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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赤方大陸·岩州

  岩州常年幹旱、燋金流石,誰能想到有朝一日,它竟能是此時這般水漫金山的景象。放眼望去,到處都是被水衝塌的房屋廢墟,還有未能逃過一劫的百姓屍體……焰白眉頭緊鎖——這麽大的妖災,數千年來這是頭一遭。


  當下他不敢貿然行動,此處是那支妖族最近一次現身過的所在,焰白帶著兵在附近紮了營,準備先調查一番,摸一摸底。


  在岩州及郊外調查了兩日,這夜裏,焰白正獨自在軍帳中盯著一張地圖——這張地圖上有幾處被圈了出來,都是那支妖族出現過的位置,焰白試圖從中找出些線索來。


  忽然,軍帳中的燈火無故熄滅,焰白一驚,伸手虛抓一把,將虯靈劍握在了手中。緊接著,一股明顯的妖族氣息撲麵而來,一個身影憑空出現在焰白跟前。焰白立馬揮動虯靈劍對著身影刺了過去,對方敏捷地避開,向前一躥來到了焰白的身後。焰白反應迅速,將虯靈劍往後一拉,回身又刺了出去。對方避之不及,被虯靈劍割傷了手臂。


  受傷之後,對方的速度慢了下來,焰白這才看清了對方的模樣——竟是個一絲不掛的少女。這下焰白有些慌了慌神,一時不知將目光放在何處。


  就在焰白自亂陣腳的這一個當口,少女忽然衝到了焰白的跟前,她的雙眼忽然燃起兩簇幽幽的藍色光芒,焰白不慎與她對視了一瞬,刹那間隻覺得全身一麻,竟被定在了原地動彈不得。


  焰白心中暗叫不好,卻沒想到,將他定住之後,少女並沒有下一步的動作,而是委屈巴巴地檢查起了手臂上的傷口:“你這人怎麽不分青紅皂白就動手啊?疼死了……”


  焰白幹脆不再看她,一邊試著突破這定身法。


  “你別試了,這懾靈咒除非由我親自解開,不然你是破不了的。”少女看了看一旁桌上放著的地圖,又打量了焰白片刻,“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帝,但是你們界對我妖族設下了結界,我試過幾回都沒能進去,所以隻好鬧出點動靜把你們引出來。我並不是來找麻煩的,你要是聽明白了,就眨眨眼。”


  焰白愣了愣,照著少女所的眨了眨眼。


  少女繼續道:“你是戰神吧?是的話,就再眨眨眼。”


  焰白又眨了眨眼。


  少女遲疑了一會兒問道,“若我將你解開,你可還會動手?”


  焰白左右轉了轉眼珠,下一瞬,少女眼中的藍色光芒黯淡下去,隨之,焰白也恢複了行動能力。他有些尷尬地深吸了一口氣,雖然將舉著虯靈劍的手放了下來,但還是暗暗提防著身旁這個少女,一邊端出了上神姿態,厲聲道:“無論什麽原因,殘害人界實乃不義之舉。”


  少女不以為然道:“人界之靈主輪回,死了這一世還有下一世呢,早死早超生,怎麽不義了?”


  焰白怒道:“還有我界一支精兵亦遭你毒手!”


  少女眨眨眼:“沒有,我把他們關在岩州郊外一處山洞裏了而已。”


  焰白一愣:“……當真?”


  “騙你幹什麽?”少女白了他一眼,“所以以後動手之前先問問清楚,老大不了還這麽沉不住氣。”


  焰白竟被反駁得一時語塞,當下不願與她爭論下去:“你所的究竟何事?”


  少女走到焰白跟前,焰白又不自然地避開了她,正巧瞥見了掛在床邊的披風,便伸手取下,迅速係在了少女身上,少女似乎不明所以地呆在原地。穿上披風之後,焰白總算敢正眼看她了,隻見少女螓首蛾眉,一頭白發垂至腰間,也是絕色。


  少女努努嘴,解釋道:“大抵一年之前,我散在魔界的妖紛紛來報,八大城主忽然開始四處尋寶,巧的是這些寶物統統與一件法器有關。這件法器名曰恐生,十七萬年前羅刹現世之時,當時的魔君以恐生擋羅刹,才保住了後來魔界的這一脈。羅刹被罰之後,由於恐生的修煉之法太過凶險,便被劃為禁術。除了法術以外,煉製此器所需的,正是八大城主這一年來所尋的這些寶物。結合一年半之前鬼靈再度現世一事,我猜想,魔界是又打起了恐生的主意。”


  焰白陷入了沉思之中。


  少女繼續道:“但這恐生煉不得!家父曾與我過,恐生煉成之後,需在百日內以千對嬰童血祭,才能獲得抵擋鬼靈的至邪之氣,此器嗜血程度不亞於鬼靈本身。而我想找帝,是因為恐生的內丹正乃界至寶——萬靈珠。勞煩戰神回去將這些告知帝,萬一日後魔界來尋萬靈珠,可千萬不能交出去!”


  萬靈珠?

  焰白是知道的,萬靈珠此時正在夙川體內,若是這樣的話,少女的顧慮便可打消了,父帝怎麽可能舍棄夙川的性命,來成全魔界煉這至邪的法器?


  但他不露聲色地看著少女:“你是誰?為何知道這些?”


  少女一愣,猶疑片刻,回道:“我是當年四大妖尊——陀左之女,我叫蠻它。家父湮滅前曾囑咐我族,不要再摻和三界之事,這幾千年來,我便與我這一支妖族隱居人界。鬼靈現世之時,我疑她是妖王之女,便派了妖潛入魔界調查,這才發現了魔君的這些動作。”


  焰白皺起眉頭,此事非同可,還當速速回去稟明父帝才是。他在心裏拿下主意,又對著這位妖尊之女擺出了上神的威嚴:“無論如何,不許再在人界作亂!”


  “知道啦!”蠻它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還不是因為你們界那道破結界!”


  焰白輕咳一下,伸手一捏,變幻出一顆晶瑩剔透的珠子,遞給了蠻它:“我凝了一縷氣息在此珠內,若你再有什麽線索要告知,就對著此珠施法,我便會感應得到。”


  蠻它接過珠子,欣喜地笑了起來,她對著焰白眨吧眨吧眼睛:“聽起來——甚是浪漫!”


  焰白看她這不正經的樣子,一臉無語:“此事緊急,本神先回去通秉父帝。”


  蠻它一邊收起珠子,一邊連連點頭:“快去快去!”


  焰白剛要走,蠻它又叫住了他:“誒!你把這個忘了!”


  焰白回過頭,看見她正在解開身上的披風,連忙遏製住:“別別別!你穿著!不許脫!”


  蠻它茫然地看著焰白,停下了手裏的動作:“哦……”


  焰白急急衝出了軍帳,連夜收整了帶出來的這支軍,又去了一趟郊外,當真在一處山洞裏找到了之前那一隊軍。焰白鬆了一口氣,帶著兩對軍一起返回了九霄。


  無極都·九霄·宮大殿

  禦忡見焰白回來,以為凱旋,正想開口誇讚幾句,焰白卻搶先將從蠻它那裏聽的事情告知了禦忡。禦忡的臉色變了好幾變,恐生是一件怎樣的法器他是知道的,正如蠻它所言,恐生至邪,威力可擋鬼靈。先前金鰩謀反一事就讓禦忡耿耿於懷,當時禦忡心係夙川,雖然並未插手魔界的這場風波,但是對金鰩一直提防著,此輩心狠手辣,野心勃勃,難保哪會盯上界。


  沒有想到的是,金鰩居然不擇手段到敢打恐生的主意。


  禦忡沉著臉想了好一會兒:“本座知道了……萬靈珠在川兒體內一事,斷不能向任何人提起,你去將藥神叫來,再去月旎宮關照一下川兒。”


  焰白點頭:“是。”


  召完藥神之後,焰白便來到了月旎宮,此時已經過了布星的時辰,寢殿之內卻空空如也。焰白在宮裏找了一圈,才在書室內找到了正在打盹的影戎。


  影戎被焰白叫醒,連忙行禮:“見過戰神殿下。”


  焰白問道:“川兒呢?”


  影戎支吾片刻,不知如何作答。


  焰白似乎猜到了答案:“等他回來,告訴他魔界在打萬靈珠的主意,此物斷不能落入魔界之手,交代他別對任何人提起萬靈珠的所在。”


  影戎愣了愣,連連點頭:“的明白了。”


  焰白歎了口氣,不再停留。


  無極都·無極齋

  凰元君懶洋洋地坐在無極齋外望著漫星輝發呆,無極齋內,銀翮正在抄經,夙川靠在牆邊,靜靜地看著她,終於忍不住道:“丫頭,莫非這經文比我更有意思?也不見你對我這麽專注……”


  銀翮寫完這一句,將筆擱下,才轉頭對著夙川笑道:“你可是在與經文吃醋?”


  夙川煞有介事地點點頭:“是啊。”


  銀翮走過去,輕歎了一口氣:“先前,我隻要麵對殺戮,體內便會翻騰起一股難以抑製的……渴望……抄經養心,或許能削弱這暴戾念頭。”


  夙川將她摟進懷裏,眼中浮起一層不忍,嘴上卻打趣道:“若是為了這個,難道——不是我更好用些嗎?”


  銀翮嬌笑一聲:“那若你哪不在我身邊,我可如何是好呀?”


  夙川斬釘截鐵:“我不會不在。”


  “行。”銀翮高興地牽起夙川出了無極齋,坐到了凰元君身旁。


  凰元君一連嫌棄地往邊上躲了躲:“老夫都到屋外來躲清靜了,你們別欺人太甚啊!”


  夙川與銀翮相視一笑。


  銀翮抬起頭望著夜空,忽然想起彼時在日月崖的情形,她沉沉地歎了口氣,滿目悵然。夙川看著她,似乎能猜到她在惆悵些什麽,也不發問,隻是牽著銀翮的手,握得更用力了些。


  無極齋離世絕俗,正身清心,優哉遊哉。奈何三界這河清海晏終是表麵,深藏於下的那一股股暗流,似乎快到了爆發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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