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自我救贖
裹緊了身上的大衣,看見她靈光一閃的眼神從我身上略過,隻覺得連腦子也開始不清醒了。
於是便加緊著步伐往外走,不料剛剛走到門口,就聽見宋準聲音不大不小的問:“您怎麽知道他叫薑年?”
我頓住腳步,那老板娘笑得更歡了。腦子裏仿佛有個聲音在告訴我,這絕對不是我名氣大到被他認出來,像餐廳老板那樣要合照。
“怎麽不知道?他以前在這兒上學的時候,我就在這兒做生意。你也是,轉校生。”
“不對,我上學的時候沒有見過你。這裏的老板三年以來都是個中年單身男人,我記得很清楚。”宋準篤定的口氣裏,更多的是疑惑。
宋準這樣一提,我猛然就想起來。於是大步走到宋準身邊,“他說的沒錯,以前我經常來這兒,但是沒有一次見過你。”
我雖然對周遭的人,時常抱著一種記憶點很低的借口,但那都是我自己不去看,不是我記不住。
“瞧你們這架勢,怎麽弄得跟懸疑片似的?有什麽好認真的。我本來就是個存在感低的人,沒發覺到有什麽稀奇的?隻要我認識你們就好了。對了,薑年,每年我還給木飛上過香呢,但是沒有一次碰見你。本來打算一定要見見你的。沒想到”她說到這裏,神色頗具深意的瞟了宋準一眼,“你居然自己找來了。”
我嘲諷的笑了兩聲,“在這裏生活,知道這點八卦也不奇怪。用不到弄得神秘兮兮的,木飛的事,在這裏人盡皆知。”
那老板娘轉了轉眼珠子,似乎是料定了我會憂心忡忡的牽掛她的話。
然後才得意的將袋子遞到宋準手裏,“沒錯,但是有些事情隻有我知道,比如剛剛說的那個買餅幹的男生,你不想再聽聽他的故事嗎?”
我對站著的宋準說;“還不走嗎?裝神弄鬼的故事我沒有興趣聽。”
宋準回過神,禮貌的對那老板娘說了句謝謝就走了出來。
把兩袋食物送到門衛大叔手裏,整個過程幾乎隻花了幾十秒鍾的時間,我們就順利的進入了學校。空無一人,連樹枝看上去都那麽落寞。
我逼著自己不去在意任何一個人的話,回想著當明星以來,聽過所有的犀利言詞和人身攻擊。企圖用大疼去蓋過那種小疼。
最後就忘了那種刻骨銘心的感覺。
宋準卻打著理智的旗子,想要將我帶入掙紮已久,仿佛是一條缺水的魚,即將渴死在陸地。
“薑年你真的不想聽嗎?”
“我和木飛的事,不可能旁人會比我們更清楚,再說聽了又有什麽用,他也不可能活過來。我也不可能好過。倒不如什麽都不要聽。”
宋準開始替我做決定,他的目光不帶質疑,認定了我會淪陷的那樣,“要不然我們回去吧,萬一木飛在死前有話讓她告訴你呢?”
我卻平靜的答;“先不說真假,就算有應該也是無關緊要的話,我聽了反而會不開心。況且她的口氣是不友善的,除了讓我增加愧疚感,不可能是好話。”
將自己過度的保護,冷靜的分析哪些會讓自己產生疼痛的東西,是我這些年從顧恒哪裏學來的東西。其實說好聽是自我保護,說難聽,就是自私,冷血。
穿過操場,另一邊是兩排整齊的大樹,在冬天尤其是下雪的時候,煽情的讓你不敢走過去,怕會破壞這種渾然天成的意境。
突然腳步聲變得出奇的小,宋準拉住了我的手,“薑年,你到底是長大了,還是變了?”
我搖頭,呼出的氣體,在寒冷的空氣中緩緩上升,“我從來就沒有變,我一直就是這樣的人,所以你這麽美好,我才不敢妄想。”
“對不起,”他心疼的伸過手,然後摸著我的臉頰,“我不應該這樣說。”
我傻笑,挨著他手,卻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溫度,“跟你有什麽關係,我本來就不是什麽好人。還記得我和木飛打架那一次嗎?”
“薑年我們該回去了。”宋準試圖轉移話題。他一定知道我接下來,不像是自我救贖。
可已經到嘴邊的話,我怎麽能收的回去?
“是我和木飛合夥為了坑別人的錢設下的圈套,我去騙他的妹妹喜歡上我,然後從他妹妹手裏拿完錢了還不樂意,還故意讓他哥哥找來。嗬嗬,想想那一次得來的錢,足足夠我花了一個月。結果事情敗露了,所有的壞主意都是我出的,最後被打的遍體鱗傷的人卻是木飛。知道為什麽嗎?”
我狹長著眼看宋準,緩緩扯起嘴角,“你應該能猜中的。”
“別說了,我們回家!”
看吧,他早就知道我是惡魔。但是選擇維護和視而不見。
“是我知道那天下午吳也看穿了把戲帶著大幫人找了來。其實我明明可以通知木飛躲起來的,但我卻趴在牆壁後麵,看著他一個人走過去,然後被打的倒在地上怎麽也爬不起來,那些人才願意放過他。你知道嗎?那天下午,他的臉上和手臂上都是傷口,連地上都是他的血。冬天真的很冷,可是他卻一個人靜靜的躺在地上很久。我就蹲在旁邊看著他,像這種事啊,如果不替尋仇那方找個出氣筒,就會一直糾結,沒完沒了的下去。”
我埋頭無害的笑了笑,“所以啊,他得一直是個小混混,不然就會被以前那些人欺負。而我,隻能說木飛這個天下第一的蠢貨把我藏的太好,竟然從來沒有提過我半個字,一個人擔下了所有罪名。”
“你以為我做的壞事隻有這些?不,還有很多,很多。因為我恨木飛他們一家人,如果不是他每天來我家,如果不是他要和我做朋友。他爸就不會找上我媽,我們就不用像過街老鼠一樣承受流言蜚語和別人的白眼。我媽也不會和木飛他爸這個無賴糾纏不清,更不用到哪裏上班都要因為小三和狐狸精這個名號被辭退,最後還要被老板娘數落一頓才會放人。”
“我們都是泥澤地裏打滾的人,都髒,他卻非要把自己裝成個聖人來縱容我。憑什麽?”
宋準此刻的表情除了心疼,我看不見其他的情緒,但天知道我最害怕的就是這種表情。
自卑的人,就這點脾氣和自尊,被奪走了就幹脆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