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0 章
事實上, 這也是紀墨的一個盲點所在,他之前每次考試完準備離開的時候,都會有一個倒計時, 那個提示之中就有說到“可選擇繼承人傳承當前學習成果”, 如果成績低的話,說是傳承還會自動降級,紀墨每次看到都隻是把這部分一眼晃過, 隻記得前麵“處理私人物品, 禁止夾帶”的話了,概因時間太短, 一天的時間,找繼承人,玩笑吧!
就算是真的找到合適的人選,他會的東西也不可能在一天時間就教完啊, 若是真的能夠做到哦, 那麽他用半輩子幾十年去學習的技藝又算是什麽,自己太差了, 還是弟子太強了?
所以這一條, 紀墨基本是過眼就忘, 完全沒往心裏去,現在想到學習的意義上,紀墨就發現,自己之前所做可能是過於簡單了, 理解也太片麵了,說是任務, 就一門心思隻盯著完成任務去了, 全沒想過是否還有隱藏的任務。
不是他非要給係統來一個高大上的目標升華其存在意義, 而是如果係統的意義就是為了讓自己學習,那麽,自己是老天私生子嗎?這樣好的教學條件?
一對一,還是一整個世界都為自己學習而存在嗎?
做夢都不敢這麽誇張,摒棄了這一條之後,再看那個“傳承”,就覺得這兩個字格外富有深意。
“也許是我做錯了,應該傳下去的。”
辛辛苦苦學來的東西,如果不開展第二階段的深入學習,如果不在以後再用到,那麽之前的辛苦似乎就有些白費的意思。
任何技藝都是如此,熟能生巧,如果說初期的學習階段就是為了知識點,那麽後期知識點的增長有很大一部分,紀墨分析應該是熟練度,好像遊戲技能一樣,一遍遍鍛煉,鍛煉到一定的程度,就會實現知識點的一點增長。
而他好容易把這個增長刷到滿值,又經過漫長的時間,一個世界或者兩個世界不去做這件事,三天不碰都會手生的技藝,下一次再拿起來,腦子知道是會的,手上還能如滿值時候那樣自如隨意嗎?
肯定不會的,那麽,學習的意義在哪裏?就是為了讓他辛苦一遭,知道這項技藝的存在和過程嗎?還是說讓他跟著感慨一遍這種流失的技藝歎息它的璀璨?
如果注定要被遺忘,被生疏,那麽,學習這份技藝的意義在哪裏呢?
很多事情,那時候沒有深想,這會兒想起來,才發現自己是不是走到了一個誤區,也許係統讓自己學習,是想讓自己起一個承前啟後的作用呢?如果把這份技藝經過自己的手傳遞出去,續接上前人,是否就能為挽救傳統出一份力,讓這些古老的技藝不至於日漸沒落,走向失傳?
想到這一層潛在意義,紀墨不由懊悔起來,若是真的如此,他以前,又浪費了多少機會呢?
在那漫長的考試時間,看著那些博物館的專家為古代的技藝驚歎,就知道那份技藝到底是不曾流傳,那麽,這其中,是否也有自己的一份責任呢?
如果留下一本書就能傳承,那本書也就不會被丟入灶膛了。
師承,師承,自己學會了如何當一個好弟子,那麽,學會如何當一個好師父了嗎?
經過他手的技藝,沒有流傳下來,是否就是他的錯呢?
以前學習的時候,老師也總是說要讓好學生幫助差生,不為別的,在知識傳遞講述的過程中,也是對自身的查漏補缺,對基礎的夯實過程,而不是平白耽誤時間的。
不止一個老師這樣說,那麽就證明這是有道理的,事實也總是證明,給別人講過一遍的題,也會加深自己的記憶,所以… …
“這一次,就改了吧。”
是改,也是嚐試,是在係統允許的範圍內,對係統規則的又一次摸索,如果能夠有所斬獲,那麽,以後說不定他就能夠想明白如何控製係統為己所用,如果它能夠讓自己穿越來,那麽,當然也能夠穿越回去。
一條路,不可能隻為進入敞開。
紀墨暗下決心。
五年後,紀墨的基礎知識的掌握達到一定水平,釀酒的每個步驟也都跟著做過無數遍了,各種不同的酒水的釀造方法的異同之處,皆有所得,紀墨獲得杜美的允許,可以自己釀酒了。
從最簡單的純糧食酒開始,按照爛熟於心的釀酒步驟,小量地配比釀造,紀墨用的酒曲都是自己單獨製作的,從頭到尾,並不假手於人,最後清澈的酒液順著竹管流出,涓涓細流帶著淡淡的酒香落入甕中,紀墨用長柄深勺舀出半勺來淺嚐,五年的時間,酒量未必鍛煉出來,但在品酒這方麵,紀墨敢說自己已經有些把握了。
微微的辛辣入喉,換得綿長的香,若劫後餘生,欣喜彌漫心頭,對了,就是這種味道,就是這種味道。
“師父,您嚐嚐看,可對味兒?”
紀墨臉上露出大大的笑容,換了一柄深勺,重新舀出半勺來遞過去,杜美不客氣地伸手接過來一飲而盡,喝完了咂咂嘴:“還行吧。”
對他來說,能夠說出這樣的誇獎,真的是很難得了。
紀墨笑得眯起了眼睛,不容易啊,真的不容易。
主線任務:釀酒師。
當前任務:專業知識學習——(70/100)
堪堪過了及格線,還不算優秀的成績就能夠釀造出合格的酒來,之後就是刷熟練度了,在這方麵,酒種繁多反而是件好事了,這種酒釀造多了,膩了,還可以換一種,調劑一下。
這幾年,杜美也不是隻盯著紀墨一個弟子,紀墨如今也不是最小的弟子了,前兩年的時候,杜美又收進來幾個小孩兒,最後留下的有三個,都獲得了排行,而杜美前麵的弟子,除了杜昆和董超還在身邊兒,其他的都已經被酒坊派到其他地方去了。
用他們的話來說就是跟著貴人走了,其實酒坊裏這些人,不是隻有管事才是家奴,連釀酒師並他們的若幹弟子,都不敢說就是自由人了,外麵是怎樣的環境,紀墨並不知道,但在這裏,就如同一個小社會,層級分明,很容易就讓人明白沒有保護者的自由民,什麽都不是,甚至還不如家奴。
不需要身契之類的一紙契約來令人明晰自己的身份地位,隻看他們日常所需都是依靠著酒坊背後的堡塢主人,就知道地位如何了。
對此,紀墨早就適應良好了,古代、封建社會,除了皇帝,都是奴隸,或者叫法上好聽些,什麽“百姓”“黔首”“平民”的,但其實,權勢就是殺人的刀,打人的鞭,便是為官拜宰,執政天下,該死的時候也沒見九族之中逃出一人。
所以,是當皇帝的家奴,還是當其下的家奴,其實都是一樣的,起碼在紀墨這裏,分別並不大,他也不太關注這件事,刀子沒落下來的時候,誰也不會覺得現在就不自由了。
起碼目前的狀況遠不到推翻什麽大山的時候,紀墨也沒那份為農民伸張正義的心,他們自己都不覺得自己被壓迫,他在這裏叫囂什麽,不過是自尋死路。
他也不是做這個來的,也無需深究那些聽命而走的師兄到底去了哪裏,左不過是換個地方釀酒,難不成還有別的用處嗎?
古代的富貴人家出行,那可真的是很熱鬧的,就是爬個山,都要自帶恭桶帷幔之類的,恐怕是現代人想不到的。
幾個世界,紀墨沒怎麽接觸權貴階層,但對這方麵的事情還是有所聽聞的,老百姓麽,總愛歪歪皇帝吃飯是不是吃一碗倒一碗的富貴,有些話說著好笑,有些話就有些真相的痕跡在了。
起碼浪費的本質是真的,就說前年一件令杜美憤慨非常的事情,就是他們辛苦釀造出來的酒被堡塢主人款待貴客做了酒池,仿造大型酒窖的酒池像是一個遊泳池,內壁和底部都用一種黃泥土塗抹,如酒窖般有近一尺的厚度,如同酒壇內壁,密不透風,渾然無隙,幾十壇酒液傾倒填滿,隻為了泛扁舟時可隨意舉杯暢飲,最後飲者不過三四,更多的都浪費成了洗地水。
辛苦釀造的酒液,最後竟然不是被品嚐,而是被玩樂浪費,可以想象那些粒粒皆辛苦的農人會怎樣對待吃飯灑一地飯粒的行為,這還不是簡單的灑一地,灑得讓人心頭躥火了。
然而,又能怎樣呢?說得不好聽,這些糧食都是人家的,糧食釀造出來的酒,也是人家的,他們這些釀酒師連帶著下頭那些人,都是靠著人家的錢糧養著的,對方願意撒錢聽響,他們還能攔著不成?沒立場啊!
連抗議都不能,杜美也隻在酒酣之時跺著腳歎息“可惜”,再不敢說一句旁的抱怨的話,隻當是愛惜酒液,方才如此,反正他愛酒的名號,早就是酒坊之內人人皆知的事情了。
若不是紀墨曾聽到他口齒不清咒罵那些人活該醉死酒池,他恐怕也要以為杜美隻是愛酒,而非氣憤了。
自那日之後,杜美就愈發懈怠,釀酒的時候都是什麽量少釀什麽,而那些大量的糧食酒,就都是杜昆在總掌,他連去院中看看都不願意,隻讓杜昆全權負責,這其中,紀墨有幸搭上順風車,也能跟杜昆巡視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