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壽春之戰(3)
“是——末將領命。”話已至此,樊辛知道說再多也沒用,隻好垂頭而去。
望著滿臉不甘而去的樊辛,趙勝默默地在心裏說道:“再給我三天時間,你隻要再堅守三天,我便可保壽春城安然無憂。”
樊辛默默地離開府衙,向西城門走去。
城牆上下,燈火通明,數千軍士肩挑手扛,或用小車或用手抬,將城內各處的磚石沙土紛紛運往倒塌的城牆處。街邊、城牆的一些燈火照不到的角落,時不時的有些累極的軍士倒地而臥。
樊辛看著這些軍士,突然一陣發怔,隱隱地覺著有些不對。
可是積鬱在胸中的悶氣轉瞬間就把這絲不安完全驅散。城外,還有二千多的忠義軍士卒需要他去安撫,他實在沒有心思再去理壽春城中之事了。
出了城門,漫天黑夜,撲鼻而來的是遍地的血腥味。雖然已經在戰場上廝殺了十數年,但樊辛依然無法習慣這種味道。他長吐了口氣,對著在城門口等候的親兵搖了搖頭,一起上馬往城外營寨而去。
到營寨門口,他才想起,今天去找趙勝,本來還要跟他說安豐縣援軍的事情,但一直被趙勝狂喝亂吼,竟然連這事都忘了提起。
一整天,忠義軍派出與安豐縣聯絡的遊騎竟然一個都沒回來,顯然真定軍已經完全掌控了壽春至安豐縣的區域。可想而知,他們一定會對安豐縣派來的援軍有所動作,可是自己已經不能再分兵去應付了。
想到此,樊辛歎了口氣,終於沒再回壽春城去再見一次趙勝。既然他有能耐,這個煩心事就讓他去琢磨吧。
……
灰黑的天空下,壽春城外的戰事又已經持續了半天。
天氣悶得讓人恨不得挺起長槍,往天上捅出個窟窿,好漏點風下來。
戰場上倒時不時有風掃過,不過那是來回飛奔的戰馬揚起的強風,挨過一陣風跟著的便是一身灰土。
“呸呸呸”,趙權已經不知道吐了多少口水了,但依然是滿嘴飛塵。他不停地掃視著戰場,戰況似乎比昨日激烈了些,可是真定軍的攻擊部隊依然不溫不火,前進兩步再後退三步。還時不時發出凶狠的吼叫,不知道這些吼叫聲是不是為了提醒在戰場上那些無聊的軍卒,不要睡著了。
宋軍營寨前的守軍,似乎也習慣了真定軍溫暖的攻勢,一旦真定軍有人突入一箭之地,便是兩波箭矢過去,然後繼續便靜靜地候著。遊騎兵也不再出陣,隻是在五個營寨之前的通道上,不停地往返奔馳。
今天已經是攻城之戰第三天了,邸琮的部隊卻始終還沒攻到壽春城下。他們麵對的是一條寬一丈的護城河,雖然河裏水不算深,但要遊涉而過也不現實。因此他們首要的任務就是在護城河之上填出旱壩。
這任務可能算是有些艱巨,到現在為止,也沒填入多少砂土。
城裏的守軍不再有任何出城的意思,隻是緊緊地盯著這些部隊,時不時射出幾隻巨弩。半天時間,這些巨弩已經導致邸琮部二十餘人的傷亡。
戰場上沒有任何的變化,趙權等人也隻能呆在戰場邊緣安靜地觀望著。旁邊的陳耀突然安靜了下來,趙權扭頭一看,那廝竟然又趴在小馬哥身上睡著了。
“你個豬啊!”趙權抬腳就給了陳耀的肥臀一踹,“這你都睡得著!”
“這麽無聊,還不讓人睡!”陳耀勉強地睜開眼,揉了下屁股,嘟囔道:“罵我是豬,你不也豬了嘛!有必要嗎?”
趙權沒再理他,湊到丁武麵前問道:“丁大哥,你覺得,這像是在打戰嗎?守的有氣無力,攻的怎麽也有氣無力?”
丁武撓了撓頭,赦然而笑,“說實話,我看不太懂。不過我想史元帥這麽安排,一定有他的目的。”
“啥目的?耗死宋軍?讓他們失去警惕性?還是……”
“行了,你就別瞎琢磨了,且等著吧。”
遠遠數騎斥候飛奔進入從真定中軍,不久中軍處隱隱響起一陣歡呼聲。隨後又有遊騎飛馳著四散而去。
其中,有兩騎正向趙權奔來,是留在中軍候令的王鎧與史青。史青手持令旗,直接奔到邸琮身邊,喊道:“傳史元帥令,半個時辰之內,必須在護城河內填出一條溝壩!”
邸琮的部隊突然便快速轉動起來,十餘輛裝滿泥石的填壕推車,在盾兵的掩護下,直奔護城河而去。
對麵宋軍營寨的步卒,頓時也緊張起來,呼喊聲四起,箭矢愈急。戰場上如泄入一道沸油,瞬時就滾了起來。
趙權對奔馳而來的王鎧問道:“小鎧,怎麽回事,出什麽狀況了?”
王鎧低著聲對他說跟丁武說:“史權將軍成功攔截了安豐縣援軍,已經將其擊潰並驅回安豐縣。”
“好!”丁武大喝一聲,說:“看來史元帥等的就是這一刻啊!”
趙權等人立時忙碌起來,開始輪流回中軍傳報戰況。
一個時辰之後,邸琮部終於在護城河上填出一條溝壩,但也付出了近三十名士兵的性命。所幸堡寨的宋兵為了應付加緊進攻的真定軍,並沒有分兵對付邸琮部,使得他的傷亡還在可接受的範圍之內。
天色漸暗,真定軍終於收兵回營了。
雖然不知道真定軍為什麽在突然間加緊了進攻的節奏,但今天的戰況對於趙勝來說還是可以接受的。三天時間,真定軍才填出一條溝壩,這對於壽春城來說,沒任何威脅。
趙勝看了下破損的城牆,默默地計算著,再有兩天時間,城牆應該就可以修好,足以抵擋真定軍的攻城了。
隻是他有些猶豫,不知道明天是否該集中全城兵力,連幹十二時辰,這樣到後天一早,城牆修複就基本可以完工。看真定軍今天的情況,他們似乎明天應該也無力發動攻城,而且最遲明天一早,安豐縣的援軍就該到了。
站在西門之上,靠著一根微斜的欄柱,趙勝一個人在那暗自琢磨。這時,身後一竄馬蹄聲傳來,轉瞬即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