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兄友弟恭(六)
瞧見一片喜色連連的布置,趙燕綏頓時黑了臉,召出影子,瞬間周遭的小鬼跑了不少。
見鬼童還拉著周舟手中的紅綢,趙燕綏隻覺得有些刺眼,手中的符紙化作一道紅光直直朝著鬼童眉心而去,霎時鬼童化作一道青煙逃竄而去。
看著鬼童逃跑的方向趙燕綏皺了皺眉頭但也不去追,小心抱起周舟跟著影子出了蘇家大院,瞬間蘇家大院一片火光,天空中扯開一道亮光,一切原不過是一場幻象。
俗世的事趙燕綏不管,蘇家造了孽確實該還,隻是怨靈討了債可就再也逃脫不了了。
“……”
周舟仿佛睡了極深的一覺,隻是睡醒後卻覺得腰酸背痛得很,精氣神也不大好,周舟醒來時人還是在原先的密室裏,阿嚒很著急,它頭一回見周舟睡得這樣沉,怎麽喚也喚不醒,見周舟醒了激動得對著周舟就是一個勁的舔。
臉上沾滿阿嚒的口水,周舟覺得極不舒服,倒騰著就要起來,但還沒支楞起身子又無力的倒下了,不過索性是倒在一個舒適的懷抱裏,感覺頭上一重,周舟疑惑的抬起頭,是一張美絕人寰的臉,周舟咧開嘴,“先生這張臉怎麽都看不夠呢。”
“周小姐小心些!”趙燕綏有些不大好意思,不過他這張倒是真的好看,就算在瑞安他那幾個玩得好的死黨也是這麽說的。
“先生,我睡了很久嗎?”周舟嗓子有些沙啞,有些莫名其妙總覺得一點精神力也沒有,腦子裏也是一片空白,仿佛忘了一大段什麽。
“嗯。”趙燕綏點點頭算是默認,不過至於夢見什麽她忘了他也不想和她提。
“周小姐想聽故事嘛?”趙燕綏嘴角揚起一抹淺淡的幅度,左右那個討債的怕是要好些時間才會回來,畢竟百年之怨一時半刻是解不了的,還不如找點有意思的事做。
“聽故事嘛?”周舟眼睛登時亮亮的,瞧著四周一片空曠眼中的光又暗了暗,“這四周連個鬼影都沒有,先生是要自己給我講故事嗎?”
“周小姐膽色過人!”趙燕綏彎起眼角,眼皮不經意跳了跳,拿出一張符貼到最近的門上,又將周舟扶起,另一隻手推開門,“現在就有了,周小姐是要站著聽還是要坐著聽。”
“坐……坐著聽吧。”趙燕綏的聲音在耳邊想起,周舟才意識到自己還靠著一張人肉墊子,一時倒有些無措了,
“好”。趙燕綏柔聲道,不知從哪拖出條凳子,擦了灰又將身上的襖子脫下墊到椅子上,才把周舟安置到椅子上。
入座一片熱軟似乎還帶著趙燕綏的體溫,周舟安逸的眯了眯眼,打量起房間,諾大的一間房間沒有什麽擺設隻有幾個封的嚴嚴實實的大壇子。
“先生,講故事的人呢。”周舟眨眨眼,這房間裏貌似就三個會喘氣的,還有一隻是已經昏昏欲睡甚是無力的耷拉在自己腳邊,拖油瓶的身份落實了,實在想不出來它在太原為何會那麽受歡迎。
“在那!”趙燕綏笑了笑,看著幾個大壇子意有所指,隨手撒了一道金粉,頓時房間裏金光四射,壇子開始動起來似乎是有什麽要爬出來一樣,稍許像小雞破殼一樣壇子開始裂開幾條縫,接著從裏麵走出幾個三兩歲模樣的小童,若不是臉過分白倒是與正常小孩一般無二。
見著周舟,小童臉上一片喜意,爭先恐後的往周舟麵前衝,“祖奶奶,祖奶奶……”咿咿呀呀的一片,周舟不由有些頭疼,一些畫麵從腦子裏閃過可卻怎麽也想不起來。
一側,趙燕綏黑了臉,這群小鬼著實欠收拾,不過念在他們死的早不知事也就算了,清了清聲,趙燕綏語氣有些生硬,“蘇氏一脈有違天道,還不悉數道來,若有隱瞞爾輩將再也出不了此地!”
趙燕綏的話有如敕令,一時一眾小童噤了聲,要去牽扯周舟的手也快速收了回來,瞧著趙燕綏那張如玉的臉隻一陣瑟瑟發抖,稍許才有一個膽子略大的鬼童走了出來,顫顫巍巍道,“回稟大人蘇氏一脈世代雙生!”說著眼眶中開始流出紅色的血淚,“而有一支從生下來就見不得光!”
大約是在兩百年前,那時蘇家不在姑胥也不是姑胥富甲一方的龍頭,隻是東海一個名不經傳連名字都沒有的小村裏整日靠打魚為生的農戶,蘇家的老祖宗更是十裏八村有名的破落戶,父母雙亡隻有一個身子不大好的孿生哥哥。
兩兄弟沒父母自然也無人取名,可也總不不能喂,哎,的叫著,直到二十歲那年村裏死了個小夥,他倆才有了自己的名字,村裏有個規矩名字隻能父母給起,若沒有名字隻能用村裏死了的同齡人的名字。
死的人是村裏富戶家的長子,喚作蘇林,於是兩兄弟有了姓隨了那人姓作蘇,至於名,林字拆開剛好是兩個木字,於是就喚作蘇大木和蘇二木。
男子三十而立,但蘇家兩兄弟連個像樣的住處都沒有,拿什麽來立。有錢人家的男子十幾歲就有娶妻納妾的,再不濟弱冠之年身邊也有一個知冷知熱暖被窩的了,從沒有一個像蘇家兄弟這樣熬到三十歲卻連女人都沒有見過的。
蘇大木和蘇二木也急,隻是這種事不是急就急得來的,好在蘇二木和蘇大木是孿生兄弟,兩人的兄弟情誼深厚,蘇二木沒有因為蘇大木身體弱就把蘇大木當累贅。
村裏沒女人想嫁給蘇家兩兄弟,於是蘇二木找了村頭的李瘸子,李瘸子明麵上是一個木匠,其實背地裏卻做著婦女買賣的肮髒事,他同鎮上的鴇母私下往來也密切,不知是不是造孽太多的緣故,前些年走水路時遇上了劫匪,斷了條腿成了李瘸子。
蘇二木想通過李瘸子買個媳婦,李瘸子也同意了,畢竟他現在斷了條腿,有銀錢的差使他巴不得多來幾個,雖然蘇家兄弟倆給的錢不是很多,可螞蚱再小也是肉。
人李瘸子是三天後帶來的,雖然模樣一般但峰腰肥臀的是個爽利好生娃的,倒是超出了蘇家給的銀錢預期,至於來路,蘇家兄弟倒是不關心隻要沒病沒災不是官府通緝就行,李瘸子也沒有細說,隻說瞧著周正就給領過來了,倒是女人自個兒報的家門。
女人說,她叫黃雲蓮原也是鎮上富戶家的家小姐,隻是兩年前家道中落,被人抵債賣到了醉紅樓,但她模樣不是很好隻在後院裏端茶送水,現在倒還是完璧之身,希望蘇家兄弟不要嫌棄她,也交了底,李瘸子是用三兩銀子買的她。
麵對黃雲蓮的自主交底蘇家兄弟自然也是高興,更高興的是黃雲蓮還是給黃花大閨女,雖然出處有些不幹淨但人家曾經也算得上是嬌小姐,蘇家兄弟自個就這樣也沒有什麽可抱怨。
唯一得不悅就是李瘸子,他賺個折中也就罷了,十兩銀子竟然貪去了七兩實在有些黑心,瘸了條腿看來也是老天爺開眼了。
黃雲蓮做了蘇大木和蘇二木的共妻,無關願不願這是生活。
一家人的小日子過得倒也算看得過去,也不知是不是時來運轉,娶了黃雲蓮後蘇家得日子開始過的越來越好,三兩年後蘇二木在鎮上開了一家鐵鋪,打些刀刃鐵犁日子也越發紅火,可人的日子一旦好了心就大了。
蘇家有錢了,蘇二木想另娶一個媳婦,他的理由是兄弟兩人娶一個妻子傳出去難聽,還有就是黃雲蓮都嫁進蘇家三年了卻連個蛋都沒下,想來是田的問題,這也是為了續香火,話這麽說出來了黃雲蓮自然是沒話可說,也沒有說話的資格。
蘇二木又娶親了,娶的是鎮上的孫寡婦,孫寡婦原名叫做孫柔,早早就喪夫如今不過雙十年紀,孫柔長得貌美柔柔弱弱的一小個,不過身段卻是實打實的好,前凸後翹的小腰一扭不知迷了多少男人的魂。
鎮上的人對於蘇二木要娶孫柔這件事又高興的也有失落的,高興的自然是婦人,在她們眼裏孫柔就是野地裏的狐狸精揚州瘦馬之流,娶了孫柔家裏不散也得散,這樣一個禍害嫁人了自然是高興。
而鎮上的男人們則與婦人們的想法截然不同,孫柔長得天仙似的,是男人哪有不偷腥的,他們之中少有沒招惹過孫柔的,平日裏借著送東西的名頭沒少占孫柔的便宜,多少人幻想要與孫柔**一度,誰成想孫柔居然嫁給了孫二木這個快要滿四十的老男人,不過也無法,誰讓蘇家突然轉運了呢?
既是成親,蘇二木辦得很大,把能請的人都請了個遍,與娶黃雲蓮時不同,蘇家現在有錢,辦這場喜宴蘇二木足足花了二十兩雪花銀,這是普通人家兩三年的嚼頭,是鎮上的頭一份。
這一夜蘇二木房中的紅燭足足點了一夜。
此中的難受滋味隻有黃雲蓮能懂,幾天前蘇二木還是她的丈夫如今倒成了她的小叔,這叫什麽事,偏頭看向自己身後的丈夫,蘇大木睡得深沉,這個節骨眼上竟睡得鼾聲連連。
蘇家兄弟倆感情深厚,蘇二木娶了心儀的姑娘,蘇大木打心眼裏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