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縣城求醫受辱
寶安堂的小夥計百無聊賴地坐在櫃台後麵嗑瓜子,見朱大友一身粗布衣裳,一看就是鄉下來的,也不上來招待,隻當沒看到一般,繼續坐著嗑瓜子。
“這位小哥,何禦醫在不在?”朱大友在鎮上的鋪子裏做的也是送往迎來的活計,怎麽看不出小夥計的態度,但想著朱珠的病,也就忍下了這口氣。
“不在。”小夥計頭也不抬地說道。
“小哥,你幫幫忙吧,我閨女生了病,眼瞅著就要不好了,這不,聽說何禦醫醫術高明,就想著請何禦醫給她診診脈。”
小夥計聞言,總算抬了頭,問,“你閨女人呢?莫不是想要何禦醫出診吧?”
朱大友忙不迭地點頭,朱珠現如今的情況可經不起奔波,所以隻能請大夫到家裏去給她看診。
小夥計似笑非笑地道,“別說咱們何禦醫現在不在寶安堂,就算在,也不會出診。況且這縣城裏的人誰不知道咱們何禦醫從不出診,你啊,還是回吧。”
朱大友聽小夥計這麽說,臉色唰的白了,顫聲求著小夥計,“小哥你行行好,隻要何禦醫能夠出診,要我做什麽都行,求求你了。”
小夥計眼珠子一轉,伸出手,道,“咱們何禦醫的規矩就是如此,他老人家隻為縣太爺的老父親破過一次例,當然,誰讓這兩位老人家是至交好友呢。可就算是至交好友,當時人縣太爺還給了不下千兩的診金。看你也不是個家裏富裕的,也不用千兩了,拿五十兩診金來,我就去求何禦醫去你家給你閨女看診。”
“什麽,五十兩?”朱大友局促地捏了捏隻有三兩銀子的錢袋子,來縣城時抱著的滿腔希望頓時化為烏有。莊戶人家一年到頭就隻能存個六七兩銀子,像朱大友這種在外做工的,一年也隻不過能存個十兩銀子罷了,況且這些年為了朱珠,花費了不少,他老朱家也就沒什麽積蓄了。這回掌櫃的給自己的銀兩也就堪堪十兩,這上哪兒去湊五十兩銀子。
小夥計嗤笑,“沒有五十兩就走吧,別賴著了。”
朱大友不死心,給小夥計跪了下去,求道,“求求你了小哥,你就幫個忙吧,求求你了。”說著就磕了下去。
小夥計見朱大友這般模樣,頓時不耐煩起來,又見外麵幾個好事的婆娘聚在一起對著自己指指點點,忙從櫃台後麵繞出來,拉起朱大友就往門外推,嘴裏說著,“你快走吧,何禦醫不在就是不在,你再求我也是沒用,我一個小夥計做不了主。”
朱大友被小夥計推到門外,寶安堂對麵開米鋪的大娘將方才的事聽了個大概,不忍心地上前對著朱大友道,“大兄弟去榮正街何府碰碰運氣吧,興許何禦醫在府裏。”
朱大友聞言,忙謝過大娘,拉著牛車去了榮正街何府。
朱大友站在何府門前,有些膽怯,活了這麽些年,見過最氣派的也就是鎮上王員外家的大宅子,可和眼前這何府一比,王員外家的宅子就沒那麽氣勢逼人了。
朱大友看著這朱門大戶,心中膽怯,但想著朱珠的身子不能拖,還是忍住了怯意,兩腿打著哆嗦,上前敲了敲門。
朱大友不知道,高門大戶的正門除非是皇親國戚親臨,輕易是不會開啟的,府裏的主子們都是從側門進出,下人們日常采買、給主子辦事都是走的角門。
“誰啊?這麽不懂規矩。誒誒誒,說你呢,找打是不是?”何府守門的小廝,開了側門,探頭出來,朝著敲著正門的朱大友嗬斥道。
“小哥,何禦醫在不?我來求醫。”
守門的小廝斜著眼瞅了瞅朱大友,嗤笑,“就你這寒酸樣,還想到我們何府來求醫,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不自量力,滾吧滾吧,別髒了我們何府的地兒。”說著,像趕蒼蠅似的揮了揮手,不等朱大友再說什麽,直接“啪”地一聲關了門。
朱大友張了張嘴,發不出任何聲音。他耷拉著肩膀,走下台階,牽著牛車往前走了幾步,回頭看了看何府的大門,還是沒法死心,便在街角找了個地兒蹲著,心想著多等些時候,總是能等到何府的主子進出,運氣好興許能等到何禦醫。
這一等,便等到了第二日晌午,但何府卻一點動靜都沒有。朱大友不免有些心灰意冷,原是抱著希望來到縣城的,可運氣不好,接連碰了兩次壁。罷了罷了,想必這也是珠兒的命,強求不得。
即使這般想著,朱大友還是忍不住蹲在地上掩麵痛哭,他的珠兒正逢花一樣的年華,還沒嫁人生子,便要結束這一生,他這心裏痛啊。
卻不成想,朱大友哭著的當口,有一頂轎子從何府的側門被抬出,想必是朱大友的哭聲吸引了轎子內的人,等轎子行至朱大友身旁的時候,轎簾從裏麵被掀開一角,一位花白頭發,老態龍鍾但雙眼卻還是炯炯有神的老人家瞧了一眼朱大友,搖了搖頭放下轎簾,並不做停留地直接與朱大友擦身而過。
早晨,天還沒亮,鐵柱便起來,把自己家裏裏外外打掃了一遍,又把家裏養的豬喂了個飽。等鐵柱娘起身準備去灶房做早飯的時候,鐵柱已經做好了,在堂屋裏擺了碗筷,又去灶房端了鐵林的早飯送到他的屋子裏,喊鐵林洗漱吃早飯。
鐵柱娘見鐵柱忙前忙後的樣子,無言地搖了搖頭,這孩子許是因為今兒個要去老朱家提親,興奮過了頭。
“娘,您醒啦?快過來吃早飯。”鐵柱從裏屋出來,看到鐵柱娘進了堂屋,忙招呼她到桌前吃早飯。
“誒,好。”鐵柱娘在桌前坐定,朝鐵柱道,“你也別忙了,先把早飯吃了。”
忙了一早晨,鐵柱早就饑腸轆轆,順著鐵柱娘的話,從善如流地坐了下來,吃起了早飯。
鐵柱娘夾了一筷子鹹菜放在鐵柱的碗裏,說道,“吃完早飯,你把碗筷收拾了,我去趟林媒婆家,請她來給你做媒。”
鐵柱點頭,繼續扒拉著碗裏的飯。
鐵柱娘瞅著鐵柱身上落了灰塵的舊衣裳,囑咐道,“待會兒把你身上的衣裳換了吧,提親總該有個好模樣,就換……“鐵柱娘沉吟了會兒,繼續道,“就換半個月前娘給你做的那套。”
“是,我都聽娘的。”鐵柱咧嘴一笑,更顯得他憨厚老實。
“傻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