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靠山村是個小村落,就在南山旁邊兒,那南山就是個小土山,有些高度,但一天也能走個來回,山裏頭有些低矮的樹木,都不成材,被村人當做柴火砍了燒火。


  多少年下來,靠山吃山的靠山村都把南山下頭砍得稀疏了,要撿柴火都要往山上頭走。


  山小,也沒啥子野獸,能有個兔子野雞的就算是很不錯了,毒蛇什麽的是一條沒見著過,實在是個沒意思的地方。


  山上連棵甜點兒的果樹都見不到,要摘荊棘果吃,還要被紮幾回手,關鍵是紮手也就是塞塞牙縫的事兒,還要酸掉牙,實在沒個好口味,也就下雨之後,能夠從樹根下頭找點兒蘑菇。


  還有一條小溪,也不知道是從哪裏蜿蜒過來的,從山坡上下來,匯到附近的一條河裏頭去,總被人說口味甘甜,其實也不知浸泡過多少砂石碎草,偶爾還會有頑皮的孩子給裏頭添點兒童子尿,中和一下山溪的涼意。


  “去去去,你們這幫搗蛋鬼,就知道瞎禍害!”


  上山砍柴的李大爺,看到那幫子小鬼又在往山溪裏頭填料,當下黑了臉,驅趕著他們。


  小孩子們不以為意,嘻嘻哈哈地跑開了,五六歲的孩子,招貓逗狗的,正經做事情還差些歲數,也沒人有閑工夫管教,可真是討人厭得緊了。


  “紮紙李,李紮紙,紮來彩紙糊弄鬼,不見怪,不見怪,見了怪人鬼不愛… …”


  嬉笑聲中,帶著些嘲意的童謠不知道是誰最先唱起來的,一開始還有小孩子不會唱跟著哼哼,後來跑得遠了,聲音反而都大了,那是都學會了,一個個大聲唱著,愈發歡樂。


  李大爺聽見了,臉色愈發不好看,卻也沒再說什麽,他是後來搬到村子裏頭的,還是逃荒過來的,一路上,家裏頭的人死得都差不多了,就剩他一個孤寡老頭子,孤零零一個紮紙匠,聽起來就像是走了背運似的,不惹人喜歡,便是在村裏,他也是獨來獨往的。


  如他這等靠死人吃飯的,總是免不了要被人避諱些,他也習慣了。


  扭頭看了一眼那些小孩子的背影,歎口氣,再要往上走,就看到溪邊兒還有一個小孩兒沒走,四五歲的年齡,烏黑的眼,穿著破舊的小褂,直勾勾看著他,發現他看過去,也不怕,還扯開嘴角,露出一個缺了牙的笑容來。


  那不是因為換牙而掉的,是前天被人推倒磕掉的,黑洞洞的,本來普通的麵容因此竟像是醜了些。


  標準的八顆牙齒的笑容,不僅沒能獲得好感,還把李大爺唬得幾乎要倒退一步:“哪家的混賬小子,躲在這裏害人,真是本事了!”


  說著話,李大爺上前一步,怒不可遏地一把揪住他的小耳朵,提溜著,毫不留情的疼讓那笑容一下子繃不住了,眼睛裏當即就有淚水冒出來,“哎呦,疼,疼,大爺,鬆手,鬆手,疼死了!”


  一邊說著,還一邊往那蒲扇似的大手上呼喇亂抓著,然而,小短手上也沒幾片好指甲,成日裏也不知道做什麽了,狗啃一樣磨損得不成樣子,指甲都快要陷到肉裏去了,哪裏還能撓人,胡亂抓了兩下,到底是沒造成任何的傷害,疼都不怎麽疼的。


  李大爺看著他淚水嘩嘩地,才鬆了手,又是一巴掌拍在小孩兒的後腦上:“癟犢子,快滾,走慢了看你大爺怎麽收拾你!”


  說著,又提腳要踹人的樣子。


  小孩兒委委屈屈地回看了一眼,身高問題,或者也是膽量問題,看到那大鞋底子,當下火燒屁股一樣,呲溜一下跑遠了,腳下歪了一下都沒怎麽影響速度,那模樣,真有點兒連滾帶爬的。


  在他身後,李大爺哈哈大笑著,聲如洪鍾,連那花白的胡子都翹起來了,似乎極為得意的樣子。


  小孩兒跑遠了,回看一眼,隻覺得這個健壯的大爺實在不是個好相與的,想想也是,能夠從逃荒路上走過來,沒有死在半道上,怎麽也不可能是和平無害的小羔羊,錯了,老羔羊,那… …


  放慢了腳步,揉著耳朵,一邊揉一邊在心裏頭嘀咕:“係統,你給我選這個師父不行啊,這樣子,真的不是羊入虎口,要不咱倆商量一下,換個人吧,我保證好好學,真的!”


  被他稱作係統的那個沒什麽反應,好像把他一個大好青年送來這裏,塞到娘肚子裏重新投胎一回的不是係統一樣。


  “別不做聲啊,你發布的任務你也不認了?”


  似乎是被“任務”一詞觸動了,那個隻能在腦中顯示出來的虛擬屏幕出現了,上麵顯示著:


  主線任務:紮紙匠。


  當前進度:李大爺(師父)——未完成。


  簡明扼要,讓人一看就明白第一步要做什麽,然而這個第一步,從出生到現在都四年了,也沒看到什麽頭緒。


  他倒是想要拜師,然而人家沒想收徒,怎麽辦?

  紮紙匠這個他大概聽說過,就是紮紙人什麽的,在他那個年代,已經是門很古老的手藝了,罕見得很,這個年代麽… …扯了一把自己那散發著酸臭味兒的小褂,看著衣角那不知道什麽的髒汙,這個落後的古代!


  不能活,不能活,種田那事,他是肯定做不了的,城市孩子玩玩兒種綠植還行,種田,別開玩笑了,去給種田的父親兄長送過水,也跟著在田裏拔過草,簡單倒是簡單了,但那種重複作業的疲勞和辛苦,真是誰試誰知道。


  終於知道時代的進步是怎樣的了不起,終於知道機械的存在是怎樣的偉大,如果這時候穿越回去,隻當這幾年體驗生活了,他一定會高聲歌頌偉大的祖國,美好的時代,然而,開弓沒有回頭箭,天上掉下的餡餅就算不是陷阱,也可能砸死人啊!

  “我上輩子最大的優點就是學習,雖然也沒考得什麽了不起的第一第二的成績,但學了十好幾年,也算得上是勤勤懇懇了吧,學習對我來說真不是太難的事情,按部就班嘛,何況紮紙應該算是手藝活吧,我覺得這方麵我也能勝任,誰還沒疊過小星星千紙鶴啊!問題吧,這個師父他不好拜啊!”


  好幾次試圖在李大爺麵前混個眼熟,然而,誰沒事兒看小屁孩兒長什麽樣,難道他的屁股比別人的更翹更圓更好看嗎?

  攔路不是個辦法,來自於被趕走的經曆。


  搭話也不是個好主意,來自於被趕走的經曆。


  再要做點兒什麽不被趕走的事情,如今,連旁觀微笑都不行了,難道他的笑容不夠親和力嗎?

  捫心自問,已經努力愛幹淨的小孩子,他的臉上至少是沒有鼻涕疙瘩的。


  幹幹淨淨,乖乖巧巧,難道不值得誇一聲可愛嗎?


  且忽略衣服的髒汙程度吧,這是硬件條件,沒辦法,至於自己洗衣服什麽的,不掉河水裏那是拚運氣,若是濕衣服上身生病了,係統也不會救他的。


  如果死了會怎麽樣?

  重來一次?

  還是直接死得透徹?


  或者換一個師父?

  除了中間那個,他其實都能接受的,然而讓一個買彩票從來不中的人去賭一個三分之二的概率,他還是不敢。


  抱歉,就是這麽慫,所以… …


  “看來,隻能走最後一步了,想辦法讓父母發現我的興趣愛好,然後主動讓我去拜師學藝,但,這樣其實很容易暴露啊!”


  抓了抓毛紮紮的頭發,這件事真的很不好操作啊!他在家中絕對是最畏首畏尾的那個,在外頭也不大膽,不然也不會被一幫小孩子推到地上摔掉牙,為了這件事,家裏頭的老大,他爸,哦不,他爹,那是更不喜歡他這個小四了,覺得沒血性,不像個漢子。


  他娘就是個普通的農村家庭婦女,還要加上“古代”這個定語,平日裏絕對不會跟男人對著幹的,表現在,男人喜歡的兒子她也喜歡,男人討厭的麽,嗬嗬。


  “我這個家庭地位,還真不敢保證他們能為我出頭拜師。”


  想著,紀墨又抓了抓頭,好幾天沒洗澡,好像滿手都是油,不過,洗了也沒啥差別吧,沒洗發水沒香皂沒肥皂,就用那葉子搓一搓,能洗幹淨嗎?對此,他表示很懷疑。


  “小兔崽子,又跑哪兒去了,別人都回來了,就你還在外頭晃蕩,不想吃飯了?”


  老遠瞅見紀墨的影子,他娘那大嗓門就開始喊,邊喊邊罵,吐沫星子亂飛,趕緊跑到跟前的紀墨被噴了一臉,不敢躲不敢擦,縮著肩膀生怕再被揪一回耳朵,他這慫慫的小模樣看著就讓人來氣。


  婦人剛要伸手,就看到兒子一邊兒耳朵根子紅得要滲血一樣!臉色一變,手就沒再放上去,板著他的肩膀問:“誰幹的?”


  村裏頭小孩子打架也是有些分寸的,如紀墨之前被推一把磕掉牙是意外,一般來說也都是小打小鬧,扯耳朵這種比較少,也不會這麽狠,這勁兒,一看就大了。


  婦人怒了,這是哪家的大人不要臉,欺負自家的兒子!這年頭,子女可都是私有財產,容不得別人亂伸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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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文存稿,哈哈,實在是忍不住了!想寫,想寫,想寫,已經構思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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