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3 章

  “這是怎麽說的, 你難的時候我幫了你,若不是我,哪個會留你!也不會有你現在了, 你倒好,這就要撇下我家不幹了, 莫不是哪家花更多錢請你了?拿著我家的名聲練手?梯子也不是這麽架的吧!”


  掌櫃的聲音大,無形中就有些氣勢逼人, 周圍夥計的目光看過來,那分明像是看白眼狼的目光針刺一樣, 讓紀墨也感覺有些不好受。


  道理也的確是這個道理,當初紀墨找上門來,兩手空空就說會釀酒能釀酒, 要知道釀酒可是要耗費大量糧食的,就算是少量地釀,也需要一定的耗費, 柴火什麽的都是少不了的,在此之前,紀墨也去過兩家, 都被趕出來了。


  紅口白牙就說會這個會那個然後還要預支工錢,真沒有幾家有這個膽量用人, 這就好像是現代求職, 連個畢業證都拿不出來就說要當高管, 還是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 誰家敢用啊!

  就算是傳說中最沒門檻的銷售崗,恐怕也要看看工作經驗吧, 更不要說那時候紀墨的外表就是一個餓死鬼般, 跟流民也不差什麽了, 對方能夠用人,真的是有一定的賭性的。


  現在,賭博的結果出來了,很好,沒輸,可這扭頭就要走算是怎麽回事兒?

  “你這是變著法要漲工錢?”掌櫃的給了一個斜眼,一副“我看透你”的樣子,不等微紅著臉的紀墨辯解,他就說,“行啊,工錢能漲,衝著這樣的酒,隻要你這手藝不跌,我這裏就給你漲了,辭工可是不行——做人啊,要厚道!我幫了你,你不也得幫我?”


  蓋好了瓶塞的酒就放在櫃台上,周圍彌漫的酒香還未散盡,門外頭已經有路過的往裏麵探頭,酒香不怕巷子深,何況他們這裏又是臨街的鋪麵,外頭夥計已經招呼上了,掌櫃的也不想再糾結這件事,大手一揮就說了給紀墨的新工錢,扭頭就要去前頭忙。


  紀墨忙伸手拉住他:“掌櫃的,不是這個事兒,掌櫃的,我祖上傳下來的還有紮紙技術,我是準備幹那個的,可不能再釀酒了。”


  張冠李戴都不是這麽戴的,他這次是重修補考來的,雖然還沒什麽頭緒,但也要花大量的時間去做,不可能就在釀酒這個坑裏耽誤,一個人又不能劈成兩半,釀酒的時間,每個步驟之間都是有著一定間隔的,還要看溫度是否達標什麽的,不可能真的就分割成上午下午,讓人兩頭兼顧,紀墨自覺不是個聰明且能幹的人,若要讓他兼顧,那可能是哪一樣也做不好。


  “紮紙?”


  掌櫃的頓下腳步,看向紀墨的眼神兒都透著些詭異,那種質疑簡直是在看一個傻子。


  平心而論,同樣都是技藝,同樣都不是那些富貴人家看得起的活計,也同樣都有著其不可缺少性,但釀酒和紮紙,傻子都能分得清哪個更光鮮,賺得更多吧。


  更不要說在世人的眼中,紮紙這個行業總是透著些晦氣的,若非用得著的時候,平白沾上了,都像是要倒黴運似的,怎麽有人同時會兩個,還偏要做被人瞧不起的那個呢?


  前頭的客人被活計招呼著,一時半刻也不會要掌櫃的幫忙,掌櫃的索性定住腳步,把人往邊兒上拉了拉,費解地問:“我記得你來的時候說是祖傳的釀酒技術,感情你們祖上還傳了紮紙技術,我就奇怪了,你祖上是做什麽的啊,怎麽又是釀酒又是紮紙的,這兩個也弄不到一起去啊!”


  難道是專門做祭祀用酒的?

  想到這個,掌櫃的臉色猛然一變,“你那酒,不會有問題吧?”


  “啊?什麽問題?沒問題啊!”


  紀墨不明所以,一臉茫然,這話題拐彎兒拐得,猝不及防啊!


  “我是說,你那酒,不會是給死人喝的吧?”


  看他沒明白,掌櫃的說得更直白了,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生怕別人聽到一樣,他自己也露出了如鯁在喉的表情,那酒,剛才他可喝了一大口。


  紀墨哭笑不得,這可真是… …難道死人用的那些東西,不是活人做的嗎?這些忌諱講究可真是迷信啊!


  “不是,不是,怎麽可能呢?釀的時候你都看到了,用了多少次火,這可是陽火,若是給陰人,是用不得的。”


  時下忌諱便用“陰人”之詞替代“死人”的叫法,連死人的墳塋都可叫做陰宅,更有就連陰沉木做的棺材,因為多了個“陰”字,也頗為受人追捧,這是紮紙行當都講過的忌諱,這般說來,一聽就知道是不是個內行了,起碼也是半個內行才有這樣的行話。


  “你還真是啊?”


  掌櫃的也聽出來了,對酒是放下了心,但再看紀墨,那眼神兒就愈發古怪了,像是看到雞肋,留吧,心裏頭有點兒忌諱,哪怕那酒是真好,不留吧,又覺得實在是可惜,這樣的酒,真的是可以賣高價的,但,若是高價之後被人查出來是紮紙的釀的,那可真是說不上會不會讓別人忌諱了,說不得連酒鋪都受連累。


  紀墨點頭,他既然要做紮紙,以後就必然是要賣紙人的,這點兒沒什麽隱瞞的,辭工的原因也有一部分是因為這個。


  就算是在現代,殯葬行業也會被一些人忌諱,更何況是在更加迷信的古代,所有與之沾邊兒的好像都是五弊三缺的一樣,碰到了就染了黴運一般。


  “紮紙哪有釀酒好,這樣,我給你再提提工錢,你以後就釀酒,別做那什麽了。”


  掌櫃的一臉肉疼地說著,嘴裏連“紮紙”的詞都不想說了,直接來了個“那什麽”。


  這一說都好一會兒了,紀墨實在是不想再糾纏,又不想得罪對方,當初能用他,這份知遇之恩總還是有的,聞言笑了一下說:“您看這樣成不?以後您有需要,我過來指導著釀酒,若有什麽不懂的,我都盡心講,算是回報您的這份恩情,我不沾手就是了。”


  這是個好方法,也是足以解決問題的方法,可是大部分人都不會提出來,因為釀酒在他們看來就是一項足以傳家的獨門技藝,哪裏能夠這樣輕易交出去,還是白給。


  掌櫃的思索了一下:“這樣,我找兩個人,就當給你當學徒了,你隨便使喚他們釀酒,該給的學費我這裏出,別的不求,至少這一種酒的方法,你給我教會了就行。”


  他不敢說讓人隨便使喚旁的,萬一學徒被使喚去了紮紙,那算是怎麽回事兒。


  加了限定的這點兒小心思,紀墨沒察覺到,本來想說不用那麽麻煩,隻要是這裏過去的人,他都教,但想到這樣說,似乎又顯得廉價,也讓人不夠尊重,恐怕還會讓人覺得別有所圖,幹脆就不再說,也不推拒那份錢,既然是當做學費,他好好教就是了。


  “行啊,聽您的。”


  紀墨答應得爽快。


  掌櫃的又狐疑了:“聽我的?你不是本來就準備這樣做的吧?撒網捕魚?”


  莫非對方一開始就是準備收學徒的,借自己這裏弄出名氣來?懷疑又回到最初的點上去了。


  紀墨無奈地笑,磨嘰嫌磨嘰,爽快還覺有問題,這可真是讓人難做。


  這時候,門外傳來夥計的腳步聲,他過來這裏,看到這邊兒正在說話,頓了腳,模樣上似乎有什麽要說的似的,掌櫃的生怕耽誤了前頭的客人,也不再多想,反正自己沒吃虧,驗過這酒是真好,其他的,就不計較了。


  “行了,就這樣,你把今天做完,晚上我讓人跟你回去,認認門,回頭就讓他們跟你學。”


  掌櫃的一句話結束了這件事兒,紀墨的答應聲還沒落地,他已經快步向著那夥計走去,短暫說了兩句話,就一臉笑容地往前麵迎客去了。


  這是掌櫃的一家獨大的鋪子,來來回回操心不少,也難怪處處都用心了。


  晚上的時候,掌櫃的指派了兩個人給紀墨當釀酒的學徒,一個是掌櫃的侄子顧二楸,一個是掌櫃的養子顧小山,兩個都二十來歲的年齡,之前也在店裏幫忙,混在幾個夥計之中,不怎麽顯眼,紀墨認了認人,又帶著他們走了一遍他家的路。


  “以後有個什麽不懂的,過來問我就是了,溫度方麵,我能說的已經說了,你們注意點兒,到時候實在不行我再去看看… …”


  “行誒!”


  “您放心吧!”


  顧二楸有點兒憨厚,顧小山倒是個眼神靈活的,信心滿滿地應著,紀墨這個身體跟他們年齡差不多,也不讓他們叫“師父”,兩個就都叫他“紀大哥”,聽起來平添幾分親切。


  紀墨目送他們回去,微微搖頭,辭工變成當師父,還真是沒想到的,他本來想著免費教的,全當還人情了,哪裏想到… …不過也好,紮紙沒有打開局麵他還是要活的,這份學費短時間內還是能夠撐一撐的。


  他也明白掌櫃的意思,哪怕那兩個學徒隻把一種酒的釀造方法學會,對這個小酒鋪也夠用了,一招鮮,吃遍天嘛,後續再要從這裏收學費,顯然是不可能的,對方也不會再跟他談人情了。


  很多事情,一說出口就淡了,以後見麵少,必又少了三分情麵,若要在這個世界立足,紮紙買賣還是要盡快做起來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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