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孔憲萬萬沒想到父親會在這個時候站出來, 他轉頭看向父親,一臉震驚。


  與他同樣的還有這次隨著孔師傅而來的孔氏子弟,他們紛紛叫:“師父!”


  那聲音, 似是震驚, 似是阻止, 似還有幾分不明的憤怒, 這個時候, 難道要當出頭鳥嗎?


  知不知道這種時候的支持, 意味著什麽?

  場中其他人見他們這幅情景, 哪裏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兒, 自己家都沒協調好啊,有人麵上就帶了幾分諷刺的淺笑, 一個孔諒, 能夠代表所有的孔家人嗎?不管他是出於什麽目的, 敢站出來, 就要承受大家的攻訐。


  柳氏園子裏有一個高樓, 四層樓上, 有人站在那裏向這邊兒看, 柳仲鈞陪在那人的身邊兒, 兩人長身玉立,都是氣度文雅的模樣,下方的喧嘩聲傳到上麵的時候已經小了很多,如耳畔蠅蚊, 雖煩人,卻也就是煩人而已了。


  “這個孩子, 很不錯。”


  那人如此稱讚了一句, 作為被圍攻的那個, 站在場中央一動不動的紀墨就像是一根木頭,他似乎已經完全不在意外人說什麽了,臉上的表情都是無動於衷,隻在孔師傅說話的時候回望了一眼,師徒兩人,也許在這一眼之中更加了解了對方。


  “是不錯。”


  柳仲鈞這般說,他的眼中有著淡淡的惆悵,看向紀墨的時候,仿佛看到了他背後的紀沉意,讓他總有一種無可奈何又不能放任自流的矛盾。


  “跟當年的紀家不一樣啊… …”


  那人感慨著,似乎還記得那場刺得人眼紅的大火,真生氣啊,可現在呢?那個叫做紀墨的孩子,手中的明天劍,似乎就是他所謂的天子劍吧。


  被這樣承認了,若是… …恐怕紀老頭都會從墳墓裏跳出來的吧,他若活著,不知道會不會也在這場中,如同那些鑄劍世家的鑄劍師一樣,指責他的不肖子孫。


  想到這裏,臉上就不覺浮現出笑容來,看向紀墨的目光之中也多了些欣賞,還有些遺憾,可惜… …


  “是個好孩子。”


  “是啊,他是個好的。”


  柳仲鈞的聲音之中透著淡淡的遺憾,那個時候,親手抱回來這個孩子,把他交給紀沉意的時候,他再沒有想到,還會有今天,會看到這個孩子成長到這一步的時候。


  那個時候,他也沒想過,紀沉意會為了紀家,為了這個孩子,那般逼迫自己,讓他與諸多世家為敵。


  她還是恨著他吧。


  每每想到此處,柳仲鈞就覺得心中隱痛,像是那早就裂開的傷口在汩汩地向外流著鮮血,也不知道何時,會把這一腔熱血流盡,也許那時候才能真正放下吧。


  一場論劍會,如此虎頭蛇尾地結束,許多鑄劍師臨走的時候都宣稱,以後鑄劍世家之中再也沒有紀家了。


  對這樣的發言,紀墨是很難動容的,他生活在一個人人平等自由的世界之中,對家的觀念,大概就是父母之上再有雙方的老人,而對家族的概念,也許就是過年時候見到的叔伯姑姨?


  他不理解一個家族的重要,但這不妨礙他經過了上個世界的某些觀念洗禮,已經明白沒有宗族的家是多麽羸弱不堪。


  明天劍的劍鞘是鏤空黃金打造的,漂亮的鏤空雲紋之中,還能看到屬於長劍的寒光閃爍,還劍入鞘,謝過了孔師傅和孔憲,送他們離開之後,紀墨帶著白石到了紀姑姑的院子,在門外踟躕許久,方才推門而入。


  “都結束了?”


  紀姑姑主動問。


  “是,都結束了,效果很不好。”紀墨這樣回答,他已經大了,沒必要再扮小撒嬌,這時候臉上的表情有些愧疚,不等紀姑姑再問,主動說,“他們說鑄劍世家之中從此再沒有紀家,雖然我不信他們說的如何,千秋功過,自有青史評說,但,我希望姑姑不要因此怪我,是我冒進了。”


  這一次的論劍會,宣布取消人祭一事,紀姑姑是反對的,理由還是之前說的那些,僅價值論一條,就是宣布了這件事也無法做出更改的,如此就不會被那些鑄劍世家接受。


  但是紀墨堅持,他鑄造出明天劍,雖然沒有讓專業知識增長一點兒,但他有個預感,自己所差的真的不多了,如果這件事能夠成功,那麽… …


  主線任務:鑄劍師。


  當前任務:專業知識學習——(100/100)


  事實也正如所料,當他宣布取消人祭之後,他所欠缺的那一點終於補上來了,這也是前麵的積攢已經差不多了,那個時候,他就接到了可以考試的通知。


  與上一次不同的是,這一次的考試竟然還有理論考試。


  第一階段學習結束,是否接受考試?


  第一階段理論考試,時間三十分鍾——請簡述鑄劍技藝的優劣之處。


  沒想到還有理論考試,但這對紀墨也不難,認真學習過,心中有底,哪怕那時候筆記半途而廢,接受了孔師傅的說法,沒有堅持繼續下去,但每日裏回來後,他跟紀姑姑談完話之後都會對白日所學進行複習,所有流程細節爛熟於心,閉著眼睛都能回答出來。


  認真審題,這種論述題的答題要點,第一步就是要先說明鑄劍技藝的整個流程,包括流程之中的小細節,然後針對這些再進一步論述優劣,最後一步還可以加一個總結,算是總的概括。


  他那時候站在原地,看似在承受大家的指責,其實已經成功開了腦內小劇場,如同坐在考桌前的學生一樣,認真地在腦中的白紙上“想”出自己的答案,想比寫可快多了,一不留意,白紙上就會出現廢話,還要再改過。


  因為需要全神貫注,所以外麵說什麽他完全沒聽到,也就是後來孔師傅宣稱的時候,剛好是他答題完成的時候,這才聽到看了一眼,之後就是那些來自鑄劍世家的鑄劍師臨走時候放的狠話了。


  考試時間與現實時間同步,這還是紀墨第一次遇到,馬上就考試有些冒失了,因此,即便知道後麵的考試應該不會再耗費現實時間,他也準備安靜下來再繼續。


  這一次真是好險,不知道如果他們都要散場的時候自己還沒考試完,在他們看來,是不是就是直接傻了?

  這可是存在迷信的古代,若是真就這樣被論斷為傻了,不知道會不會被灌符水什麽的。


  那可就是比取消人祭還大的大新聞了,說不定在他們眼中,還是因為取消人祭導致上天震怒降下的懲罰什麽的。


  “你錯了嗎?”


  “我沒錯。”


  “你後悔嗎 ?”


  “我不悔。”


  紀墨依舊堅定,隻是對上紀姑姑的那張毀容了的臉,對上她的眼,又補充道,“但我怕愧對您。”


  能夠為了紀家名聲投火,為了紀家名聲堅守佛堂,紀姑姑所堅守的卻被自己輕易破壞了,他對不起紀姑姑。


  “我不怕。”


  紀姑姑的聲音格外有力,像是重新豎起了紀墨的主心骨,讓他的背都挺直了幾分。


  溫和的手掌隨著那嘶啞略顯難聽的聲音落在了紀墨的肩頭,“姑姑不怕,無論麵對什麽,姑姑都不怕,姑姑知道,你是對的。”


  拋開所有對鬼神的敬意,既然肉能達到的效果,為什麽一定要用人呢?習以為常的事情被捅破之後,才發現原因其實很簡單,隻是他們都沒想到罷了。


  但既然想到了,就不能再坐視,這才是寬仁。


  紀墨默默抬眼看向紀姑姑,對方眸中有些亮,似水色反光,似喜悅晶瑩,紀墨臉上不覺也輕鬆了一些,露出一個微笑來,感覺某種無形的壓力就此煙消。


  心中無事,也就該考試了,這把長劍,五十年應該沒問題的,那,考試之後就要離開了,若自己離開,對紀姑姑來說是否太過殘忍?


  這一想,許多話哽在喉中,又都說不出來了。


  而且,此時死了,怕是更有人要說是天譴了。


  飯後,跟紀姑姑聊了一會兒,看著對方去休息了,紀墨卻沒有直接回到隔壁的小院兒,他在佛堂外麵等著,等到了夤夜而來的柳仲鈞。


  “這許多年,多謝姑父寬和。”


  很多事情不說不代表一點兒沒有猜想,背靠大樹好乘涼,哪怕這棵大樹什麽都不做,對方的存在就是最好的靠山了。


  “無事。”柳仲鈞態度平和,他那次之後本再也不想來這個小院了,沒想到卻聽得紀墨令劍奴傳的消息要見他,他也想知道,紀墨到底有什麽事兒。


  不等他問,紀墨就主動說:“今日論劍會,群情激奮,怕是還要再給姑父添亂,我如今,鑄劍術小成,願尋訪名山大川,得神鐵,得地水,再鑄名劍,還望姑父成全。”


  紀墨不知道自家住在這裏,除保護之外,是否也有監視之意,總之,既然是客居,做什麽當要跟主人家說一說的。


  “無妨。”


  柳仲鈞明白了紀墨的意思,這算是告辭,若讓紀家脫離掌控… …他的目光落在了佛堂後麵,紀沉意臥室的方向,她知道嗎?還是說,這就是她的安排?

  心中又有些鬱鬱,見紀墨再無他事,長袖一拂,轉身離開。


  目送他的背影遠去,紀墨悄然返回了自己的小院之中,看了看外麵的天色,抱著明天劍躺在了床上,進入了考試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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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敲黑板,考試了!

  高潮部分來臨,激動不已,準備一口氣寫完這點兒,然後放存稿!O(∩_∩)O哈哈~感謝在2020-01-08 12:12:50~2020-01-09 12:27:4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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