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5 章
柔弱的身板, 看著還沒樹幹粗,小小的孩子,還是個男孩兒。
“逃出來的?你怎麽逃出來的?”
對麵的人似乎對這個問題有些興趣, 多問了一句。
“就是趁他們不注意, 逃出來的。”
有想要逃的念頭, 卻誰也不說,一派天真地把這些拐子都當做了好人,好像真的相信了他們關於好人家的說法, 對於要把自己送去好人家的拐子們多了些感謝,為他們口邊兒的肉而垂涎,同時被小恩小惠收買的樣子狐假虎威去呼喝那些同樣被拐來的孩子。
不要錢的監工,為虎作倀的狗腿子, 大概就是這樣的角色吧,紀墨扮演了一段時間, 他的蠢顯然成為了那些大人的笑料,他們本來也不太會防備一個孩子,所以就給了他一定的自由, 讓他有了逃脫的餘地。
說起來,還要感謝狗洞, 旁邊兒這個狗洞絕對不是紀墨鑽的第一個, 第一個還是在拐子那裏, 他們所居的宅院之中也是有狗洞的。
這些,紀墨都沒有說那麽詳細,也沒有說過麵對那些同樣被拐來的孩子, 他是怎樣糾結過救還是不救, 而看著他們沒有自救之心, 如同自己之前演的那樣對拐子們多有感激的時候, 再看看他們身上那破爛的衣裳,紀墨又覺得,也許某些路未必不是一條出路。
是跟著農家的父母守著一畝三分地,朝朝暮暮,老死地中,還是借著這些拐子的手,找到一條聯係富貴人家的路,也許裏麵更有大恐怖,被打死或者傷害,但同樣的,機遇也在。
宰相門前七品官,那些富貴人家的下人,就是一個看門的,都能隨便呼斥普通百姓,而得了臉麵的下人,如紅樓夢之中捐官成為縣令的也有,縣令可能有些誇張,但,當一個小吏之類的,還是不成問題的。
怎麽說呢?是鑽出狗洞,走向自由,還是守在狗洞之內等待成為富貴人家的下人,兩條路,都在眼前,紀墨不會為其他人做決定,由著他們自己吧。
也許有人要說,那些都是孩子,那些孩子懂什麽,給口糖就能哄走的孩子,能知道什麽,需要一個更有經驗的大人指點他們走更好的路。
而紀墨就是這個有經驗的大人,無論是現代的還是古代的,他總能夠給出一些合適的指導,但,那些經驗,那些指導,所指向的路,也不過是普通人的路罷了,真的算是很好的嗎?
那時候,鑽出狗洞,紀墨自己都不知道會麵對什麽,是會被抓回去挨打,還是會遇到更加糟糕的境遇。
不能保證自身的情況下,拖著他人逃走,可不是什麽好的出路。
想過,猶豫過,最後放棄了,也許,還是自私吧。
“你倒是聰明。”
這一句評價很是中肯,從那簡略的話中,還是感覺到了很多東西的,一個孩子,一個能從拐子手中逃出的孩子,可不就是聰明嗎?
“嘿嘿。”
紀墨保持傻笑,這個話可真的是不好說了。目光之中還有期待,仰頭看去,大人看了他一眼,說:“跟我來。”
帶著紀墨到旁邊兒的狗洞前,指著洞,“自己挖的自己填上。”
憂心之中的紀墨聽到這話,原來不是趕自己走啊,當下高興地應了一聲,蹲下身,開始搬弄那些磚頭。
牆看上去像是黃土牆,裏麵還是有磚的,外頭多了一層黃土,小犬扒開的磚頭隻在少數,多數還是紀墨瞅著這裏有個空,透出裏麵的光來,主動扒的。
完整的土牆可不是那麽容易扒開的,可若是有了縫隙,就容易多了,沒砌過牆,也知道怎樣拆磚,一塊塊兒拆下來,還自作聰明地把拆下來的磚都小心放在了牆邊兒,看起來就像是裏麵扒開的一樣。
這會兒再安回去,倒是容易,就是沒有膠泥之類的填充磚塊兒之間的縫隙,看起來有些不穩,但,能夠做到這一步,把磚塊兒一個不落地填回去,看起來還算規整,就已經很不錯了。
大人看著,微微點頭,又讓紀墨去和泥,泥中加上了一些碎草葉,趕時間的關係,並沒有怎樣黏稠,就是調和了一下,直接往回填的磚塊兒上敷,一層層,厚厚地覆蓋了一層。
才做完這些,吃完飯的小犬就已經又跑過來了,它們自小就被人養著,很是親人,過來繞著大人的腿轉,還有幾個擠不過去的,來到紀墨這裏撲騰,兩條後腿不太有力,每次撲起來,前腿支在紀墨身上,後腿都要打顫的。
還不能堅持多久,很快就會重新落下來,四條腿都著地,但這樣的動作似乎於它們更有樂趣,樂此不疲地進行著。
黑溜溜的眼睛,漂亮而鬆軟的毛發,看起來就要讓人心都要跟著化了的可愛小臉,連那或藏或露的小耳朵都格外誘惑。
若不是手上還有著泥水,紀墨恐怕真的想要去擼一把它們的毛發,好好地跟它們玩一會兒。
眼神之中的喜愛是騙不了人的。
在現代,多少貓狗都淪為了寵物,麵對它們的時候,哪怕再餓,也不會把對方當做食物。
目光之中的含義,總是不同的。
大人看出來了,他看著紀墨的樣子,自然知道他定是失於溫飽,做事情時候的動作雖利索,可有力無力還是能夠看出來的,這種情況下,麵對這種弱弱小小,在很多人眼中是美味的小犬,卻沒有一絲想吃的樣子,本身就是難得的。
世麵上的狗肉鍋,可不要太多,那些… …
許是從來到這裏接觸的就是這些小家夥,伺候著它們的祖父祖母,伺候著它們的父母,再伺候著它們,這一家子三代犬,都在他的看顧之中長大,大人對它們的感情是格外不同的,有的時候,看著它們,就如同看著自己的孩子一樣,純然的喜愛。
這讓他在很多時候也會為它們憂慮,完全喪失了自己尋找食物的能力的它們,若是不能獲得貴人的喜歡,在這裏一直活著倒也不錯,可若是得到了貴人的喜歡,要麵對的又是什麽呢?
每每想到,總要一歎,可這些事,又不是他能夠做主的。
他能夠做主的… …看了一眼被三四隻小犬圍住的孩子,大人留下了他,一個孩子罷了。
知道自己可以留下的紀墨滿心的歡喜,笑著跟大人道謝,之後就跟在大人身後,看著大人去周圍被院牆隔開的地方繼續喂食。
都是動物。
以院牆相隔,一個院牆之內是一種動物,有狗,有貓,還有一種類似蜥蜴的存在,金黃的顏色落在草地上就好像是黃金一樣,鱗片在陽光下都會發光,可惜,就一隻,看著還格外衰老的樣子,給吃食都不怎麽動彈。
相較於那孤零零一種一隻的幾個動物,狗和貓就算是最多的了,貓還罷了,並不全都在圍牆之內,有供攀爬的地方由著它們四下活動,走在過道之上的時候,也能看到從牆上走過的貓,或者幹脆就攤在那裏曬太陽。
狗也占了幾個地方,小犬單獨放在一處,大狗有的被放在隔壁的院牆之內,有的則在外頭,宛若看家護院的一樣,來回隨著人走。
紀墨剛跟著大人從放置小犬的院牆之中走出的時候,就被那些大狗圍住了,毛色各有不同的大狗很是機警,見到有陌生人出來,就過來聞嗅,有的還張了嘴,露出尖牙來,紀墨下意識拽住了身邊兒大人的衣角。
“不用怕,它們不咬人。”
能夠留在這裏的狗,頭一條被訓練的就是不咬人,咬人的那些都被弄死了。
大人安撫了一句,嗬斥了大狗兩聲,那些大狗就發出好似委屈一樣的“嗚”聲來,明明已經不能夠憑著外表賣萌,卻因為這一聲,多了些反差萌,讓紀墨聽得忍不住一笑,又覺得這些一口都能咬掉他一條胳膊的大狗可愛了。
手上的泥已經洗淨,又在身上擦幹了,紀墨仰頭看著大人,“我能摸摸它們嗎?”
大人沉默了一下,招手叫過一條狗來,被叫起來的狗搖動著尾巴,很是歡快的樣子,眼巴巴過來了,距離近了,紀墨才看到這些大狗的脖頸上都有項圈,很方便拉拽的那種。
大人一手拉著項圈,一手捏著大狗的嘴,對紀墨說:“摸吧。”
紀墨看那狗狗委屈的樣子覺得好玩兒,上手摸了一下對方的身側,這狗站起來比他還高,想要直接摸到後背就要費些力氣貼近,倒不如身側方便,就是,這一摸似乎把對方摸癢了,毛炸起來,抖摟著,像是要抖摟掉虱子一樣。
呃,虱子… …想到這裏,紀墨的手就沒深入了,看向大人,有些不好意思地問:“會不會有虱子?”
他問的是狗,大人看的是人,“別摸了。”放開大狗,拍拍它們,讓它們自去玩兒,約是以前沒人常對狗說話,習慣性對它們多說了一句,“先離他遠點兒,免得他身上虱子傳到你們身上。”
被當著麵兒嫌棄的紀墨目瞪口呆,難道自己還沒狗幹淨了?
看看身上,洗幹淨的手不用說,表麵是幹淨的,但衣服上,低頭的時候,一根雜草模樣的碎屑掉下來,似還有些土渣零落,好吧,似乎真的不如那些毛發鮮亮的狗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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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動物都有,而貓狗最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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