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沈知安
a/�D��兩人又磨蹭了一會,等到出門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兩點鍾了。
沈顏西和顧玦在寶楊碼頭買票乘船去了崇明島,春夏秋三季是崇明島的最佳旅遊時期,但冬天的崇明島也別有一番風情。
蘆花飄揚,寒鴉點點,每年的11月至次年2月是鳥類最多的季節,東灘濕地公園都會在此期間舉辦觀鳥節。
斜陽裏,大片蘆葦花閃著金黃色的光芒,奪目而溫暖,遠處的天空中不時掠過一兩隻鳥兒,間或幾聲鳴叫,不由讓人心情舒暢。走在棧橋上,生活仿佛都慢了下來。
沈顏西邊拍照邊想,沒事還是應該常出來走走的,畢竟世界這麽美好。
顧玦從她手裏接過相機,她站在木質的觀景台上,擺出各種拍照的姿勢,等顧玦連拍好幾張之後,沈顏西興奮地跑過去看了幾眼,然後說道:“我幫你拍。”
雖然相冊裏都是自己偷偷拍的顧玦的照片,但這並不妨礙她多拍幾張,沒事可以拿來舔舔舔……
沈顏西美得想轉圈圈。
顧玦很配合地擺姿勢,除卻臉部表情比較僵硬,拍了幾張正麵照之後,沈顏西開始拍他的背影。
他頎長的身子輕輕斜倚在護欄上,四周是大片的蘆葦花,不遠處的天空上飛過幾隻候鳥。
隻是一個遠遠的背影,卻給人一種遺世獨立的感覺,她的眼前仿佛出現了一幅水墨畫,顧玦在畫裏,而她在畫外。
她回過神,按下快門連拍好幾張,剛想走過去叫顧玦一起看看,身後兀然響起的聲音卻成功地止住了她的腳步。
“顏西?”
她身體微僵,佇立在原地足有一分鍾,才緩緩轉過身去,看著對麵看起來格外驚訝的中年男人,彎唇,禮貌而疏離,聲音卻不冷不淡:“沈先生。”
聽清她的稱呼之後,沈父臉色不甚自然地看向身邊的合作商,“不好意思齊總,失陪一下。”
凱源貿易的齊總,是公司這回合作項目好不容易爭取到的合作商,這齊總愛鳥成癡,於是談合作的地方也設在了這邊的濕地公園附近,合同簽成是一件值得慶祝的事情,知道齊總喜歡鳥,沈父便提議過來走走,賞蘆花觀候鳥,沒成想,竟然在這遇見了前妻的女兒。
齊總也不介意,隨意點點頭,抱著相機繼續拍自己的照片。
沈父幾步走上前,不自然地笑道:“顏西,我們好久沒見了,你母親她還好嗎?”
沈顏西淡淡地說道:“擺脫了你,我媽自然過的很好。”
這種類似挑釁的態度惹得沈父眉心緊皺,格外不悅,他看了看周圍,壓低聲音沉聲道:“你這是什麽態度!徐家就是這麽教你跟長輩說話的嗎?”
沈顏西心中厭煩,又因為他這種擺出一副父親的姿態教育人的作態而略惡心,她嗤笑一聲,好笑地看著他,“長輩?請問沈先生你是誰的長輩?”
“你……”沈父氣得胸口猛烈地起伏,半晌才說出一句:“別忘記你是跟誰姓!”
沈顏西冷漠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多說一句都是在浪費自己的時間。
那年夏天,她幾番想過要把名字改為徐姓,但之後先是徐氏公司經曆了一場被之前的合作夥伴背叛的危機,後是沈母心情抑鬱甚至想要自殺。
她告訴自己,她不會拋棄這個姓,她要永遠冠著他們沈家的姓,時時刻刻警醒自己,這個自己喊了十八年的父親,是如何狠心地拋棄她們母女,甚至唆使旁人給外公的公司下絆子的。
沈父忽然軟下態度,好言好語地說道:“顏西,就算我跟你的母親離婚了,可你依然是我的女兒,這點是改變不了。”
“是嗎?我是你的女兒?難為日理萬機的沈總您還記得。”沈顏西隻覺得好笑,“那沈總還記得我學會說話的第一句說的什麽嗎,記得我第一次捧來獎狀給你看的時候你是什麽反應嗎,記得我每個生日是怎麽過的嗎……你什麽都不記得,也好意思說我是你的女兒?”
沈父記憶裏的沈顏西,還停留在很多年前,那個眉眼彎彎整日都跟在自己屁股後邊甜甜的叫著“爸爸”的小姑娘,她隻知道思考該怎麽來討他的一句誇獎,從來不會像現在這樣,冷漠而嘲弄地看著自己,冷眼橫眉的質問自己。她長得越來越像她的母親,不止是眉眼,就連性子都是。
“放肆!”他氣得渾身發抖,之後冷笑著斥責道:“你的母親就是這麽教你的?你的教養你的孝道,都被狗吃了嗎?”
沈顏西狠狠攥拳,指甲幾乎要陷入肉裏,她使勁忍住自己的衝動,生怕下一秒自己會控製不住地狠狠甩麵前這個嘴臉惡心的男人一巴掌。
他可以說自己,但絕對不可以侮辱她的母親和徐家!
“這位先生,麻煩你一分鍾之內,立刻向我妻子道歉。”
顧玦麵沉如水地走過來,連一眼都沒分給沈父,拉起沈顏西的雙手,小心翼翼地把她握緊的手慢慢掰開,待看清她手心處那幾道明顯的指印時,臉色也陰沉得更厲害。
沈顏西知道他是生氣了,雙手被他小心地托在掌心,她仰著小臉,安撫道:“顧玦,我沒事。”
顧玦薄唇緊抿,沒有說話,可是手上的動作卻更加輕柔小心,他俯下頭輕輕吹了吹她的手心,無比慶幸她不愛留長指甲,隻是幾道深深的指印而沒有流血。
站在他們對麵的沈父麵色有些許的慌張,但他好歹淫浸商場將近三十年,很快便將這份慌張掩飾過去,隻是笑容可掬地看著顧玦問道:“敢問這位先生,可是盛銘娛樂的顧總?”
顧玦終於抬起眼眸,冷冷地看向他,聲音涼到沒有一絲溫度:“沈先生,你還沒有給我妻子道歉。”
“妻子?”沈父並沒有為顧玦的態度而感到不悅,隻是對他最後一句話產生了疑慮。
沈顏西,什麽時候成了顧玦的妻子?
但是他微一低眸,便看見了兩人左手無名指上所戴的同款戒指,他的瞳孔猛地一縮,不可置信地看向舉止親密的兩人,下一秒硬生生扯出一抹笑來,竟是比哭還難看,“顏西,這就是你的不是了,結婚怎麽也不和爸說一聲。”
沈顏西看都沒再看他一眼,冷聲道:“我隻有一個爸,那是我丈夫的父親,至於沈先生,抱歉,我想您是年紀大了記性有些不好了。”
“你……”
他抬眸,眼神冷漠地叫人心驚,“沈先生,我不希望再說第三遍。”
沈父瞧見已經有遊人頻頻往他們這個方向看過來,他握了握拳,心有不甘地說道:“顏西,是爸剛才把話說重了。”
沈顏西根本也沒指望沈父會多麽真心實意地道歉,“沈先生,希望你不要再以我父親的身份自居,還有我希望,不要再讓我聽到你誣蔑我母親和外祖家。”
沈父張了張嘴,似乎還要說話,便見齊總收起相機一臉和善地走了過來,“是顧總啊,真是緣分,居然在這裏能遇到您。”
明明齊總的年紀比顧玦還要大上一輪,可他卻口口聲聲稱顧玦為“您”。
顧玦微頷首,禮貌而疏離:“齊總。”
齊總笑眯眯地看了一眼沈父,之後又不著痕跡地打量了一眼顧玦身邊的沈顏西,提議道:“既然如此有緣,不如我請客,大家一起吃頓飯,顧總意下如何?”
他淡淡地婉拒:“齊總的好意顧某心領了,隻是今天是顧某妻子的生辰,怕是不方便。”
對麵的沈父臉色突然一白,驚詫地看向沈顏西。
齊總一愣,片刻後笑道:“也好,那便改日再約。”
顧玦隻象征性地點了下頭,並不說什麽。
齊總也不多留,打了招呼便佯裝什麽都不知道似的喊著沈父一起離開。
沈父一臉便秘地跟在齊總身後,慢慢走遠。
顧玦心疼地摸了摸沈顏西的頭發,這是他認識她以來,第一次看見她將所有的棱角都顯露出來,隻是那樣的她,卻讓他更為心疼,他後悔自己為什麽沒能早去找她,以致於她受苦的時候他不在她身邊。
“對不起。”
“這不怪你,你也不知道他也會出現在這裏。”沈顏西笑了笑,無所謂地說道:“沒關係,我已經習慣了。”
顧玦如何也沒能說出自己心中的內疚不隻是因為這,他將她擁入懷裏,緊緊地抱住她,“染染,你現在有我了,你可以毫無顧忌地跟我吵跟我鬧,跟我撒嬌。”
沈顏西怔了許久,失笑地回抱著他,聲音軟軟糯糯:“我為什麽要跟你吵跟你鬧啊,顧玦,我喜歡你還來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