領會到這句話的真諦，他實在是太看以前部族首領的妻子了。
戎狄部族傳統很特殊，因為在草原上生存不易，因此人口是珍貴資源，所以草原部族都有不殺女人和孩的傳統，女人承擔著生育重任，通常被視作重要的部落財產，也是珍貴的戰利品。
因此原來部族首領的妻子並沒有在權力更迭後的大清洗中被屠殺，新部族首領甚至還依照傳統，將她作為戰利品，賜給了自己的弟弟。
然而這個女人很快就找到機會複仇，她弄死了部族首領的弟弟，自己一個人帶著以前部族首領遺留下來的年幼孩子，騎著馬逃出了部族，投奔了戎狄最大的部族鷹部。
這女人顯然不光勇敢，還很聰明，也不知道她用了什麽方法，動了鷹部的首領，首領不僅僅為她提供了庇護，竟然還派了兵去攻打第二大部族，殺掉了篡位的首領，為那女人報了仇。
短短幾個月而已，戎狄第二大部族因為內亂而瓦解，而鷹部族則成為最大贏家，撿了個現成便宜，直接吞並鄰二大部族。
從此之後，鷹部成為了真正的草原霸主，草原上七成的土地、牛羊，五成人口，都屬於鷹部，而其餘的十七個部族聯合起來，不過也才占有整個草原的三成土地而已。
資源分配的不平衡，逼迫這草原上其餘十七個部族逐漸開始聯合，希望能從鷹部手中奪取更多的生存資源，因此這半年以來，戎狄的形勢十分不太平。
鷹部首領有心統一草原，因此眼下主要精力都用在了壓製部族身上，並不想在此時與大周朝開戰，所以入夏之後，鷹部首領主動派了使者遞國書，請求向大周朝納貢求和。
“此事已經不是我們能了算的，”匆匆趕回來的穆承信看完安國公的信之後，長長歎了口氣：“一切隻能交由皇上決斷。他們派了使者過來遞國書，難不成大哥還能私自將國書壓下？”
“皇上那裏我倒是不擔心，”孫先生答道：“隻是幾位相爺和六部官員隻怕是傾向於議和。”
“顯而易見。”穆承信答道：“鷹部這次姿態很低，不僅議和，還主動提出納貢，恐怕人人都覺得這是一筆穩賺不賠的好買賣。若是趁現在全麵開戰，旁人不，林相和戶部一定是要反對到底的。”
“是啊！”孫先生也歎了口氣：“戰爭最耗錢糧，一旦開戰，銀子流水一樣的花出去，國庫壓力極大，戶部反對也能理解。隻是若真的議和，等過兩年鷹部統一了草原，那……”
“那形勢隻能更糟。”穆承信沉聲答道：“你我都清楚，這隻不過是鷹部為了避免腹背受敵而暫行緩兵之計而已。然而眼下若開戰，後果也很難預測。戎狄各部族很可能會因戰爭而加速聯合，我們並無把握在短時間內獲勝。”
“何況眼下也並不是與戎狄開戰的好時機，一則北境守軍原本就兵力不足，二則眼下已然入夏，草原上進入雨季了，雨季時，許多草場會成為沼澤陷阱，地形對於我們大周重甲騎兵極為不利。”
“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穆老夫人長長地歎了口氣：“無論哪條路都是步步危機。”
“母親先不用發愁，”穆承信抬起頭，一臉鎮定的安慰穆老夫人：“步步危機也是步步生機。眼下打與不打也不是咱們穆氏將軍私下裏能決斷的，一切先看朝議結果。最終皇上怎麽，咱們就怎麽辦，做不過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母親應當相信我們能夠處理好。”
“我自然是信你們的。”穆老夫人牽起嘴角，努力朝兒子笑了笑：“既然如此，你親自去兵部跑一趟，將你大哥的奏疏送過去。你去兵部若是見了蔣侍郎，就請他有空到家裏坐坐，就我了，最近北境之事多虧他襄助，我想當麵謝謝他。”
“是。”穆承信點點頭，站起來：“兒子這就去兵部。”
“征衣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穆老夫人看了看色之後喃喃念叨著：“親家老爺哪裏是不是該打發人去跑個腿，畢竟他現在與王大人聯合掌兵部印。”
“不如我親自去一趟？”穆承信轉身答道：“親家老爺那邊是該知會一聲，還有王大人家裏也該派人去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