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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號寒春暖(七)

  我再一次瞧見她,觸碰到她時,她沒有了三年前的靈氣。


  屋子外貼滿了符紙,而她毫無生機的躺在床上,她聽見有人進屋了,先是嚇了一跳,她瑟縮著想躲,待瞧見是我後才慢慢的露出頭來,幾番確認是我後,她眼角的淚細珠子似的一直流,她不知道我的名字,因為我從來沒有告訴過她,她的聲音裏,帶著哭腔,她道:

  “你去哪了,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嗎,我把能找的山都翻了個遍,可是我怎麽找也找不到你,你……別走了好嘛,我給你留了好多糖,不是粽子糖是其它味的,要是早點知道你不喜歡粽子糖,我就不硬塞給你粽子糖了,從前是我錯了,因為你不喜歡粽子糖就會把粽子糖留給我,所以我便壞心眼的隻買粽子糖,


  “你別走了好不好……我再也不吃粽子糖了,以後喜歡什麽我也就喜歡什麽,你別走了好不好……”


  “好……”


  我突然找不到我的聲音,我沒想到她對我說的第一句話不是責怪我不辭而別,也不是抱怨她父母對她的所為,更沒有讓我幫她報仇,而是因為粽子糖,瞧著她幫我存了幾罐子的糖,我心中突然鈍痛,我幫她拭去眼角的淚,但是我的眼角卻突然有了濕意。


  我這一生隻流過四次淚,一次是出生,一次是知道母親消息,一次是母親去世,再有便是這次。


  我內心一時五味雜陳。


  我試圖想祛除她身上的惡鬼,可她的體質特殊之餘,她的父母還讓人給她下了惡詛,我救不了她,隻能封住她身體裏的氣,這樣做,她不會死去但會陷入無盡的沉睡,我在聆山頂修建了琉璃宮,布了幻術,使旁人無法也不敢靠近琉璃宮。


  可要想救她,卻隻能去找到另一副純陰之體把她體內的惡鬼與惡詛引出,這百餘年來我一直在尋找,可是我卻從來沒有找到,直到十年前我在羌山遇險遇見了一名女子,她是去尋夫的,瞧見奄奄一息的我,也瞧出我的古怪,便把皮相祭給了我身體裏封印的食臉君。


  我醒後那女子便沒了蹤影,但讀取食臉君的記憶,我也獲取了那女子的記憶,我得知她此行是得知了丈夫的消息去尋夫的,她還有一個小女兒,巧的是那女孩也是從小便能見到不尋常之物!


  我本來十年前就要去找你的,可是我的傷實在是太重了,再加上身體裏的百鬼委實不安分,我便隻能被迫陷入沉睡。


  等我醒來時,卻發現你居然同趙家小子走到一起了,我這一生可真是同趙家綁在一起了!


  於是我給趙家下了委托,趙家這一輩倒還算明事理,我知道趙家小子給你傳訊錦囊,但我沒有阻止你放走循跡蠱,也沒有攔住阿嚒,我不能不救落星,可我也欠你母親一條命。


  我從來不信命,可是卻一直被命運擺布,這回便也讓老天作一回主吧,落星之於我,你之於趙家小子,都是一樣的,我給你綁上的這條紅綢,會調換你和落星的命盤,誰生誰死便看老天如何安排吧!”


  說完,施無夷走到落星跟前,愛撫的摸了摸落星,眼中盡是溫柔,再瞧周舟,眼中一片決然。


  轉過身,施無夷出了琉璃宮,想來再過不久便又會有客人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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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琉璃宮外風更大了,不遠處似乎有犬吠傳來,客人似乎到了。


  趙燕綏到時,施無夷在樹支起了茶局,瞧著趙燕綏口邊呼出的白氣,施無夷笑了,有時候命運真的很相似。


  “你來了。”施無夷朝著趙燕綏舉起茶杯,見趙燕綏不理便自己先喝了一口,“你倒是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在意她,也不知宗家的人知道自家的下一任族長是個情種會有什麽想法。”


  “她在哪?”


  不清楚施無夷到底有什麽企圖,趙燕綏直接開門見山。


  但施無夷仿佛沒聽到一樣繼續飲著茶,瞧著月牙矮過山頭才放下手中的杯子,“她和我妻子在一起,我改了她的命盤,明日第一縷太陽升起的時候,她們之間隻會有一個人醒過來。”


  施無夷的語氣像是一個旁觀者,仿佛他什麽都不在意,但趙燕綏心中卻突然生出一股戾氣,趙燕綏拎起了施無夷的領口,這位宗家的驕子頭一回這麽狼狽。


  趙燕綏將施無夷狠狠的甩了出去,但施無夷隻是輕飄飄的落在草木上。


  施無夷露出一抹落寞的笑,“其實你已經擁有很多了,縱使她……”


  “你想死嗎?”聽著施無夷的話,趙燕綏祭出了生劍,那是趙家人從小以自身的心血豢養的護生劍也是誅鬼劍,趙燕綏從來沒有拿出過生劍這一回他失了理智。


  “不想。”見趙燕綏為了周舟居然祭出了生劍,施無夷眼中寒涼之餘多了一絲忌憚,“但你殺不了我,也不能殺,趙家不是跟你說趙家欠我一份人情嗎?但那份人情究竟是什麽他們並沒有告訴你,他們沒有告訴你,百年前我用身體封住了百鬼,至於我什麽能活百年之久也是因為這個,今日你若殺了我,想來整個西南都會陷入恐慌,百鬼的怨氣你應當是知道的!”


  百鬼……


  趙燕綏自然是知道,古戰場上逃竄的野鬼,趙家宗廟的秘密,隻是趙燕綏沒想到,封印百鬼的容器居然會是施無夷,那宗家此次的委托……就是算好的,宗家默認了施無夷的做法,他們明知道他帶著舟舟的!


  趙燕綏心中有些在坍塌,瞧著湖中央翻轉著一陣陣螢光的宮宇,胸前突然湧來一陣陣鈍痛,


  祭出的生劍,趙燕綏沒有再指向施無夷,而是劃開了自己的手,鮮血滴到湖裏的瞬間,天邊的月兒隱約也染上了血色,趙燕綏召出影子,感受到趙燕綏的心境,影子層層而上在湖上搭上了一座影橋。


  踏上橋梁,趙燕綏幾乎是跑著去的琉璃宮,但他每走一步,心中就更痛一分!

  趙家從來隻教他誅鬼,救人,可趙家卻又讓他一步步把舟舟送入危險中,一切突然變得有些可笑。


  進入琉璃宮,跟著阿嚒,趙燕綏直奔後殿,周舟還有意識,她眼角有淚,她哭了,她很害怕。


  這一次趙燕綏沒有任何顧及,他將周舟緊緊的擁入懷中。


  陰月落下了,琉璃宮外隱約有光透進來。


  施無夷走了進來,這一次似乎是他贏了,這一回他一定會告訴落星他的名字,他還要對她說,其實她的名字很好聽,還有他會給她買很多糖,什麽味的都買…………


  施無夷帶著落星走了,他的小雀兒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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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大的琉璃宮隻剩下兩個人,白日裏陽光照射下的琉璃宮光彩熠熠更美了,點點光影落在相擁的兩個人身上。


  趙燕綏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出的琉璃宮,那一日是他這輩子第一次覺得天塌的一天,趙燕綏帶著周舟下了山。


  周舟沒有沉睡,可她也失去了某些知覺,周舟瞧見趙燕綏落淚了,美人落淚很美,但周舟的心中卻很痛,她想告訴他,別哭,哭了就不好看了,可她怎麽也發不出聲音。


  趙燕綏帶著周舟在西南住了下來,他在近山的地方置了座小屋,聆山的靈氣很充沛,很適合周舟恢複。


  但趙燕綏不知道周舟何時會恢複。


  趙燕綏丟了和宗家通訊的東西,他心境很亂,他不清楚他心中尊崇的宗家為何要這樣對他,他心中對周舟的愧疚也很大,如果他沒有接這個委托,周舟是否還是好好的。


  趙燕綏活成了施無夷。


  近山的地方時常會有人進山打柴,對外趙燕綏說是妻子生了病,故而才搬到了這兒。


  山中人淳樸,倒也沒人懷疑,趙燕綏話中的真假,時而也會給趙燕綏送一些藥草,盡管那些草藥並沒有什麽用。


  趙燕綏在等,等周舟好起來,可一月兩月過去了周舟還是隻有眼睛能動。


  阿嚒也在等,它現在無聊死了,可憐死了,在它的狗生裏沒有一件東西能同周舟相比,阿嚒記得它很小很小的時候就被人丟在路邊,它記得它走了很遠很遠,是被人追著走的,它偷了人家的東西,可它不是故意的,它隻是太餓了。


  它記得,遇見周舟的那天,天邊下著小雨,一人一狗都淋濕了,都很餓……


  它很怕人,因為人都不喜歡它,可是周舟卻沒有打它,而是一把把它拎了起來,她說它真可憐,就和她一樣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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