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挑明心跡
赫連瀛徹這才意識到手中的力度,鬆開緊緊握住公良綴兒的手,隻見公良綴兒的手腕處一道微微泛紅的握痕。
赫連瀛徹表情嚴肅,執拗地問道:“為什麽故意躲著朕?朕又不會吃了你!”
“皇上誤會了!草民沒有故意躲著皇上!”公良綴兒微違心說道。
“你不敢直視朕的眼睛,還敢說沒有故意躲著朕?!”赫連瀛徹逼視公良綴兒閃躲的靈眸,歎聲道。
公良綴兒鼓足勇氣與赫連瀛徹對視,眸子裏是無願妥協的對抗。
“朕方才問你,為何故意躲著朕,你還沒有回答朕的問題!”赫連瀛徹不依不饒,一再追問道。
公良綴兒見赫連瀛徹苦苦逼問,就直截了當地回答:“皇上應該知道,草民為什麽與皇上保持距離!”
“朕不清楚!你倒是說說看!”
赫連瀛徹的反應,又像極了他昨夜喝醉酒時的樣子,孩子氣般的執拗。
“皇上帶草民去碧瑤池,親自教草民騎馬射箭,徹夜留宿在草民帳內,甚至……甚至與草民同床公衾,皇上可曾想過,這些事被傳出去,其他人會如何看待草民,如何看待皇上?”
公良綴兒一股腦地將近日的困擾,脫口而出。
“他人怎麽說怎麽想,朕不在乎!”
“可是草民在乎!”
“草民雖是奉旨移居到帝城生活,一切聽候皇上調遣,但草民同樣也還是平西侯府的人,尚有家族榮譽需要維護,怎可因為一些流言蜚語,玷汙了公良世家的聲譽!”
“維護公良家的聲譽,就是夜裏隨墨子衿騎馬?白天陪秦無恙等人泡溫泉?還有毫無顧忌地將餘靈均抱在懷裏?!”
赫連瀛徹按捺多日的情緒,也在這一刻爆發。
“皇上這話什麽意思?皇上是覺得,草民是一個不懂禮數之人?!”公良綴兒也疾聲反駁道。
“你明明知道,朕說的是什麽意思!”赫連瀛徹深邃的雙眸中透出凜冽的光,像是把麵前公良綴兒看穿。
公良綴兒心中一緊,身子不由得後退了兩步,埋首不答。
赫連瀛徹再次逼近,繼續道:“夜深人靜孤男寡女同乘一匹馬!毫無戒備地同其他世子去泡溫泉!身子如此單薄,還敢在他們那些血氣方剛的少年麵前下水?!男女授受不親,卻還將餘靈均抱在懷裏,久久不放!公良綴兒!你可知道,倘若每一次,朕再晚一點趕到,你女扮男裝的身份隨時都有可能被他們戳破!”
“既然皇上早就知道了,何必來問我?”被看穿的公良綴兒暗下眸子,喃言問道。
“就是因為朕知道,朕才會每天憂心忡忡,心急如焚!為了你的欺君之罪不被人發現,朕一而再而三地為你保守秘密,在你有為難之時,及時出現在你麵前!朕若是想治你的罪,別說是你,就連你們公良家都很有可能會因你的欺君之罪誅連九族!朕如此護你,你卻一直不能明白朕的心意!”
赫連瀛徹的頭腦很清醒,他根本沒有喝醉,他將心裏的話,一股腦地當著公良綴兒的麵說出來,就是要盡早提醒這個小傻瓜,好好保護好自己,不要再讓他憂心。
公良綴兒與人交往,一片赤誠,倒也沒有想那麽多,反倒對赫連瀛徹處處小心,時時仔細,生怕公良綴兒會露出破綻。沒想到,公良綴兒早已被赫連瀛徹看穿,在赫連瀛徹麵前,公良綴兒甚至連心事都無處隱藏。
“皇上知道的應該不止這些吧?”公良綴兒已然知曉,赫連瀛徹早已知道自己就是死而複生的瀅妃雲綴兒。
“綴兒!”赫連瀛徹轉變態度,變得溫言軟語起來,他抬手想要觸摸公良綴兒嬌媚的麵頰,卻在公良綴兒眼神的疏離中,落在了半空,放了下來。
“不管你是朕的瀅妃雲綴兒,還是平西侯府的二公子公良綴,無論你叫什麽名字,現在是什麽身份,也不管你是否會原諒朕,朕都想對你說,朕多麽慶幸,你還活著,還完好無缺地站在朕的麵前!隻要你還安好,朕便心滿意足了。”
赫連瀛徹的一番話,說得公良綴兒又禁不住要淚雨婆娑。
公良綴兒噙著淚水,卻遲遲不語。
赫連瀛徹想拭去公良綴兒眼中的淚水,卻被公良綴兒條件反射般的躲開。
公良綴兒哽咽道:“既然皇上已經知道了草民的身份和過去,那麽草民也沒什麽好隱瞞。草民自知犯下欺君之罪,任憑皇上發落!隻懇求皇上能看在公良家世代忠良,戰功赫赫地情麵上,對他們不予追究。草民定當感激不盡!”
“朕說過,隻要你願意,朕會一直幫你將身份隱瞞下去。如果你想擺脫危險,換回自己真實的身份,朕也會成全你。”赫連瀛徹道。
“如果……如果草民想離開這裏,離開帝城,皇上會放我走嗎?”公良綴兒眼眸中閃露著的堅定的光,隱隱刺痛了赫連瀛徹的心。
“你真的想走?”赫連瀛徹再次確認道。
公良綴兒堅定地點了點頭。
赫連瀛徹的臉背對著月光,深眸埋在陰暗裏,看不出變化。
“你若決心想離開,朕可以放你走。不過,現在還不行。”赫連瀛徹聲音陰鬱而沙啞。
公良綴兒慘然一笑,道:“皇上果真不是真心想放草民走。”
“你是朕剛剛一紙詔書召入帝城的質子,你的一舉一動,不光代表著你自己,更代表著你身後的公良世家。若果你一定要走,置你父親和哥哥於不顧的話,朕倒是可以完成你的心願。”赫連瀛徹幽聲道。
“皇上這是在拿平西侯府上下的性命,在威脅草民?”公良綴兒歎道。
赫連瀛徹側過臉,月光斑駁灑在赫連瀛徹俊美的側顏上,籠罩著一層憂鬱的陰霾。
“在你的心裏,朕就如此不堪?!”赫連瀛徹心痛道。
“如果草民方才說的,不是皇上的本意,那麽皇上為何不願放草民離開?”公良綴兒道。
“朕想多一點時間,挽留你;朕想幫你守護你一心想要守護的家人;朕想與你重新來過,讓你重新愛上朕,心甘情願地回到朕的身邊!這些理由夠不夠?!”
赫連瀛徹的眼神中夾雜著哀怨癡執的渴求。
“皇上與草民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明明知道回不去,又何必強求在一起。”公良綴兒哽咽著,故作鎮靜,心卻在暗暗滴血。
“從你閃躲的眼神裏,朕看得出,你還愛著朕!隻是你還不願意承認,還不願意原諒朕。如果朕此時告訴你,你之前被打入冷宮,甚至是被賜予鴆酒的真相,你會不會聽不進去?”
赫連瀛徹苦笑一聲,喃言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