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小崽講話
即便在丁茂這裏打探一回，陸向榮沒發現有什麽極端可疑點。
但丁茂黑戶這點，陸向榮著實不放心，他便開始引導丁茂積極上戶，最好是連同他們深山裏住著的所有人都給個戶口。
陸向榮有這麽想法，但丁茂也不是任由擺弄的木頭人。
丁茂說：“我回去問問家裏人，陸哥，你真能幫忙嗎？”
陸向榮笑說：“當然，你現在幫著我幹活呢，我不幫點忙，那怎麽行？”
“這也就一點力氣活，談不上什麽幫忙不幫忙的，”丁茂很純粹，他並不覺得幹點力氣活算什麽幫忙，咧嘴一笑後說，“我也就這點力氣有用了。”
陸向榮盯著丁茂看了許久，在丁茂剖完野豬離開的時候，真心誠意的說了一句：“謝謝。”
丁茂擺了擺手，走遠了。
*
謝嬌第二天起遲了，不過整個大隊都曉得她進山找孩子傷了手，沒法上工了，她也就不急著去做事兒幹活了。
她慢吞吞起床，想著今天把那頭野豬做成鹵肉，到時候拿到黑市去賣。
不過手受了傷，提不得重物，她沒法帶著鹵肉在黑市到處亂走，等著誰過來買，所以到時候去黑市，還是得降低價錢，直接賣給商販。
想到黑市，謝嬌就忍不住想起了之前那個對她莫名其妙有很強敵意的趙茵茵。
這一回去縣城，應該不會再碰上了吧？
謝嬌單手打水，準備洗臉的時候，給陸向榮看見了。陸向榮皺著眉頭說：“嬌娘，別動，我來。”
如今已經知曉陸向榮就算坐著輪椅，力氣也不小，謝嬌也不拒絕了。
她在陸向榮的幫助下洗漱，同時問：“家裏怎麽這麽安靜？大鐵和二丫還沒醒來？大餘和小餘呢？”
陸向榮說：“他們四個一起去上工了，說是咱們家沒人幹活，要和西北風了，他們四個要養家糊口。”
謝嬌聽了驚呆了，大餘一直有寄人籬下的不安感，會去‘養家糊口’很正常，至於小餘，她哥說什麽她就幹什麽，最讓謝嬌驚愣的是大鐵和二丫。
大鐵那腦子能想到‘養家糊口’？還有二丫，這偷懶耍滑的丫頭，能去幹活兒？
“二丫親口說的，”陸向榮看出來了謝嬌的難以置信，“她要給家裏出一份力，以後她來養我們。”
稍稍停頓，陸向榮點評了一句：“聽起來很真切，不像是撒謊。”
謝嬌沒看見當時二丫的神態，對陸向榮‘沒撒謊’的評論半信半疑。她剛想說等會兒過去看看情況，院子外頭傳來咚咚敲門聲。
謝嬌一愣，這個點，又是收割季，誰會來他們家？
大隊裏來人慰問？不應該啊，她又不是什麽幹部。
難道說是丁茂？可丁茂是黑戶，一般都避著人，或者晚上出沒。
謝嬌沒擦手，過去開門，沒想到來者竟然是她大哥謝數糧。
“大哥？”謝嬌有些詫異，“你怎麽來了？快進來吧。”
謝數糧擺了擺手，他心裏也清楚，陸向榮不大歡迎他，也不進去惹人嫌，直接說事兒：“不了不了，我就是來跟你說個事兒，今天我得出車了。”
“今天就要走了啊？那小晴小雨兩個呢？是跟著爹娘過嗎？還是……”謝嬌沒說完，她也不清楚謝數糧究竟跟周臘梅斷幹淨沒。
“跟爹娘一塊兒住，我跟……跟周臘梅啊，還沒離，本來想著斷幹淨了再走的，但車隊那邊這次很急，我就想等我回來以後再離吧。”謝數糧歎了口氣，同時對謝嬌抱有些許愧疚。
謝嬌很感謝昨天她大哥把她從山裏背出來，但她實在受不了謝數糧認為自己沒離成婚，就對不起她的想法，她有些許不耐，轉移話題道：“大哥，你什麽時候走？”
謝數糧頓了頓，曉得自個有招自個妹妹不痛快了，便說：“等會兒就走。”
“這麽快啊？”謝嬌有些吃驚，她原本打算趕緊弄點鹵肉，給謝數糧在路上吃，“出去幾天啊？”
謝數糧說：“這回日子不長，也就十來天。哎，我趕時間，先走了啊，你自個好好休息，這手不能使力哈。”
兄妹之間，雖然有隔閡吧，但略開這個疙瘩，還是互相關心的。
謝嬌點頭說：“知道了，你路上也小心些，”稍頓，她又補充了一句，“等你回來了，到我家吃頓飯吧，放心，榮哥他也是這麽想的。”
陸向榮不喜歡用謝數糧的錢財謀取任何東西，但對於昨天謝數糧把謝嬌背回來，帶去縫針的事兒，也是真的感謝的。早在昨天，就說了要請謝數糧吃頓飯。
謝數糧聽著陸向榮都同意了，自然不拒絕，笑嗬嗬的走了。
送走謝數糧後，謝嬌進屋等了陸向榮一眼：“你就這麽不願意跟我哥打交道啊？明明昨天自個說了要請大哥吃飯，自個說出來不更好嗎？”
陸向榮說：“這事兒我出去說，不好。”
一直以來，他就跟謝數糧關係不太融洽，他不喜歡謝數糧逼迫謝嬌家人，謝數糧不喜歡他讓謝嬌等了好些年。現在突然過去說要請謝數糧吃飯，還是在謝數糧救了謝嬌一命以後。
這不是明擺著的感謝嗎？可謝數糧是謝嬌大哥，救妹妹那是天經地義，陸向榮就算是謝嬌丈夫，向謝數糧表達感謝，那要跟挑釁沒差了。
謝嬌不曉得陸向榮心裏那些彎彎繞繞。
她翻了個白眼說：“自尊心這麽強，昨天還說什麽請吃飯啊？”
說完也沒多想，去吃早飯了。
她一門心思都在賺錢養家上，趕緊吃完飯了弄鹵肉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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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豬的肉並不多，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屬於半家養的緣故，這肉不算柴。
謝嬌翻出家裏不少配料，準備弄鹵湯。
就是有一點她非常苦惱，鹵肉香是非常好聞的，他們家廚房還塌著呢，在院子裏弄鹵肉，這不是十裏飄香，讓整個大隊的人都曉得她弄了頭野豬肉，在搞鹵肉？
謝嬌想了想，覺得要把臨時灶搬到屋裏去，但她現在手又使不得勁，隻好看向陸向榮說：“榮哥，你幫我在咱堂屋裏弄個臨時灶台唄。”
陸向榮一愣：“你要把堂屋也給燒了？”
謝嬌：“……”
她瞪了陸向榮一眼，沒好氣的解釋了一遍。
謝嬌不是小孩，不會像大鐵和二丫一樣毛毛躁躁把房子給點了。
他坐輪椅，但手臂力量很強，在堂屋裏重新搭建個小灶台並不算難，在謝嬌吃飯時，就把事兒給弄好了。
飯後，謝嬌關了門在屋裏弄鹵肉，香味把躺屋裏睡覺的小崽給吸引過去了，扒拉在房門口，盯著鍋子留口水。
謝嬌見了，朝他招手，笑眯眯的說：“小崽，吃肉嗎？快過來。”
小崽過了好久才走過去，咬了謝嬌夾給他的一點兒肉，肉已經燉爛了，味道完全進去了，好吃的小崽眼睛都亮了起來，吃完一點後，就眼巴巴的看著謝嬌，想繼續吃。
謝嬌樂了，說：“你說一聲，說娘，我想吃肉，我就再給你夾一塊。”
小崽很少說話，用肉來釣他講話，表達想法，要是成的話，謝嬌也算摸準以後如何教養小崽了。
然而讓謝嬌失望的是，小崽沒講話，就看著她，可憐巴巴的。
旁邊的陸向榮說：“嬌娘，別太急，要慢慢來。”
謝嬌歎了口氣，加了一塊肉給小崽，並跟陸向榮說：“話是這麽說不錯，但這麽下去也不——”
話還沒講完，謝嬌就聽見小崽說：“娘，我想吃肉。”
字正腔圓，說得完全沒什麽問題。
謝嬌驚呆了，瞪大眼睛看著小崽，問：“小崽，你剛才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