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爭執
穆紅裳一邊著，一邊伸手將謝淑柔從石凳上拉了起來，推著她向涼亭外走。謝淑柔一邊往外走，一邊笑著指了指茂密的薔薇花叢道：“我剛剛已經瞧過了，花叢另一邊也有張石桌，我在那裏等著你，若有事，直接叫我。”
所以還是不放心嘛！穆紅裳朝謝淑柔露出了無奈的笑容，接著又坐回到了亭子裏，擺出一副百無聊賴的模樣，托著腮望著不遠處茂密的花叢。
而謝淑柔剛剛繞到花叢後坐下沒多久，遠處就傳來了腳步聲，一個內監先出現在了青石徑的拐角處，嗓門很高地道：“二位殿下，眼下正值薔薇盛開，此處景致極美，這條路轉過去就有個涼亭，不如咱家帶殿下們過去坐坐。”
花牆遮蔽著的徑另一端，有人在些什麽，聲音模模糊糊。接著，穆紅裳就瞧見那內監幾步走到了涼亭旁，像是才發現穆紅裳在這裏似的，高聲道：“哎呀！不知穆大姐在此，是咱家衝撞了，還請大姐恕罪。”
花叢另一頭的謝淑柔聽到內監尖細誇張的聲音，忍不住暗暗吐槽，這是什麽演技啊！語氣如此不走心，差評！
然而內監演技好不好似乎已經不重要了，因為亭子裏的穆紅裳很顯然水平不錯。她先是懶洋洋地抬眼看了內監一眼，接著開口問道：“你是哪裏的內監，怎地撞到這裏來了。”
“大姐恕罪啊！”穆紅裳的聲音不大，但內監卻像是嚇壞了似的，直接跪下了：“玉央宮裏的掌事姑姑吩咐奴才帶戎狄兩位殿下四處逛逛，奴才想著眼下正值薔薇盛開，禦花園就這裏的景色最好，因此才帶著兩位殿下到了這裏。奴才事先不知道大姐在此，不是有意衝撞冒犯，還請大姐饒了奴才這一次啊！”
而此時，斛律迎歡和斛律長榮已經跟著內監轉過了花牆，出現在了徑的拐角處，內監的嗓門極大，他們就是想裝作聽不見都不校而此時坐在涼亭裏的穆紅裳抬起眼，輕飄飄的瞟了一眼這兄妹倆，接著一臉不耐煩地朝內監揮了揮手：“算了，你也別跪了，不知者不罪，你們走吧。”
這話乍一聽似乎沒什麽大毛病，但問題在於，穆紅裳對麵那兩個在戎狄也是身份尊貴的公主和王子，穆紅裳這話裏話外的意思是讓他們趕緊離開，還做出個大度的樣子表示不予計較。這頓時就讓斛律迎歡和斛律長榮有些受不了，他們覺得自己被一個丫頭片子嚴重冒犯了。
雖然富庶繁華的大周將戎狄視為草原蠻族，但戎狄人自己卻不這樣認為。尤其是斛律迎歡和斛律長榮姐弟兩個，他們的父親原本是戎狄最大部族的首領，眼下又自封為可汗，他們姐弟兩個堅信父親可以統一草原，在他們的心中，他們是真正的王族，是與大周的皇子公主們一樣平起平坐的王族。
戎狄與大周交戰多年，戰場上互有輸贏。崇尚武力的戎狄人在越境燒殺搶掠時，麵對大周手無縛雞之力的平民百姓時，甚至還有很強的心理優勢，他們覺得人人都可以上馬打仗的遊牧民族才是真正的強者，而農耕文化背景的大周，在他們眼裏羸弱不堪一擊。
因此其實斛律迎歡和斛律長榮在今日宮宴上表現出來的高傲，有一部分的確是故意為之，而更重要的是，他們是發自內心的認為自己是高貴的草原王者，高高在上的王族，是強者，因此他們在麵對皇後宮宴上的這群文弱的大周貴族時，有很強的心理優越福
因此斛律迎歡和斛律長榮其實從骨子裏有些看不起穆紅裳。就算穆紅裳是安國公府獨女，但斛律姐弟倆認為，雖然穆氏將軍們個個都是強悍的戰士，也是可怕的對手，然而這一切與京中這個驕縱的丫頭卻沒什麽關係。
在斛律兄妹眼中，穆紅裳就是個普通的大周貴族姐，不過是仰仗著父兄的軍功，因此才獲得大周皇後的寵愛而已，並沒有資格與真正的皇族平起平坐，也絕對沒有資格對於身為戎狄王族的他們頤指氣使。
因此穆紅裳擺出那副不計較的態度之後，斛律迎歡真是怒不可遏，她認為之前在玉央宮宴席上，她和弟弟礙於禮節和緄戎王的殷殷叮囑，已經對穆家的那個無禮的老太婆百般容忍了，眼下絕對不能，也沒有必要繼續容讓這個驕橫的丫頭。
斛律迎歡並沒有直接搭理穆紅裳，反而沿著徑一直走到了跪著的內監的身旁，四周環視一番之後，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神色，接著語氣高傲地道：“這裏的景色果然不錯，你這奴才也算機靈，差事當得不錯。”
這句話雖是衝著內監，但斛律迎歡卻並未低頭看內監一眼，反而眼神淡淡地掃過了穆紅裳，而涼亭裏的穆紅裳則一轉身，又坐回到了涼亭的石凳上，伸手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似乎壓根就不想搭理斛律迎歡似的。
而穆紅裳這躲避似的戰略顯然很成功，這讓斛律迎歡對她產生了極大地誤會。斛律迎歡誤以為穆紅裳之前隻是在虛張聲勢，看到她過來之後，這丫頭反倒膽虛了。因此斛律迎歡此時反倒底氣更足，她有心給眼前這個不懂事的丫頭一個狠狠地教訓，讓她明白一下，什麽是尊卑有別。
斛律迎歡昂著頭，姿態高傲地走進涼亭，站在石桌旁環視四周，接著也沒去與穆紅裳搭話，反而直接朝跪在地上的內監吩咐道：“今日氣不錯，坐在這涼亭倒也舒服，你去喚人來將桌上這些都撤掉，重新上一桌茶點，我與弟弟要在此賞景。”
內監跪在地上，一副哆哆嗦嗦的模樣，並沒有開口答應斛律迎歡的吩咐，反而翻著眼皮不斷往穆紅裳身上瞟啊瞟。
斛律迎歡一瞧那內監的做派，立刻沉下了臉：“你聾了不成？怎地還不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