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8 章

  主線任務:修複師。


  當前任務:專業知識學習——(100/100)


  天青色的纏枝似將那雪白的瓷瓶包圍其中, 淡淡的暈染,讓那花更妍,鳥羽更鮮亮, 似能通過那色彩層次的差別, 感受到那從天空播撒下來的陽光, 是怎樣照耀著這瓷瓶上的世界的。


  手指摩挲著瓷瓶的外壁,光滑順暢的手感證明所有的縫隙都被彌平,均勻的釉色, 連同其上的色彩,細細看去,都找不到一絲皸裂的痕跡, 若最柔滑的皮膚,在眼前擺出最優美的姿態來。


  寬口細頸粉青釉青花彩鶴瓶,瓶身上的主要圖案就是纏枝牡丹並仙鶴, 另有山石若幹,樹枝若幹, 雲紋若幹, 這兩者並不是經常用的圖案組合, 牡丹是人間富貴花,仙鶴則是道家覓長生的代表, 一在地,一在天,搭配在一起,很難說明其主題是什麽,似少了幾分象征意義。


  唯一讓這個瓶子與眾不同的, 便是它的稀少罕見, 不僅是二色釉的難得, 更因為這裏的二色釉分布得恰到好處,讓牡丹和仙鶴都能平分秋色,天上人間,二分顏色。


  這個瓶子是紀墨淘換來的碎片之中拚湊起來的,每年,紀墨都會去買一些老舊的瓷器碎片回來,正經完整的老瓷器,那是古董,價值不菲,但純碎片的話,就未必那麽值錢了。


  這些碎片本來是可以用作給其他同年代古董修複的時候做補片用的,修修改改就能用,最難得還是同一個年代的,便是放到現代的儀器上檢測,看到年代相同,也不會想到是假的吧。


  僅此一點,世人把修複師與造假者等同就不冤枉,修複師造假能叫造假嗎?分明是修複技藝巧奪天工,這才媲美了真品。


  因年年都收這些瓷器碎片,雜七雜八什麽都有,從色彩到圖案樣式大小都各不相同,每年收來,紀墨都會對此進行大概的分類,也會讓徒弟做這件事,從分類上讓他們了解多種瓷器的不同。


  難得有這樣的碎片,一眼就能看出來內裏的不同,倒是極好的教學材料。


  等到同一個顏色的碎片漸漸積多了,竟還有兩片能夠拚起來,紀墨便起了心思,從中拚湊出這樣的一個瓶子來。


  拚起來的時候才知道,真正屬於這一個瓶子的隻有不到二分之一,剩下的一多半,都是紀墨憑借自己的能力一點點修複起來的,這樣大的破損部位,需要修複的繁雜程度,都遠勝之前所有,與重建也沒什麽差別了,卻又比重建不同,非要比著原來的款兒來做。


  幸而瓶子剩下的二分之一並非全是底座或全是上部分,大致還能看出點兒光景來,不然紀墨也不能保證修複出來的還是原來的東西,而不是新的一種樣式的瓶子。


  僅此一物,用了大半年時間,像是在玩一個拚圖遊戲,不同的是,有些拚圖還需要自己製作,製作出合適的形狀,填充上合適的顏色,勾勒出相連的花紋,連同表麵那層光澤,都要與之相同,還要相融,真是費了不少心思。


  所幸,結果是好的。


  看著自己辛苦修複而成的瓶子,紀墨一時竟是舍不得放手,真是好看啊,不知道當年這件瓶子又是做什麽用的,花瓶嗎?

  不知道以後,它又是做什麽用的呢?


  第一階段學習結束,是否接受考試?


  “是。”


  沒有什麽好猶豫的,紀墨放下了手中花瓶。


  第一階段理論考試,時間三十分鍾——請簡述修複技藝的特點。


  換湯不換藥的考試內容算是早有所料,這種猜題已經毫無難度,同樣的,答案也若早在心中,這會兒專心用意,那些文字便一個連著一個,縱橫成一篇文章。


  修複技藝的特點要分類來說,木器,瓷器,金石,字畫… …各種類別之下有著不同的特點,最後匯總而言,它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複用”,複其舊態,以全其用。


  最後一個句號完成,卷子被收走,視線又落回眼前桌上,瓷瓶靜立,若美人駐足,翹首以盼。


  請選擇考試作品。


  若幹光點密密麻麻,幾成星辰,不看不知道,看了才發現自己原來已經修複過這許多東西了,早期的那些可以去掉,手藝生疏,總有不足之處,便是還算完美,價值不高,也很難保存到後世。


  更有時間因素,在自己沒選擇它們之前,已經過了幾十年,後麵的考試時間,誰又能知道它們會堅持到哪裏呢?——去掉。


  開始對外接活兒的時候,那時候莫秉中還在,在他看著的情況下,紀墨也完成了幾樣很不錯的作品,便是莫秉中也誇讚過的,但這些,就能證明他的水平了嗎?

  不過是借著之前所學,在這裏強裝天賦罷了。——去掉。


  後期的話… …麵前光點已經剩下一半,自莫秉中走後,紀墨仍是兢兢業業,每一日都沒懈怠,別人送來修複的,少有拒絕。他自己還會主動去淘換一些舊物,值錢不值錢的且不論,總是在磨煉自己的修複技藝。


  哦,還有用簡單的教徒弟的那部分,可以去掉了,再有不值錢的去掉… …若幹個篩選的條件一項項增加,麵前的光點一片片減少,若夜色更深,反襯得留下的那幾顆繁星更亮了。


  不過幾個一樣樣被紀墨看過去,令人意外的是那六指佛像竟然榜上有名,毀了完整的再修複,竟然也算是自己的修複作品嗎?那,若是… …腦中不覺就想到了一種取巧做法,自己雕刻出精美的物件來,再故意毀其部分,不必毀得徹底,如切下玉佛手一般,再把切下之物原樣放上,彌補痕跡,是否也算是修複的作品了呢?


  若是那般,他的雕刻技藝還是很過得去的,製作的東西必也不會比那玉佛差,整體雕成,故意分割,再行彌合,從藝術性上來講,這本就是整體,原裝正版,怎麽也比重新製作的部件要好,更為協調統一,豈不是好過了後來修複匹配的?


  腦中念頭一轉而過,不說現在停下考試這般做有沒有時間,隻說這樣做的意義,又在哪裏呢?


  難道是用修複師的考試來檢測已經經過係統考試的雕刻匠的技藝嗎?


  關鍵還是未必有用。


  係統考試的評價標準,紀墨不會到現在還看不明白,總的來說就是大浪淘沙,那大浪是時間,那沙是作品,任由時間的長河衝刷作品,由作品的曆史來確定成功與否。


  這種成功,本身就是有著偶然性的。


  留存到後世的若幹古物,是所有的都價值不凡嗎?不是,破蓑衣也能留下,雜物碎屑也能留下,但這些東西留下的意義在哪裏?告訴人們曆史上曾經有過這樣的存在嗎?


  留下本身,沒有一定的規律和範圍,是隨機的。


  如同被河水衝刷到岸上的石頭,有光滑美麗的鵝卵石,也有依舊不肯消磨棱角的醜陋石頭,一定要說兩者的幾率哪一個更高,恐怕也很難給出一個定論吧。


  珍珠,砂礫,隨便什麽,都可能被曆史挽留。


  同樣的物品,換一個時間,換一個地點,可能就無法被容留到後世,那麽,是失敗了嗎?是它之前的成功被誤判了嗎?

  都不是,在係統的標準裏,留下的時間越長就越成功,如同有一個旁觀者在見證,見證那物品所經曆的曆史,以老為尊。


  這是以時間為準,而非以物品價值或者物品本身為準的考核標準,說它公平,同樣是經受時間考驗,哪怕有著偶然性,時間本身是公平的,不會為任何一個物品而停留。


  說它不公,這種考核本身就是很難預測的一件事,與所有客觀的標準都沒關係,物品什麽形狀無所謂,物品什麽價值無所謂,物品本身的材質更是無所謂,隨意地丟在時間的長河之中,什麽時候被衝刷上岸,什麽時候就是終點,而這種衝刷,不會被重量等外在客觀的因素所影響,更顯無情。


  如此得到的結論就很簡單了,哪怕是紀墨,也不能保證之前通過考試的作品還能再通過一次考試。


  或者說,這個時間檢驗,跟他的技藝關係,呃,不那麽大。這一想,似又有幾分不公了。


  考試檢驗的不是技藝,那是什麽?

  所有的思緒都不過是一霎,紀墨很快選定了考試作品,就是眼前的瓷瓶,以修複的若幹分類來說,瓷器類隻是單純的一類,並不能夠代表他的修複技藝高低,也無法全麵展示這份技藝的好壞,但,放在係統考試之中,這樣的考試標準,本來對技藝的優劣便不是唯一的追求,隻能說好東西留到後世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也並不是說那些不好的就不會留下了。


  有些喪喪的想法,好像所有的努力都無法化作最終的璀璨,努力研究的煙花是那樣色彩斑斕變化多端,讓夜空都不再寂寞,然而,評判的那人隻是想要聽煙花炸起時候的響聲是否響亮,也許越好看越響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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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小六!六指妹妹。恭喜猜對了!


  小六的一生軌跡是這樣的,有幸被撫養長大,六指畢竟不是個大的畸形,小心遮掩,被賣為丫鬟謀生,然後無意中被老爺看到六指,老爺慕殘,或者說獵奇,於是有了她後來的夫人生活,其實是為人妾,幸而一子並無六指,可堂堂正正於人前行走。


  而她心中是有偏執的,便希望佛有六指,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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