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4章：去處
連續戰鬥已經讓穆鐵衣很疲憊了。他不僅僅要上陣殺敵，還需要指揮帶領自己的隊伍以及援軍的騎兵團。京裏來的校尉經驗不足，在戰場上十分依賴穆鐵衣，因此就連他帶領的騎兵團，也都由穆鐵衣負責帶領。
東部敵人撤離之後，穆鐵衣的身體和精神都已經快達到極限，他真的很想不管不顧地往地上一躺，閉上眼直接睡過去。
但不行，妹妹還在南城門處。
因此後半夜的戰鬥，穆鐵衣比之前更加盡力的拚殺，他很快就與穆承德匯合，組成了緊密的防線，防止戎狄人突圍。
戎狄人被包圍，隻能不斷緊縮隊伍，被迫西方繼續移動。然而朔州以西就是雲望山高聳的懸崖，哪裏還有退路？
淩晨時分，鎮國將軍的隊伍和穆承德的隊伍已經將戎狄人逼到了朔州南城牆下。風水輪流轉，眼下被圍困在中央的戎狄人，處境就像是兩日之前的朔州守軍。
他們背靠朔州南城牆，西邊又是雲望山山崖，退無可退，東南兩個方向是密密麻麻的敵人，組成了月牙形的包圍圈，將他們牢牢擠在山崖和城牆之間。
戎狄將領一開始還有心組織突圍，但此時朔州城裏，穆青衣已經調集了城中所有弩兵，全部集中在南城牆一線，對著包圍圈內的戎狄人放箭。
戎狄人以騎射見長，裝備上其實不如大周軍隊，他們的冶煉技術和製甲技術都不算高，因此軍士們的甲胄都不算好，盾兵的數目也很少。箭雨落下，這些戎狄人瞬間亂了，躲也沒處躲，隻能沒頭蒼蠅似的橫衝直撞。
眼見著大勢已去，戎狄將領隻好繳械投降。但他投降得實在是有些晚了，敵人的位置這樣好，穆青衣不願意放過機會，他帶著人在城牆上幾乎用光了朔州城所有存留的箭矢，被包圍的戎狄人一下子被射死了將近三成，靠近城牆的那一側，幾乎沒有活口。
此戰雖然大周軍隊也損失頗重，但能殲滅如此多的戎狄人，又擒獲兩名戎狄大將，也算得上是大獲全勝。戰場吉祥物鎮國將軍心情簡直不要更美妙，他朝著自己身旁的另一隻吉祥物穆紅裳一招手，高高興興地吩咐道：“走，老夫送你去找你四叔。你們穆家將果然是名不虛傳啊！”
穆紅裳心不在焉地點點頭，她的腦袋正左右亂轉，想看看四叔和哥哥們有沒有在附近呢。
穆承德在東邊，隔得遠當然看不見，穆紅裳一轉頭卻瞧見自家師父慧明正混在盾兵堆裏，就在離她不遠的地方。這倒是讓穆紅裳微微鬆了口氣，之前一日兩夜戰鬥，她跟著吉祥物鎮國將軍，被保護得好好的，不許上戰場，但保護圈之外的戰局可是很激烈的，她一直都沒瞧見慧明在哪裏，還是難免有些擔心。
“師父！”穆紅裳連忙跳下馬，跑到了慧明身邊，上下打量了他幾眼：“您沒事吧？之前一直沒瞧見您在哪。我想讓碧影去找您，但它就是不肯去。”
“為師就在附近，離你不遠。”慧明答道：“碧影大約是知道的。為師答應過你祖母要保護你，必不會離你太遠。”
慧明語氣沉沉，他的表情也有些沉鬱，並不像之前一樣笑嗬嗬的，穆紅裳仔仔細細地看了看慧明的表情，突然開口道：“師父，我離京時，無相師兄來送我，他大相國寺有一批僧人去了燕州清涼寺，您不如也去清涼寺吧。”
“你在哪裏，為師就在哪裏。”慧明搖搖頭，眼皮耷拉的眼睛微闔，讓他整個人都很像是個老樹根。
“師父，今日我與戎狄人有過對戰，您一定看著呢。若是我有危險，您一定不會看著不管，但您今日並未出手。”穆紅裳亮閃閃的眼睛盯著慧明，表情認真：“所以，我還可以對吧？您別對我不放心，去清涼寺吧，我能照顧自己的。您是和尚，而這裏……是戰場。每都有無數人在戰場上死去，您不適合呆在這裏。”
“丫頭，什麽時候輪到你來替師父操心了？”慧明伸手拍了拍穆紅裳的頭，語氣輕鬆，但臉上卻依舊沒有平時的溫和笑意：“去吧去吧，鎮國將軍等著你呢，你叔父和哥哥都等著你團聚呢。”
“師父您不走嗎？”穆紅裳牽住了慧明的僧袍袖子：“我們一起進城。”
“你走吧，別管我。”慧明轉頭望著戰場上密密麻麻的屍體，微微歎口氣：“為師要在這裏念經超度亡魂。”
穆紅裳沒再勸，她低下頭輕聲了一句：“師父，抱歉，是我的任性拖累你了。你本不該來這樣的地方。”
“傻孩子，什麽傻話。”慧明這回倒是真笑了：“你來不來，戰爭也是會發生。為師瞧不見，難不成就當做不存在嗎？來了好歹還能念幾卷經文，超度一下亡魂，也算是功德，你去吧，我在這裏多留片刻。”
穆紅裳點點頭，轉身上馬，快速追上了已經走出去挺遠的鎮國將軍。看她追上來了，老頭回頭看了看身後，很操心地開口問道：“你怎麽把老和尚丟下了？”
“師父超度亡魂。”穆紅裳答道。
“唉！打仗哪有不死人的。”鎮國將軍搖搖頭：“所以我，哪有帶著和尚打仗的。出家人講究不殺生，咱們今日這一仗，在他們看來，也不知是造了多大業障呢。幸好已經到朔州了，老夫這一趟，將你平安帶到你家裏人身旁，也算是圓滿。”
“將軍。”穆紅裳圓圓的大眼望著鎮國將軍：“是要將末將留在朔州守城嗎？”
“守城？”鎮國將軍差點被穆紅裳逗樂了，他心情好，懶得和丫頭爭辯，因此十分敷衍地揮了揮手答道：“到底要怎麽安置你，老夫了可不算，還得跟你四叔商量商量。”
“但我是將軍麾下的校尉呀。”穆紅裳答道。
“你又不是我閨女，也不是我侄女。”鎮國將軍立刻搖頭：“我可管不著你，讓你爹你叔父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