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一元複始（二）
“她過得從來都不好！”
趙燕綏的聲音戛然而止，但是山洞中氣溫卻是降到了冰點。
“我從來不知道的，我離開她的時候她隻有一丁點大，她都不會說話！”周原的聲音有些哽咽，但是從獸身裏發出這樣的聲音又有些古怪。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趙燕綏眼中閃過一絲動容。
“當年…………”周原的聲音有些惆悵，“你不該帶著舟舟來序陽的人，比起你們來序陽，我更希望舟舟永遠也不要知道我們還活著的消息！”
“為什麽？”
趙燕綏不解，但周原沒有立即就回答，而是過了許久才沉聲道：
“因為進入序陽便再也離不開了！序陽是一座鳥籠，走出序陽的辦法隻有一個，那便是從外麵打開，鳥籠從來都沒辦法從裏麵打開。”
“若是能打開呢？”
“不可能的，若是能離開我早就離開了，也不至於會變成如今這副模樣！”
“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感受到身上一輕，趙燕綏偏頭看向周原。
“你還真是打破砂鍋問到底！”周原冷哼，閉上眼，有些話他這輩子都不想說，但現在卻又不得不說：
“要問起這件事，本該是你們趙家和鄔家最清楚才對。”
“我同舟舟的母親自小便有婚約，但是盲婚啞嫁的事，一開始我是不大能接受的，但是迫於家中的長輩，我還是獨自一人去了黑水。
“我見到合伊那天正巧是黑水的花朝節，聯詩會上我從來沒有見過那樣嫻靜溫柔的女子，後來知道她便是我的未婚妻後，我不知道有多高興，後來順理成章的我們成親了。
但是一切的古怪都是從我們成親後開始的，成親後我沒有帶合伊立刻回太原，因為她說她想在黑水多待一陣。
我沒有多在意，隻以為她是想家，但是後來我才發現其中的不對勁，合伊總是半夜往荒山跑，任何一個人，妻子半夜去荒山都會好奇與不安，我也不例外，那天我裝睡了，合伊同往日一樣又悄悄的出了門，那天我跟著去了。
隻是去到後卻驚奇的發現鄔家的人都在，她父親兄長似乎都在等著她來，見合伊到了，臉上也沒有任何的悲喜，隻是冷著聲音道，“這是最後一次！”
再之後我便瞧見合伊割開了自己的手，血順著手腕流入挖開的土堆，我不知道鄔家人挖出了什麽，但是我知道，那一片是亂葬崗！
那晚我悄悄的下了山，第二天合伊便和我提了回太原的事，我瞧著她像是一個沒事人一樣，但是她衣袖間的白色紗布，證實了我昨晚看到的不是假象，但是我也沒問，合伊是我的妻子，我相信她，我唯一隻怕她受到傷害。
四五天之後我和合伊按照計劃登上了回太原的船，隻是那天與我們同船的還有另一隊人，聽他們的口音似乎是外地人，直到他們主動與我攀談，我才知道他們是瑞安趙家的人，但是合伊似乎很是不喜歡他們，我也就沒有同他們多聊。
幾天後我們到了太原，那夥人還是一直跟著我們，他們跟我說了一堆很奇怪的話，他們讓我有事便去瑞安尋他們，還給了我一塊暖玉，我本來是不打算接受的，但是合伊卻攔住了我，我在她眼中看到了猶豫，或者是她知道了一些我不知道的東西。
回到周家後，合伊便開始不舒服，請了大夫，原是合伊有了身孕，知道合伊懷孕那天，是我二十幾年來最開心的一天，雖然父親很看重我，可是我母親卻去得早，那天我心中暗暗起誓，我一定要讓我的孩子成為世上最幸福的人。
但是當合伊有八個月身孕的時候，她卻一反常態的要離開周家，我本來以為她是想回黑水鄔家的，但是她卻執意要讓我送她去瑞安，她說隻有趙家才能救她！
我不知道她為什麽要說出救這個字眼，但是我也隱約猜到這件事同鄔家有關係，所以她才不敢回鄔家，於是我頂著父親的壓力，帶著她去了瑞安。
到趙家那天，趙家人似乎是早猜到我們會去似的，趙夫人帶著我們去了事先準備好的客房，但是我敏銳的感覺到，他們等的似乎又不是我們，而是合伊肚子裏的孩子！
我心中前所未有的不安，我不清楚趙家鄔家之間到底掩瞞了什麽事，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趙家和鄔家肯定是認識的。
轉眼，我們便在趙家呆了一個月，很快合伊便到了臨產的日子，那天我在產房外不知打了多少轉圈子，直到聽到一聲嬰兒的哭聲才鬆了口氣，但是當我進入產房的時候，產婆卻告訴我孩子生下來就死了，
這怎麽可能，明明我有聽到孩子的哭聲的啊，那一瞬我感覺世界像是崩塌了一樣，後來我又見到了趙夫人。
她說趙家可以救我的女兒，隻是就算是救回了，她日後的生活也注定是坎坷還不如就這樣讓她去了，但我怎麽可能會答應，她是我的女兒啊，是我妻子拚命生下的孩子，於是我求趙夫人救她，趙夫人說孩子是被嬰鬼搶了身體才會突然假死，要想救她隻能把嬰鬼引到別人身上，至於那人會發生什麽，她卻不知道。
我答應了，我隻想救我的女兒，她那麽小小的一個，她沒有見過太陽，沒有聞過花香，也沒有見過美麗的霞光，她怎麽能就這樣離開，我想救她，哪怕是用我的命換她的命！
趙夫人也沒有騙我，三天後我又聽見了一聲哭聲，那天天色很好，我給她取名周舟，我希望她像海上的行船，看見世間美好，我想將來她要是有弟弟就叫周樾，他要永遠保護他的姐姐，因為我不知道究竟要付出什麽代價，我怕有一天我就那麽突然消失了。
後來我和合伊回了太原，一切都很美好，除了舟舟一直不會說話外，大夫說她可能是個天生不能說話的，我雖然有些失落不能親耳聽到我家乖乖叫我一聲爹爹，但是我更慶幸她還活著。
她長得很快，我瞧著她一天比一天重，她會吐泡泡了，朝我笑了，我都深深的刻在了腦海裏。
至於她是否能說話，我想不要緊的，大不了將來我給她找一個真心愛她的上門女婿，隻要我活著的一天，我就不允許她受到一絲的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