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我的目光朝著她們注視而去的時候,月妖王垂下的眼皮也是輕輕的抬了抬,隨即,寶石般的眸子當中,兩道寒光便是透過空氣穿梭而來。
我心中一跳,急忙收回了那注視的眼神,這月妖王果然不能以常理度之,我不過悄悄看了她一眼,竟然就已經被發現了。
不過月妖王並沒有開口詢問我什麽,她在看了我一眼之後,雙目便是再度閉上,不再做任何理睬。
我心裏鬆了口氣的同時,也是感到有些無奈,人家看起來壓根就沒把我放在心上呢。
月妖王對我不理不睬,而在她旁邊,小青卻是睜開了雙眼,而後,兩道冷電一般的目光迅速朝我刺過來。
“你看什麽?”
小青皺了皺眉,對著我傳音道。
她估計也是不想在這麽多人的麵前詢問我什麽,覺得那樣會讓她高冷的形象垮塌。
我裝作沒有聽見她的話,轉頭跟楊雨晴說話,心裏則是暗自歎息,果然啊,她當真一點也不記得我這個人了。
楊雨晴雖然不知道小青正在和我傳音講話,但敏銳的她似乎也感受到了些什麽,微微皺了一下眉,低頭思索著。
“阿楓,怎麽了?”楊雨晴看著我的眼睛,傳音道。
“沒怎麽,剛剛我看小青,被她發現了。”我在心裏道。
“那她說什麽了沒?”
“沒有,她完全不記得我了。”
這句話說完之後,楊雨晴便不再講話了,拿著一隻雞腿,小口小口的嚼著。
當然,我倆根本就沒吃多少,整張桌子上的菜基本上就是荒大人和龍陽吃光的,我看著,心裏感到一陣陣的好笑。
很快的,整張桌子上的食物都是被食用完畢,一些小妖上前來收走了殘渣,打掃了一下子現場,便是換上了新的食物。
“楓大人,你們怎麽不吃?”
這個時候,龍陽方才發現,在我和楊雨晴的位置前方,壓根就沒有什麽殘骸,不禁疑惑的道。
“我們吃飽了。”我尷尬的說道。
龍陽訝異的看了我一眼,不過並沒有說什麽,便又低下頭繼續吃他的。
荒大人也是朝著我們一笑,然後飛速的進食。
其實不光是他們倆,其餘的桌上,每一桌的妖怪也都是如此,在這個節骨眼上,似乎沒有任何事情比吃更重要的了。
這樣的大口吃喝,一直持續了一個小時方才結束,然後這些妖怪一個個靠著桌椅,摸著腆起來的肚子,露出滿足的神色。
我算是明白了,妖怪們口中的晚宴,實際上就真的隻是為了吃飯而已,和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
在凡間,這樣的晚宴一般都伴隨著交代一些事情,比如慶功宴接風宴之類的,誰也不會光顧著吃。
“各位愛卿,都吃飽了嗎?”月妖王閉著的眼睛緩緩地睜開,望著廣場上的眾妖,淡淡的道。
“謝陛下,我們都已經飽了。”妖怪們麵麵相覷了一眼,隨即道。
“那大家就各自回去休息吧,明天,新任的將軍將會帶領大家遠征萬妖城,隻要接下來能夠打垮萬妖城,那整個妖界,就都是我們的了。”月妖王緩緩的道。
“額……妖王陛下,隻是我們麽?那個聯盟……”這個時候,龍陽遲疑了一下,拱手問道。
“當然,到時候聯盟也會派出幫手接應,他們已經將萬妖城從內部瓦解,靈妖王的三個護衛已經全部命喪,隻要殺了靈妖王,所有的事情就都結束了。”月妖王臻首輕輕點了點,道。
我心中一驚,要對靈妖王動手了嗎?
我看到龍陽的臉上掠過一絲遲疑之色,但他並沒有再接著說什麽,隻是點了點頭。
宴席結束,廣場上的妖怪都是跟著散去,但一些實力強大,已經完全化形的妖怪,例如荒妖、龍陽,還有另外兩尊大妖,都是坐在原位沒有動,很顯然,他們還在等著月妖王接下來的吩咐。
“陛下,臣的心中還有些疑慮。”這個時候,龍陽方才說道。
“但說無妨。”月妖王點頭道。
龍陽沉默了一下,道:“陛下,其實臣對於那個神秘聯盟一直抱有很強的戒心,他們之前無端端的冒出來,沒有任何原因便全力相助我們,這……是否太蹊蹺了一些?”
“陛下,臣覺得,這個神秘聯盟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它既然能從內部瓦解萬妖城,那我覺得,要瓦解我們天妖城,也並不是一件太難的事情,如果到時候咱們和靈妖王拚的兩敗俱傷,這個組織,會不會也對我們出手?”龍陽大膽的推測道。
此言一出,在場的妖怪都是露出了凝重的神色,沒有一個人反駁,因為他說的雖然有些駭人聽聞,可的確是事實,這個聯盟既然能夠在鐵桶一般的萬妖城內興風作浪,對他們天妖城,肯定也有著對付的辦法。
月妖王倒是一直顯得很平靜,她聽著龍陽的這番話,很久之後,方才微微一笑,搖了搖頭:“話是這麽說,但隻要這天妖城有我在,那個聯盟就算再有什麽陰謀,也休想成功,你們放心,隻要等到我們攻陷了萬妖城,我立即就會對他們出手,把他們殺個片甲不留,絕對不留下後患。”
我聽後,心中倒吸了一口涼氣,好狠的女人。
聞言,眾妖的神色倒是鬆緩下來,隨即點頭。
“陛下,不知道明天將由誰來擔任將軍出征?”龍陽問道。
將軍可不是一般的人能夠勝任的,必須是在軍中有著很高的聲望,而且實力、帶兵,各方麵都得非常出色才能夠不負眾望,就像之前打擂的鷹王和那灰熊精,它們在軍中都是有著莫大的名氣,所以才敢上去爭奪將軍之位。
“由青兒擔任將軍,荒妖做她的副將。”月妖王看了一眼身旁閉目養神的小青,淡淡的說道。
“額……”
龍陽微微愣了一下,其餘的幾尊大妖也是對這個結果有些議論紛紛,最後,龍陽試探著道:“青兒大人雖然妖法無邊,但卻從來沒有帶過兵,這……”
“放心吧,荒妖做她的副將,一切都不會出差錯的。”月妖王以一種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
聞言,龍陽也隻能是止住了言語,不再多說。
月妖王並沒有過多的提及我和楊雨晴的分配,隻是對著我們微微點頭,道:“至於兩位,明天再聽從龍陽軍師的調遣便是。”
我點了點頭,心裏麵暗暗思忖著明天的事情,如果真的讓月妖王和那什麽聯盟聯手攻陷了萬妖城,對於靈妖王來說,絕對是滅頂之災。
當然,我對靈妖王的實力有信心,到了他這種級數,就算是不敵,想要逃走肯定也是沒問題的,當日在魔界,即使是麵對著宿命這個逆天的變數,他同樣也能夠抗衡一二,何況是同級人物的圍殺?
不過,萬妖城中的其他妖怪,可能就沒有那麽好運了,而且誰又知道,靈妖王會不會一根筋直到底,寧願戰死也不逃走?
所以不管怎麽樣,明天我都一定要親臨現場。
我們回到了龍陽為我們提供的住處內,這裏是賓客住宿的地方,乃是一座獨立的院落,就隻有我和楊雨晴兩個人居住在這兒。
黑燈瞎火的,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很快就擦出了火花,我倆也沒忍著,反正都是老夫老妻了,直接就關上門開始那個,可正當我們弄的起勁的時候,我忽然心中一跳,眼睛急忙朝著門外看去。
漆黑的夜色下,隔著門簾,我仿佛看見外麵有道黑影一閃而過。
“怎麽了?”楊雨晴睜著一雙迷離的眼睛,臉色潮紅的問道。
“先別弄了……”
我一邊說一邊穿好了衣服,楊雨晴見狀也是發現了什麽,急忙把衣服穿了起來。
“是誰?”她皺眉望著門外,道。
“不知道,我出去看看。”我說著,拿起霸王劍,穿鞋下了床。
“我跟你一塊兒去。”
楊雨晴跟在我身後,我倆小心翼翼的走向門邊。
“嘎吱……”
我推開了門,走到院子當中,借助著月色,隻見幾米遠的花壇前站立著一道纖秀的黑影,正背對著我們。
我微微一愣,注視著那黑影的背影,正要開口喝問,卻見那黑影正慢慢的轉過頭來。
一張熟悉的臉出現在我的視線當中,小青站在原地,神色平靜的注視著我。
“你……”我皺了皺眉,有些訝異的看著她,對於她會在這個時候突然出現在我們門外,我也是感到十分奇怪。
莫非她想起了一些什麽東西,或者說之前她根本就是裝出來的?
我看了看她的神色,眉宇之間雖然沒什麽敵意,不過卻也沒有任何的親近之意,當即我便明白,後麵一種可能恐怕是不會發生。
“你叫劉楓,你叫楊雨晴是吧?”
小青看著我倆,淡淡的問道。
“是。”我點了下頭,遲疑道。
“很熟悉的名字。”小青的目光當中閃爍過了一陣回憶之色,隨即輕輕點頭,說道。
這話頓時讓我感覺事情有轉機了,我用一種奇特的目光看著她,希望她能夠回想得起一些什麽東西。
隻見她遲疑了一會兒,忽然舉目望向天空中,緩緩開口道:“妖月姐,出來吧。”
“嗬嗬,果然瞞不過你。”
天空中馬上傳來一道銀鈴般的聲音,月妖王從月色當中落下,進入了院子裏。
她此刻披著一件紅色衣袍,很寬大,和古代的嫁衣有些類似,比起晚宴的時候,多了一絲嬌美,少了一份霸氣。
“妖月陛下。”我拱手道。
“免禮。”月妖王搖了搖頭,隨即看著我的眼睛,道:“你叫劉楓對麽?之前在打擂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你了,晚宴的時候人多眼雜,不方便講話,眼下就不用藏著掖著了,我來,是想問你幾個問題。”
隨即她看向了小青,輕輕一歎,道:“你肯定是來詢問她有關你身世問題的吧?”
小青點了點頭,對於前者能夠猜中這一點並不感到意外,她的雙眼跳動著微光,道:“從你身上,我感覺到了一種不同於其他妖怪的味道,但卻讓我十分熟悉,我覺得,我們之前應該是見過麵的。”
我和楊雨晴對視了一眼,我沉吟許久,方才點了點頭,道:“你說的沒錯,我們以前的確見過,而且關係還不淺。”
此言一出,小青和月妖王都是渾身一震,前者雙眼當中透射出激動得神采,抓著我的衣袖,仿佛生怕我逃走似的,緊接著才道:“真的嗎?!那你快說!我是從哪兒來的?!我以前經曆了什麽事情,為什麽我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我看著旁邊的月妖王,沒有立即回答小青的話,而是說道:“妖王,如果我回答這個問題,你可否答應,不對我們動手?”
月妖王眉頭一挑,小青也是愣了愣,隨即趕緊道:“你放心,她肯定不會對你們動手的!她要是敢的話,我就幫你們打她!”
月妖王聽完這話,臉上頓時露出一抹無奈的苦笑,而我看著,則是在心裏暗暗鬆了口氣,看樣子小青的真實性格並未有什麽變化,隻是記不起從前的事情了而已。
“你但說無妨。”月妖王點了點頭,認真的說道。
“那好,首先,我得告訴你,我們都是從人間而來,並不是妖界居民。”我遲疑了一下,說道。
說完這句話過後,我便牢牢的抓緊了霸王劍,她萬一有什麽異動,馬上就能做出抵抗。
“你們是道士?”月妖王挑了挑眉,不過並未露出太多驚訝的神色,似乎早就已經猜到了。
“差不多吧。”我點了點頭,道:“不過你放心,我們對你們妖怪,並沒有什麽敵意,凡間也有很多的妖怪存在,隻要互不侵犯,大家和平共處。”
月妖王笑了笑,沒有在這個話題上說什麽:“這麽說來,青兒也是從你們凡間來的咯?”
小青站在旁邊,一臉期待的看著我,希望我能夠立刻給出答案。
“一點都沒錯,小青在沒有來妖界之前,就是居住在凡間。”我點頭說道。
“小青?是說我嗎?”小青在一旁露出了緊張的神色,看著我道。
我忍不住在心裏頭笑了幾聲,她這副憂心忡忡的樣子還真是可愛。
“當然,熟悉的人都叫你小青,不過你在外麵的大名依舊是青兒。”我說著,遲疑了片刻,道:“你還記不記得,你有個姐姐?”
“姐姐……你認識我的姐姐?!她在哪兒?!”小青聽完後秀目立刻瞪大了,看著我激動的問道。
“呃……那倒是不認識,不過我經常聽你提起過你的姐姐,你還記不記得,你的姐姐叫什麽名字?”我沉思了一秒鍾,道。
“姐姐的名字……”
小青聞言,立刻皺起了眉,用手指頭敲著腦袋,苦苦思索著。
“我記不起來了……好像……好像姓白……”小青想了半天,終究是沒有回憶起她姐姐的名字,有些失落的道。
“白素貞!”
這個時候,楊雨晴在旁邊都看不下去了,忍不住說道。
“白素貞?!”
讓我沒有想到的是,這三個字一出口,不光是小青,就連月妖王也是怔了一下,隨即兩女同時喝問道。
小青臉上滿是好奇的表情,她是因為迫切想要得知自己的身世,所以才會顯得那麽的焦急,而月妖王臉上則是一陣浮現出一陣複雜之色,她看著小青,道:“青兒,你姐姐真的叫白素貞?”
“啊?我不記得了……可是這個名字好熟悉……”青兒皺眉道。
我看著月妖王的神色,也是愣了一下,然後在心中尋思,白素貞在遇到青兒之前就已經是道行通天的大妖,可是在此之前,卻在人間沒有任何關於她的記載,莫非,白素貞也是從妖界出去的妖怪?之後才碰見的小青?
月妖王則是陷入了某種回憶當中,良久之後,她忽然一笑,看著小青道:“我想起來了,白素貞當年回來的時候,曾經跟我說過,她新交了一個姐妹,名字就叫做小青。”
“真的?”
小青啞然,此刻的她顯然是沒能完全捋清思緒。
“當然,難道我會騙你這小丫頭?”
月妖王輕輕笑了笑,歎道:“當年白素貞和我也算是同一時期開始修煉的妖怪,感情頗深,我們兩個修煉有成之後,走上了兩條完全不同的道路,我一心想要在妖界闖下一番名堂,名流千古,而她卻非要去凡間找那什麽曾經救過她的農夫,我讓她留下來幫我的忙,她不肯,為這事我們還吵了一架,她就去了凡間,再回來的時候已經是百年之後了,後來她停留了一段時間,又走了,再之後,我就再也沒見過她。”
月妖王說著,有些期待的看著我,道:“劉楓,你知道她的下落?”
我搖了搖頭,道:“不知道,但應該還活在世上。”
白素貞從雷峰塔出去之後雖然人間蒸發,再沒有在世上露過麵,但卻也沒有一個人能夠證明她已經死去,像那樣的大妖,活著在某個不為世人所知的地方修煉,可能性是最大的。
月妖王有些失望的點了點頭,隨即親昵的刮了刮小青的鼻子,道:“之前讓你叫我姐你還覺得吃虧,這下子服氣了吧?就是以前你姐姐白素貞,也得叫我一聲妖月姐呢。”
她說這話的時候,露出了開心的笑,很顯然,小青和白素貞有關係的這個發現讓她感覺到很舒服。
小青吐了吐舌,隨即看著我道:“那你又是誰,怎麽和我認識的?”
我於是便將在我和她共同被關在地府牢中的事情說了一遍,她聽完之後也是有些咂舌,隨即嗔怒的跺了跺腳,道:“竟然有這種事情,敢關姑奶奶我,等下次我去的時候非得把那破地府掀個底朝天!”
我聽後忍不住的好笑,道:“這個我支持,我跟地府的轉輪王恩怨也不淺,到時候我們可以組隊。”
小青重重的點了點頭,見狀,我的心裏鬆了口氣,雖然眼下她還沒有記起我,不過看樣子已經逐漸對我卸下了防備,隻要找到病根,讓她恢複記憶應該不難。
“別亂說話,地府可不是你想掀就能掀的地方。”月妖王輕輕瞪了小青一眼,道。
小青沒有再說話,而是看著我繼續問道:“那你知不知道,我究竟是怎麽來到這兒的?”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我在凡間最後一次見你的時候,是在兩年多以前,那個時候我們從一個叫東瀛的地方分開,有一頭兩千年修為的蛇妖受了重傷,你返了回去,說要將它吞掉,提升你的修為。”我說道。
“難怪,我看你修煉的年月還不應該具備這樣的道行,原來如此。”這時候,旁邊的月妖王臻首輕輕的點了點,露出一些明悟之色。
“吞妖怪?”
小青指著自己的鼻子,皺起了眉,又一次陷入了沉思。
“我大概知道是怎麽回事了。”這會兒,月妖王開口說道。
“哦?你知道?”
我們幾個都是忍不住看向她問。
“嗯,以前白素貞也做過類似的事情,一頭蛇妖想要吸她的精元,結果反而被她給吞了,然後她的實力就發生了很大的提升,卻也大病了一場,那個時候我們的修為還不高,我並不是很理解這個現象,所以問過她為什麽會這樣,她說,這是蛇類妖怪天生的特殊能力,隻要吞掉一隻和自己實力相近的妖怪,就可以獲得巨大的能量,但有個副作用,那就是在接下來的一段日子裏會神誌不清,甚至被另外一隻蛇妖的思維所影響,走火入魔。”
聽到月妖王的解說,我心裏稍稍鬆了一口氣,看樣子,小青隻是在吞噬了八岐大蛇之後被其副作用所弄得神誌不清,並不是遭了什麽人的陷害。
這樣的話,解決起來倒是要簡單許多了。
而通過我所描述的種種事情,以及小青在我身上感覺到的那股熟悉的感覺,她和月妖王最終都是相信了我的確和她之前是朋友的關係。
不過即便如此,我也沒有莽撞的說我認識靈妖王之類的話,按照我的猜測,我要是告訴她我是靈妖王的朋友,她立刻就得和我翻臉,甚至馬上對我痛下殺手,小青都攔不住。
能夠做到妖界兩大巨頭之一,沒點狠辣的心,是絕對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