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回扣
不管怎麽說,趙青棗對沈長亭今日在縣衙內得到的長工,都十分滿意的,雖然俸祿不高,但好在夠穩定。
上班時間不長,還不加班,偶爾還能休假,又是公務員,簡直沒有比這更好的事了。
沈長亭經趙青棗這麽一說,對那所謂的主簿的活計也不怎麽排斥了,很快就領著趙青棗來到一處大宅子大門口,這就是那個給賞銀十分大方的大戶人家的住處。
這宅子在鎮子靠東頭,坐北朝南,大門正好對著街道,選址極好,顯然這家人祖上對這宅子也是用了不少心思。
高牆大院,看起來十分氣派,一道沉重的包有鐵皮的木門,將屋裏屋外徹底隔住,讓人瞧不見內中情形。
沈長亭上前叩了叩門,沒一會兒,就有一個粗布麻衣的小廝探出頭來,見到沈長亭,不由笑道:“原來是沈先生。”
“見過管家,在下冒昧打擾,還請見諒。”
沈長亭此時倒是有了書生的樣子,無論說話還是做派,都跟書生沒差別。
“不知沈先生前來何事?”管家對沈長亭印象似乎很好,也沒有惡言相向,不過卻也沒讓沈長亭進門。
趙青棗見此,笑道:“管家,是這樣的,我長亭哥想來問問,你們這兒還要抄書嗎?”
“哦?”
管家一愣,有些意外的看了眼趙青棗,笑道:“真是巧了,前兩日老太太還嘀咕著呢,想找沈先生給抄點佛經,不過我去尋得時候,沒見到沈先生擺攤,找了一圈沒找到,還以為沈先生去忙別的事了呢。”
“不過是後來被書鋪請去,抄了幾天書,就沒出攤了。”
趙青棗笑眯眯的開口。
她這話倒是沒說假,原本沈長亭就是做的擺攤替人寫書信寫對聯等夥計,不過後來被這戶人家找上了,就讓他幫忙抄了幾天佛經,隨後因為書鋪掌櫃的請,就沒支攤了。
沈長亭也點了點頭,笑道:“在下這幾日身子不好,又再替書鋪抄書,倒是耽誤了,實在抱歉。”
“沒事沒事,那要不我現在去問問老夫人,是否還要人抄書。”管家見對方送上門,省了他繼續尋人的麻煩,頓時就打算去問問老夫人的意思。
趙青棗見此,咧嘴一笑,道:“多謝管家啦,不過管家能否幫問問老夫人,她是否有好姐妹等家裏也需要抄書的,我長亭哥可是很樂意幫忙呢。”
說著就掏出整整一兩銀子,直接放到管家的手上,道:“這事兒就煩勞管家了。”
管家沒想到趙青棗還會塞錢給自己,手上頓了頓,緊跟著雙眼就眯了起來,忙不迭的笑道:“小事而已,兩位且進屋來歇會兒吧,在下這就去問夫人。”
管家說著將錢揣進兜裏,領著趙青棗和沈長亭進屋,朝著院子裏的凳子指了指,示意二人等候,這才甩袖進屋了。
趙青棗笑了笑,有錢能使鬼推磨,這話果然不假,看著管家的樣子,她就知道,往後的事情絕對是成了。
心情很好,她索性開始打量著這間大宅子。
落腳處正是進門的一處院落,往後就是正廳,兩邊看起來應該是廂房,再往後,趙青棗看不清,但估摸著應該也是有一間大屋子的。
這間大宅子,真算起來,恐怕比她上輩子那大都市的小別墅還要大些,而且打理的極為有序,看起來這屋子的主人,也是個有修養有學問的人。
不過就在趙青棗有滋有味的四下張望時,卻見沈長亭眉頭微皺,有些不悅地道:“青棗,你剛才何必給那管家銀子,我們與他們明買明賣,靠筆杆子吃飯,莫非還要討好一個醃臢仆役不成。”
趙青棗一愣,看沈長亭那嚴肅的模樣,頓時明白了為什麽,當即就笑道:“長亭哥,話可不是這麽說的,都說閻王好惹,小鬼難纏,小人如鬼,這話再對不過了,你或許看不起那管家,可他的話卻極為有用,所謂拿人手短,吃人嘴軟,我們給他點好處,往後,他就不會為難你我了。”
她有些理解沈長亭的想法,沈長亭終究是讀書人,講究風骨,可那管家明顯是個仆從,說白了連良民都算不上,是個賤籍,在這等級差距極大的世界裏,自然讓人瞧不上眼。
沈長亭不以為然地道:“可我等讀書人,豈可可以討好奉承,諂媚與人。”
“這怎麽是諂媚。”
趙青棗皺眉,被沈長亭的莫名正直氣得無語,當即沒好氣的道:“這不過是人之常情罷了,人有親疏之分,這是人的本性。”
說著見沈長亭依舊沒聽進去,不由繼續解釋道:“長亭哥,有些事我知道你或許覺得沒必要,隻要行得正坐得直,自然就無所畏懼,可人與人之間,總有親疏之別,也有好感惡感,就像穿衣服,隻要幹幹淨淨,怎麽樣都行,可為何要講究顏色和不同的製式?不過是為了讓人覺得舒服罷了。”
“這次我給那管家一點小利,能換來對方的好感,這樣他好我也好,這樣各取所需,豈不是兩全其美。”
趙青棗說的也有些無奈,這沈長亭別的都好,就是太不夠精明,說好聽點就是善良敦厚,說難聽就是蠢,不通人情世故。
人是群居動物,每個人都有喜惡,哪是直來直去就行的。
沈長亭一陣沉默,良久都沉默不語。
趙青棗也不知他有沒有聽進去,勸道:“長亭哥,以後這方麵你可要多上點心,做事隻要認真就行,可做人光認真是不行的,不知道多少皇帝都勤勤懇懇,可最後江山被弄成什麽樣子了?”
“讀書不能讀死書,你以後呀,要多把書上說的,跟平日行事結合起來,要靈活運用,不希望你長袖善舞,但好歹能知道怎麽做才讓人覺得舒服。”
趙青棗幽幽開口,說著內心也是一陣暗歎,從某些方麵來說,沈長亭這樣,真的不適合當一家之主,這種人就是典型的讀死書的愚蠢貨。
不過好在沈長亭聽得進人話,有些事隻能慢慢的引導了,否則她也不知道將來能維持多久。
“你這些奇怪的道理,誰告訴你的。”沈長亭想了想,眼睛瞬間又瞪了起來,看著趙青棗,滿是驚異。
趙青棗撇撇嘴,道:“這種事還要人教嗎?這不是基本做人的道理嗎?就像你剛才讓管家傳話,他憑什麽就要幫你傳話,他又不欠你的,你若說拜訪人家老夫人就罷了,可想也知道,那根本不可能,所以你不得給人家一點辛苦費嗎。”
“那怎麽能一樣,他是管家,本就有責任幫主人傳話。”沈長亭冷哼一聲道。
“可你是什麽身份,你這樣的人,有資格受人家主人接見嗎,還傳話呢,你是有求於人,試想你若是有急事見人家老夫人,可人家又沒見過你,管家又不認識你,你如何能見得到,還不是得打動管家嗎?他是小人物不假,可誰說小人物就要盡責盡職了。”趙青棗冷笑。
沈長亭張口結舌,一時間說不出話來了,他又不傻,自然明白趙青棗指的是什麽,頓時就沉默下來。
趙青棗也不理他,有些事必須想通,否則這日子注定無法長久。
就在沈長亭沉默的想著心思時,卻見管家滿臉對著笑的走了過來,拿著兩本佛經,還有裝訂的空白書遞給沈長亭,道:“沈先生,這是老太太讓你抄的,若是抄好了,直接送來,到時候還有別的。”
“好。”沈長亭繃著臉接過。
趙青棗則燦爛一笑,道:“謝謝管家啦,那我們不打擾了。”
“沒事,小事而已。”
管家剛收了趙青棗一兩銀子,那可比得上他一個月的俸祿,對趙青棗自然要客氣許多。
“那我們就不打擾了,告辭。”
趙青棗樂嗬嗬的一笑,拉著沈長亭就離開了,她也沒問工錢是多少,從上次那老夫人的大方手筆上看,這種事她根本不用問,想來這次也不會讓她失望。
人家既然那麽大方,她也沒必要小氣,那樣隻會讓人看輕。
“我的事辦完了,你還有什麽事?”
走在鎮上,沈長亭問趙青棗,他記得趙青棗可是一直吵著要來的,想必是有事。
趙青棗笑了笑,道:“我本來想問問種什麽,比較值錢,不過暫時也不及啦,打算先去買兩隻雞回去,你看怎麽樣?”
提起藥,她就想起那個大夫,氣得不輕,此時她實在不想去找那大夫,怕自己忍不住火氣,最終還是決定先買兩隻雞回去養著,最不濟也能下點雞蛋吃,否則什麽都買,開銷實在太大。
“好,都隨你吧。”
沈長亭對於生活上的這些小事,倒是都聽趙青棗,或許他也覺得自己不是管這事的料。
趙青棗笑了笑,這時候就算沈長亭不同意,她也會堅持。
賣雞仔的地方,尋了好久才找到,都是巴掌大的小雞仔,趙青棗看了看,問老板買了幾隻精神頭很好的小雞仔,花了差不多六七十文,這讓她心疼不已。
可偏偏她不得不買,買老母雞,那沒法養活,除非整日裏關著,否則一放出去,就鐵定跑掉,隻能從小雞仔開始養,才能養的熟。
買過了雞仔,趙青棗看天色已經不早,太陽正毒著,趙青棗見此,才想起上次說買鬥笠給忘了,於是果斷買了兩頂鬥笠,當即就和沈長亭一人戴一個。
趙青棗這是考慮到以後沈長亭可是之上半天班,每天中午都會回家,這路程可不短,沒有個鬥笠遮陽,她擔心這病秧子撐不住。
當他們坐著牛車回到家的時候,午時都過了大半,就是趙青棗,也感到有些熱,不過也不顧上歇腳,她就忙著去找地方放雞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