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9章 恩怨兩別
在赫連雲玦意誌最消沉的時候,柔夷突然傳來了平夷大將軍公良耀遇刺身亡的消息。
一切果然不出赫連雲玦的所料,被他派過去增援的柔夷諜者韓璃月等人,果然沒有辜負使命,成功的刺殺了大炎主帥,柔夷都城脫險反撲,扭轉了局勢,爭取了時間。
隻是,赫連雲玦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主動請纓負責攻打柔夷都城的統領,竟然會是會是公良綴兒的哥哥公良耀。
柔夷諜者暗殺了公良耀,也就意味著赫連雲玦又欠了公良綴兒一條血債。不僅間接害死了她,害死了她的哥哥。
事已至此,赫連雲玦沒有辦法祈求公良綴兒有靈能夠原諒他,扭轉局勢,帶領柔夷軍脫離陷阱,才是赫連雲玦這個柔夷主帥現如今最應該做的事情。
然而,公良耀的犧牲,並不代表著柔夷一方的勝利。麵對如此強勁的敵人,柔夷都城的將士們早就已經損失大半,更不用說太子和兩元柔夷猛將,都先後命喪沙場。
應該說,這場戰爭,導致大炎與柔夷兩國都損失慘重。沒有人是真正的贏家。
赫連雲玦原本想趁著公良耀已死,柔夷後方得以喘息的機會,能好好痛痛快快再與炎軍打一場,沒想到赫連雲玦還沒有動手,就又接到了一條柔夷國王吉爾克派人下達的命令,命令赫連雲玦即刻收兵,趕回柔夷,守住柔夷大本營,為當務之急。
赫連雲玦雖然不死心,最近經曆了太多太多,失去了太多太多的他,不得不承認現在自己已經被紛亂駁雜的私事和戎營內外的雜務,弄得一團亂麻,早已經沒有心情領兵打仗,與大炎和赫連瀛徹對抗。
更何況,自從那日,赫連雲玦失手殺了自己的私生子赫連瀛晰以後,妻子單蠕公主因為喪女之痛和赫連瀛晰的魂魄不斷驚擾在夢中,常常噩夢連連,甚至有的時候,大白天的,她的眼前也會出現幻想。單蠕公主每日戰戰兢兢,疑神疑鬼,精神早已經日漸崩潰。
而赫連瀛晰的生母杜妙兒,從那件事以後,整個人就瘋瘋癲癲,癡癡傻傻,記憶和認知出現了錯亂。
赫連瀛晰每日照顧自己身邊的這兩個女人就已經是焦頭爛額了,根本沒有心思和精力來安下心來處理其他的要務。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柔夷國王吉爾克讓赫連雲玦撤兵回去,對他未必不是一種解脫。
隻是在赫連雲玦撤兵離開這裏之前,必須要安置好已經失去了孩子,孤苦伶仃的杜妙兒。
赫連雲玦柔夷駙馬的身份,根本就不可能允許讓杜妙兒帶回柔夷,用他自己的餘生來照顧她。赫連雲玦唯一能為她做的,也隻能是放她回去,把她安置到一個相對妥善和安全的地方。
臨撤兵之前,赫連雲玦最後一次來看望杜妙兒。
杜妙兒蓬頭垢麵的,扯著衣袂上的綢帶,笑嘻嘻地看著他,一副十分好奇,想要接近卻不敢接近的樣子。
赫連雲玦命守在帳內的人統統出去。獨自留在房裏和杜妙兒說話。
“對不起。雖然這句道歉,對你來說,說的時間有點晚。但是我還是想對你說一聲,對不起。瀛晰的事,雖然是一場意外,是我一時失手,才錯殺了的他。我並不期望著你能夠原諒我。但是我希望你能夠放下仇恨,今後好好的生活,遠離所有的是非與紛爭。”赫連雲玦說到這裏,停頓了片刻,轉而繼續說道:“我剛剛收到了即刻帶兵撤離大炎的通知。明天我就要按照上麵的旨意,帶著單蠕,率領一眾柔夷將士門,撤回柔夷。所以說,這一次,大概是你我餘生最後一次機會,坐下來說話。”
杜妙兒你說美麗的眼睛烏溜溜的轉著,卻沒有一次是聚焦在他的身上的。那渙散的目光,還有毫無靈魂的笑容,每次看到杜妙兒這個樣子,都會令赫連雲玦的心隱隱的作痛。
“我沒有辦法帶你走,也沒有辦法用餘生留在你身邊,照顧你,陪伴你,竭盡我的所能去補償你。但是你放心,無論如何,我都會放你平安的回去。明天我就會派得力的人護送你,連同瀛晰的屍首,一起回到悠郡城。我赫連雲玦今生今世欠你們母子二人的,沒有辦法償還。隻是希望,如果有來生,我可以竭盡我的所能,補償你,補償瀛晰。”
赫連雲玦誠懇的說著這一切,即便是他的道歉,都沒能引起杜妙兒什麽反應。反倒是赫連雲玦一提到杜妙兒的兒子赫連瀛晰,杜妙兒就突然變得安靜下來,眼中不自知地飽含著淚水。
赫連瀛雲玦知道,是赫連瀛晰觸動了杜妙兒那顆愛子之心,惹得她淚眼汪汪。
赫連雲玦想要拿出手帕給她擦拭眼淚,卻見杜妙兒裝作沒有看見一般的躲開。
赫連雲玦落寞地放下了手中的手帕,自嘲扯起嘴角的笑了笑,“雖然失去了孩子,給你造成了巨大的打擊。但是我知道,其實你並沒有真的發瘋。你所做的這一切,隻是為了掩蓋你失去孩子的痛苦的一種假象。”
赫連雲玦說到這裏,一直將他無視的杜妙兒,卻突然瞥眼瞧了他兩眼。
“我知道你沒有瘋,也知道你一直在記恨我,沒有辦法原諒我。但是現在除了道歉,過去那些,我曾經傷害過你,錯殺瀛晰的事,已然沒有辦法來彌補。我隻希望你未來能夠好好的生活。如果可能的話,就請將之前的遭遇和種種的傷痛都統統地統忘記吧。我會命人,幫你收拾好行李,明天一早,在我們出發之前,就派人送你回去。如果你不願意回到悠郡城,怕再回到傷心地傷心難過的話,也大可以離開那裏,可以去任何你想要去的地方,隱姓埋名,重新開始生活。我為你準備了一筆錢,明天會有護送你的人,親手交到你的手上。如果還有什麽需要的,或是落下的,你也可以隨時跟我,或是跟門外的守衛們說。”
赫連雲玦說罷,站起身來,凝眸望了杜妙兒一眼,這才轉身離去。
空蕩蕩的營帳內,隻剩下杜妙兒一人。杜妙兒捂著胸口,痛哭流涕。所有的悲傷與懊悔,怨毒與寬恕,都在這一刻,糾纏在一起。
那些曾幾何時,與赫連雲玦兩小無猜,歲月靜好的記憶片段,一點一點的回閃在腦海中,久久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