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約會（下）
從羊肉館出來，兩人沒有立即回去，顧玦看著坐在副駕駛座上的沈顏西，問道：“有沒有想逛的地方？”
她怔了一下，這是……約會？
想起來上次帶著辰辰去泡溫泉結果莫名其妙地變成了他們兩人約會，沈顏西麵上一熱，想了一會才說：“南鑼鼓巷吧。”
顧玦嘴角微彎，說了聲好。
南鑼鼓巷古韻十足，是b市最古老的街區之一，也是著名的旅遊勝地，他曾聽江慕彥念叨過，這裏是b市出了名的情侶巷。
南鑼鼓巷南北兩個方向大約有八百米的樣子，而且東西各有八條胡同整齊排列著，這一共十六條胡同，都不長，但是裏麵卻應有盡有。
巷裏的房子不高，瓦片房，老京韻的建築風格，而且到處懸掛著大紅色的燈籠，隨處可見的都是各種小商販，出售的小物件鮮豔漂亮又精致。
顧玦停好了車，牽著沈顏西往裏走。
夜晚的鼓巷有一種難以言說的魅力，放眼望去，滿街都是手拉手的小情侶，沈顏西忽然有點臉熱起來，下意識側頭看了一眼顧玦。
他神情和往常無異，隻是眉目柔和了許多，看起來心情不錯，他性格清冷，喜怒不形於色，人人都說他涼薄冷漠，可自己卻常見他眉眼帶笑心情愉悅的樣子。
那時候她在想什麽，她在想不常笑的人，笑起來真是要命，眼尾輕輕上挑的樣子，可以暖到人的心裏去。
她心裏驀地一軟，彎著唇錯開手指，和他十指相扣。
她清楚地感覺顧玦身子微僵，然後緊了緊扣住自己左手的手指，抬眸看去，他嘴角上挑，眼裏有璀璨星光。
走了沒一會，沈顏西就有些蔫了。
晚飯還沒有消化，看著這些叫人垂涎三尺的各色小吃，沈顏西捂著肚子一陣後悔，她倒是想吃，可是胃不允許。
身邊的顧玦將她的小表情都看在眼裏，牽著她的手停下說道：“可以買。”
聽到身邊的人清冷的聲音，她訝然地轉頭看了他一眼。
顧玦伸出另一手揉了揉她的頭發，“買了看著。”
沈顏西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她朝四周看了一眼，突然眼前一亮，拉了拉顧玦的胳膊，聲音帶著顯而易見的喜悅：“糖葫蘆！”
他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便見到對麵有一個賣糖葫蘆的小攤，“想吃？”
她眉眼彎彎地點頭，她口味偏好酸甜，像是菠蘿山楂等水果，一向是她的最愛，隻是顧玦對菠蘿過敏，她也不敢再吃了。
不敢吃……
她怔了怔，顧玦在她心裏，已經這麽重要了嗎？
此刻顧玦已經鬆開了她的手，“在這等著別動。”
她回過神來，看著顧玦朝對麵的小攤走去，他專注地看著靶子上的冰糖葫蘆，隨後指著其中一支和小攤老板說了什麽。
沈顏西心裏一暖，沒做多想便摸出手機對上他連著拍了幾張，鏡頭裏的他忽然轉過身朝這個方向走來，像是做什麽壞事被人逮了個正著一般，沈顏西心虛地趕緊收起手機，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
顧玦幾步從對麵走了過來，將手裏的冰糖葫蘆遞了過去。
沈顏西驀地抬起頭來，怔怔地看著他。
他眼裏溢滿笑意，專注地看著自己。
沈顏西心跳忽然漏掉了一拍，她很快移開視線，伸出手接過他遞來的冰糖葫蘆，一口便咬下來一整個裹了糖漿的山楂，還不忘問顧玦：“你要嚐嚐嗎？”
顧玦的反應更為直接，他伸手握住沈顏西拿著冰糖葫蘆的那隻手，舉到了自己嘴邊，低頭咬了一口。
沈顏西愣愣地看著最上麵那個缺了一小塊的糖葫蘆，有些哭笑不得，堂堂盛銘總裁，居然也會做這麽幼稚的事情。
見她呆萌的望著手裏的糖葫蘆，顧玦嘴角微彎，牽起她的手領著她邊走邊說：“以後想拍我，可以不用偷偷來。”
沈顏西下意識看了他一眼，他果然看見自己偷拍他了，她羞惱地別開視線不再看他。
“染染，我很高興。”
他聲音極輕，在喧鬧的街區裏，卻給她一種安心的感覺，一如無數個夜晚，他的聲音為她驅走所有的不安和彷徨。
她抬頭看著前麵高掛的紅彤彤的燈籠，輕輕“嗯”了一聲。
將南鑼鼓巷逛了個遍，兩人才不舍地開車回家。
早晨起得早，中午也沒休息，沈顏西剛開始還和顧玦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話，到最後竟直接歪著腦袋睡著了。
顧玦側頭無奈地看了她一眼，將車開在路邊停下，從後座拿過毯子，動作小心地蓋在她的身上。
她很少化妝，在他麵前她多是素顏，此刻她偏著頭，睡得香甜，露出半邊白皙嬌嫩的側臉，顧玦不自覺地伸出手，卻在她臉頰上方堪堪停住。
他眉梢微彎，收回手放在方向盤上，開車回家。
顧玦不知道沈顏西家裏的密碼，隻好將熟睡的她帶回了自己家。
將她抱上床，脫掉外套和鞋，塞進被窩，幾縷發絲俏皮地垂在她的臉頰上，顧玦輕柔地幫她捋到耳後，靜靜地看了她一會，才去了樓下浴室。
沈顏西睡在了他房裏，顧玦本想著去隔壁客房睡一晚，卻在路過臥房的時候聽見了裏麵隱約傳來的哭聲。
他心下一沉，轉身推開臥室門大步走了進去。
“不要……別丟下染染……媽……不要！”
她做了噩夢，睡得很不踏實，一張精致的小臉上秀眉皺的死死的，蒼白的臉上掛滿淚痕，口中模糊不清地哭喊著什麽，顧玦一下子想到多年前，那張倔強的小臉，那雙蓄滿淚水卻固執地不肯掉一滴淚的眼睛。
這麽多年過去，她躺在他麵前，還是像以前一樣，脆弱地讓人心疼。
他心揪成一團，顧不得繼續多想便迅速翻身上床將尚在夢魘裏的沈顏西輕輕攬在了懷裏，聲音是他自己也難以想象的輕柔：“不走，我不走，染染別怕，我在這裏，別怕，有我在。”
沈顏西做了一個糾纏了她多年的夢，潔白的病房，猩紅的床單，麵色慘白的母親，血流不止的手腕，血水滴在地板上的聲音，還有那掩蓋了消毒水的血腥味……一切都那麽真實。
是她的錯，如果不是她臨時出了病房，母親怎麽會偷偷自殺，是她都因為是她才害了母親！
恍然間一個聲音不知從什麽方向響起來，很熟悉，很溫柔，很安心。
之前在她眼前的一切不知道什麽時候消失不見了，她仿佛聞見了陽光的味道，暖暖的，淡淡的，像極了母親。
她漸漸鬆開蹙著的秀眉，彎了彎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