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夢魘
“你不打算去看看厲校長嗎?難得回來這裏,他一定很想念你吧。”
兩人為了避開學生下課的時間,隻得提前離開校園,往校門口的方向走去,一路上小道兩旁依舊是早已花謝的櫻花樹,偶爾還會飄下一片已經失去光彩的泛黃花瓣。
落星知道欞茉跟厲偉山的關係,不管怎麽說也在一起生活了三年,叫了三年的爸爸,做了三年的女兒,回到厲偉山工作的地方,欞茉是不是該去見一麵,想到這裏落星不禁開口問了欞茉。
欞茉頓了頓,看似猶豫的表情,卻又有些早已做好決定的樣子,畢竟在她留下告別信離開的那一天起,就已經下定決心再也不會跟厲偉山有任何牽連了,便給了落星肯定的答案:
“他現在跟李佳佳結婚了,這是我最想看到的,再也不用擔心他一個人生活會有做不好的事,我想應該不用再見麵了,我不想讓他慢慢開始安穩的生活又因為我的出現,讓他們心煩意亂。”
“好吧,你說的也沒錯,就這樣結束或許還會舒服一點,就像我一直在努力忘記爸媽,不去見他們,不去觸碰他們早已愈合的傷痛,讓他們從新找到幸福。”
落星話語裏的惆悵原本不該屬於他的年紀,卻被他刻意的淡然給掩蓋了。命運弄人,讓他遇到了同樣暗自落寞的欞茉,沒有理由地被吸引。兩人就這樣並肩走著,沒有情侶的曖昧和親密,隻像朋友一樣自然,空氣中卻充斥著淡淡的愛意,和溫馨氣息,唯美的畫麵足以羨煞旁人。
“落星,我真的好想好想,一直看見你走在我身邊,每年都能一起來看這裏的櫻花,真的很想。”
走在稍前一步的落星突然停下了腳步,因為欞茉所說的話,讓他沒有辦法繼續若無其事地走著,隻猶豫了幾秒,便揚起輕柔溫暖的微笑側身麵對著欞茉,隨即伸出了自己的右手,這是等待欞茉把手握住自己掌心的動作,這是不需要語言最直接安慰對方的動作。
欞茉頓時意識到自己好像說了傷感的話,露出一絲後悔的神情,可沒想到落星的反應竟是這樣,看著伸到自己麵前的蒼白手掌,原本消極的心情霎時間湧入一股暖流,沒有多餘的時間猶豫,很快便伸手握住了,雖然彼此手心裏感知到的仍然隻有冰冷,但兩人嘴角的微笑,卻如陽光般溫暖。
深夜,雖處在城市,但有的地方依然是荒野般的死寂,比如,熏淩閣。今夜隻有一輪殘缺的彎月,在雲中若隱若現,但月光已經足夠帶給漆黑的夜晚一絲淺白光亮。
落星躺在床上的狀態,已經不同於正常人的睡覺,對他來說僅僅隻是人類生活的一種回憶,鬼魂,是不用睡覺的,哪怕咒魂符讓他有了暫時的魂現,但那也隻是一種現象而已,實際的他,還是一個鬼魂,肉眼可以看見的鬼魂。不過今天,他卻真正地,像個正常人一樣睡著了,像是沉睡中的俊美王子。
屍體,漫山遍野的屍體,隨處可見倒落在血泊中的大旗,旗麵上卻都是一樣的西字,明顯的一麵倒戈的結局,在荒野密林的襯托下,場麵顯得更是悲涼,有一種一切都將在這一刻結束的感覺,讓人悲傷欲絕。在這樣的環境下,就連一聲鳥叫蟲鳴都顯得異常突兀,尖銳刺耳。
遠處,臉上洋溢著喜悅之情的一隊人馬,不用說,肯定是勝利的一方,主帥騎著黑色戰馬站在軍隊的前麵,一臉狂傲和輕視的笑容,望著麵前十米開外的,一個從背影看十分年輕的少年,纖瘦修長,長發及腰,被銀色發冠束了起來,現在看來卻有些淩亂,金色的披風上滿是血跡和泥土,右手不停的順著指尖往下滴著鮮血,一柄長劍就落在右手下方的地麵上,上麵已經滿是少年指尖滴下的血跡。這不是投降,更像是一種將生死置之度外的冷靜,以他單薄的身軀堅持到最後。
許久,少年再次彎腰拾起地上的長劍,選擇了自刎,與犧牲的士兵一起,共存亡。
落星猛的睜開了眼睛,四周是漆黑一片,剛剛的場景原來是夢,可這場夢真的刺激到他了,尤其回想起那隻能看到背影的少年,倒地的那一刻,他甚至有想上去救他的衝動,醒來的那一刻他便用力坐了起來,伸手打開了燈,打算讓自己清醒一下。
“這是什麽夢啊,怎麽感覺這麽熟悉。”
落星自言道,閉著雙眼回憶著剛剛那個短暫的夢,那個悲壯的場景,還有那個隻看到背影的少年,分明就是古代的戰場,為什麽就跟自己經曆過的一樣清晰,想到這兒落星莫名的有些傷感,即使隻是個特別的夢魘。
“隻是個夢而已吧。”
落星自我安慰道,望了望四周,天還沒亮,窗外還撒著朦朧的月色微光,應該還是半夜。他也不再糾結於此,關了燈,再次躺了下去,雖然這一夜,已經無法再靜心。
這是薛縉遞上辭職報告的一個月後,再次回到工作了多年的警察局,他竟然第一次感覺到了陌生和煩躁!原來不做警察的人到這個地方還真的是沒有什麽好心情,這是他此刻的潛台詞,也是第一次從心底裏承認了這句話是正確的。
進到李恒的辦公司,薛縉還真有些尷尬,今天一大早醒來霖雲就給他打了電話,說大隊長叫他來辦離職手續,辭職報告已經批了,薛縉當時就無語了,看來李恒是連個電話都不想給他打了,還讓人代傳,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薛縉是這樣想的,不過他可是完全沒有後悔的意思的。
“大隊長,聽說我的辭職報告您批準了,我來辦手足,順便交接工作。”
薛縉在李恒的辦公桌前站得很端正,像是做錯了什麽事一樣規矩,這是人的自然反應,李恒坐在對麵一直埋頭看著擺在麵前的資料,沒有抬頭看他,薛縉更是尷尬了,隻好把視線轉移到各個角落,開始東張西望起來。
許久,李恒才停下手裏的事情,把一份剛剛簽了字的文件放到薛縉麵前的桌麵上,冷聲說道:
“拿去簽字,該交到哪個部門不用我告訴你吧。”
“不用不用,我知道,那沒什麽事我就先走了,不打擾您了。”
說完薛縉轉身就要走,隻是還沒走幾步,身後就傳來了李恒的聲音,薛縉也條件反射地停下了腳步。
“喂,你小子,年紀輕輕就當上刑警的頭兒容易嗎,還惹這麽多事,以後出去混可別把那幫小子再帶瘋了。”
“您說的哪裏話,你才是刑警的頭兒呢,再說了,以後可能跟兄弟們一起瘋的機會也很少了,他們都是有上進心的人,會是好警察的,您就放心吧。”
薛縉回過頭笑著說道,其實李恒除了脾氣壞和臉臭之外,也沒什麽大缺點,這麽長時間的相處好像都沒發現他的優點,偏偏在離開的時候才發現原來鐵麵長官還是有可取之處的,固執,有時候或許也是成熟穩重的表現。
“李隊,剛剛有七八個家屬來報案,說他們家裏有親人失蹤好多天了,朋友同事都問了,電話也一直聯係不上,還都是二三十歲的年輕人,這麽大的事您是不是要親自處理啊?。”
薛縉剛要走,就有一個警員進來報告情況,薛縉一聽可震驚了一下,竟然會有這麽多人同時失蹤?警察的心裏作用讓他產生了極重的好奇心,忍不住站在門口繼續聽著他們的對話。
“怎麽回事?確定過事情的真實性沒有,這麽大的事可不能開玩笑的。”
“情況確實屬實,而且這些人好像彼此都認識,大概一周前他們都跟家裏說過要出一趟遠門,去爬山旅行,可離開兩三天後所有人就都跟家裏斷了聯係,等了很多天都沒消息。”
“這已經可以立案了,家屬知不知道他們去哪兒爬山了,得通知當地警方協助才行。”
薛縉忍不住插嘴了,可能是職業病,好像忘記了他已經不再是警察了,但李恒可沒忘記,不給麵子地說道:
“要你教我辦案嗎,你還愣在這兒幹什麽,還不走?”
“哦,不好意思。”
薛縉就跟傻了一樣回答道,然後聽話地出了門,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了自己剛剛蠢貨一樣的所作所為,無限鬱悶中。
“我去,我是被那群小鬼帶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