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兄友弟恭（三）
船在江上行駛了三天，除卻第一晚的水鬼登船後麵倒是沒有什麽事，如船工所說確實是第三日到的姑胥。
誠如傳言，姑胥是個神仙般的地方，都道美人柔情似水，姑胥整個兒是被水圍著，姑胥是座溫柔的城，杏花春雨江南，美人回眸。
十一點左右到的姑胥，行人來來往往的，見船上有人下來，都紛紛側目微笑，周舟覺得姑胥人真好客，不過不大喜歡這種好客，因為這些人的好客大多是衝著趙燕綏的盛世美顏去的。
“先生有那種可以遮住自己容貌的術法嗎？”周舟放慢腳步，小聲道。
“為何”？趙燕綏有些不解，但還是照做了，出門時為了方便他也準備了不少人皮麵具。
“少些麻煩。”見趙燕綏帶上了人皮麵具不再那麽招桃花，又湊近幾分，“先生貌美，不帶麵具總有姑娘盯著先生看，不過先生同阿嚒倒挺像的都招桃花，”
是不喜歡別人看自己嗎？趙燕綏雙目有些閃爍，思緒拋出老遠，跟在周舟身後，一時沒搞清到底是誰帶誰出遠門，好在周舟能力強，一路問著也找到了蘇家。
大中午的，蘇府來往的人進進出出的，不過瞧著進出的人都是郎中模樣。
“蘇府有人生病了。”瞧著出去的郎中，周舟把目光放到蘇府那兩個鬥大的字上。
“嗯，不過隻怕不是一般的病！”趙燕綏勾了勾唇，隨後拿出一張燙金拜帖交給門房，很快便有一個戴著高帽的男人走了出來，瞧著樣子似乎是蘇家的管事，他和門房低於幾句便走到趙燕綏身前。
瞧著趙燕綏管事露出一副諂媚的笑，“先生可算是來了，我家老爺這幾日可日日念著先生呢！”說著又小心的給趙燕綏打了個耳語，“先生若再不來，這蘇家可得鬧翻了天咯！”
“還請帶路。”趙燕綏禮貌的笑了笑，又轉過身朝周舟點點頭。
周舟會意帶著阿嚒跟在趙燕綏身後，不過見管事的離趙燕綏越來越近，周舟臉色不是很好，晦澀的踢了踢阿嚒。
見周舟踢了自己，阿嚒十分委屈，不過還是搖著尾巴大搖大擺甚是霸道的隔在管事和趙燕綏中間。
這麽大的狗，管事的瞬間被嚇得跳開老遠，見狀周舟鼓了鼓腮幫狀似有無的笑了笑，她是很不喜歡髒東西靠近美好的東西的，這管事的天庭扁平尖嘴猴腮的一看就不是什麽好人。
蘇府的布置是典型的水鄉江南風格，亭台樓榭假山環繞，整個府中都是小橋流水。
來到蘇家當家人的主臥，還沒進門就聞到一股子刺鼻的藥味，圓葉椒草，藥枕佩蘭，周舟聞著這些藥的味道神情有些閃爍，這些都是提神的藥，尋常人生病都是安神，這蘇家當家人得的怕不是普通的病，也不知這蘇家的故事好不好聽。
進入主臥，入目便是十幾個美婢圍著一個半截黃土年暮古稀的老頭，見管事進來才有序的退了出去。
打量了一下蘇家老太爺，那老頭精氣神瞧著就不是很好，雙頰凹陷兩眼烏青瞅著就時日無多，不過周舟倒覺得是“陰盛陽衰”的緣故，這滿屋的美婢倒是個頂個的好顏色，可惜好白菜給豬拱了！
“你家老爺子精神不是很好？”周舟努了努嘴瞧著管事的，這畫麵著實辣眼睛，周舟其實不大想在這待的，可是又怕趙燕綏一個人有危險。
聞聲，管事的隻是小聲應對，沒了在外麵的那麽世故圓滑，反倒一臉小心的看著蘇家老太爺，“哎，是，我家老太爺精神好，老當益壯是要長命百歲的。”
這……周舟嗤了一聲，這話說出來估計管事自個兒也是不信的，將視線拉到蘇家老太爺身上，不知何時原本雙目緊閉的蘇家老太爺竟睜開了眼睛。
混濁泛黃的眼珠咕嚕咕嚕的轉個不停，接著身子也開始抽搐起來，一雙老眼左右掃視最後停在管事的身上，不知是因為管事的是親近的人還是管事的離他近。
乍得被這麽一盯，管事的額頭和後背都不用冒出一陣冷汗，求助的看向趙燕綏求助，“先生……先生救……”隻是話還沒說完，便被一股大力向前拉去。
接著便傳來一陣刺耳的尖叫聲，那管事的竟生生被蘇家老太爺咬掉了一隻耳朵，事情發生的太快，等周舟反應過來一鞭子抽開兩人時，管事的已經被暈厥了，有疼的成分但嚇到的成分更大。
周舟瞧著蘇家老太爺獸態一樣的行為，吸了一口冷氣，往趙燕綏身側走去，戒備的看著不知是人是鬼的蘇家老太爺。
阿嚒似乎也察覺到了不對勁，朝著蘇家老太爺就是一陣犬吠，不過阿嚒是個慫的，許是太邪門，竟一下就沒了聲，夾著尾巴躲到周舟身後。
…………
真是慫狗，瞧著阿嚒周舟臉上滿是嫌棄，不過還是用鞭子也護著，畢竟是自己帶出門的，再慫也得護著，不然它那些小媳婦估計得難過。
可這蘇家老爺子不人不鬼的，周舟也抽不下去，值得偏頭看向趙燕綏，“先生可有什麽法子。”
“有的。”趙燕綏摸了摸鼻子，總算想到他了，好像接到委托的是他，來除怨的也是他，怎麽現在感覺怪怪的呢？
言罷，趙燕綏掏出一張符紙，對準蘇老爺子的額頭比劃了下，霎時符紙染燒殆盡，化作一陣青煙，蘇老爺子又睡了過去。
“他這是被鬼上身了？”周舟道，其實不想說的這麽直白的，隻是事情好像是這樣。
“嗯。”趙燕綏瞧著周舟緊張的模樣倒是不常見，忍不住調侃，“周小姐這是怕了！”
不出所料周舟搖了搖頭，且作勢要去看蘇老爺子，見狀趙燕綏知道是無果，也不知這女人是怎麽長大的，怎地膽子這般大，要是旁的女子怕早就和那管事的一樣了。
收起玩笑，趙燕綏早周舟一步走到周舟跟前，阻止了周舟的動作，“這蘇家的事不簡單，如今的因隻不過是要還先前種下的果，蘇老爺子這般是誰也幫不得，隻看那人饒不饒他罷！”
“那人是誰？”周舟有些疑惑，但趙燕綏沒有回答隻是搖頭笑笑，“姑胥風景不錯，不如周小姐陪我去轉轉吧，順便吃點東西，今夜恐不能讓周小姐早睡了，那位朋友估計要晚上才能見。”
周舟點點頭，表示讚同趙燕綏的話，姑胥確實是個好地方，不玩一下確實不大好，收起手中的鞭子打算出門，餘光瞥見管事被咬掉的耳朵還在流血不由蹙了蹙眉，伸手從棉袋中拿出止血散，粗略的給他上了點藥，然後拉著趙燕綏的衣角便出了門，想來搭會兒便會有人進來。
不出意料，門外早立著一圈的人，先前那群美婢也在，周舟不由多看了兩眼，觀他們臉上的表情方才裏麵發生的事他們應該是知道的，但除了害怕卻沒有一點疑惑，想來這樣的事事是常發生的已不足為奇。
出了蘇府周舟伸了個懶腰，又拍了拍衣角，“我們辦完事早點離了蘇府吧，我一進去就不大舒服，還有那蘇家老太爺一大把年紀了也不收收心，白白禍害人家姑娘！”
周舟嘮嘮叨叨的，趙燕綏很少聽到她為不相幹的說這麽多話，心下好奇，好半天終於想清了，周舟哪是好奇蘇家的事，後麵的姑娘才是重點，想著周舟是同情那些姑娘，趙燕綏笑出了聲，“周小姐真是善良，隻不過那些姑娘可不關蘇老爺子的事。”
周舟愣了一下，她好像被誤會了，“善良”，她好像不是，她隻是覺得那幾個美婢還是有幾分姿色的，伺候一個半截黃土埋身的老頭實屬事暴殄天物，其它嘛，她是一點也沒有想的，如今這世道誰知道人家是被強迫了，還是你情我願呢？還有難受是真的難受，她總覺得有什麽不好的東西離自己越來越近！
但周也舟沒有正麵駁回趙燕綏的話，有時候被美好的人覺得美好也挺好的。
周舟跟著趙燕綏去了姑胥最大的酒樓，周舟帶的錢管夠倒用不著委屈五髒廟。
姑胥小吃蟹比較出名但這個時節已過了吃蟹的季節，已然是吃不上，好在姑胥還有一絕“羊湯鍋”姑胥有句俗語“一碗羊肉湯，賽過吃蹄髈”。
冷風拂麵的天，來一鍋熱騰騰的羊熱湯確實是十分安逸。放養的山羊喝山泉水吃百樣草，肉質緊實鮮美富有彈性，即使不加多餘的調料熬出的湯聞上去也令人食欲大增，而姑胥的羊湯鍋製作手法又格外精細，取的肉都是羊腿上最嫩的肉，最後聚香辣麻鮮於一體，還沒上桌遠遠的就聞到了味。
鮮美的高湯混上鬆軟的米飯，即使是隆冬也不覺冷，周舟覺得這是她這十幾年來吃得最好吃的一頓飯了，若不是胃實在是小，周舟覺得她還能啃掉一隻小羊腿。
吃過飯後，周舟又跟著趙燕綏去逛了幾家成衣店，一來是為了打發時間，二來周舟覺得自己現在好歹也算是富婆了總不能再穿著一身破衣，最重要的一點是周舟覺得趙燕綏穿得太過於單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