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你很像我的一個朋友。
“真是太狠了。”
百裏雲裳氣不過,死死地咬著唇,想了想:“阿姐的武功不弱,他就想要憑借那幾個侍衛就要了阿姐的命,這武定帝,也不見得是多麽睿智的人。”
不過話說回來,能夠縱容自己的兒子做出這樣的事情來,這個皇帝,本來就不是什麽好的君王。
“隻是現在,屬下已經找了一圈了,並沒有發現流殤夫人,不知道她去了哪裏!”
段景浩說起來還是覺得有些擔憂的,畢竟還是在皇宮之中,不找到流殤夫人,是不會放心的。
“那快去找啊!”
百裏雲裳有些氣急了,朝著段景浩吼,自己往前走了幾步,踉蹌得站不住,她喝下的那些酒可都不是白水,這會酒力慢慢上來了,她整個人開始暈了。
也不管什麽,直接靠在青柳的身上吐著酒氣。
“屬下先送公主回去!”
段景浩還是放心流殤夫人的,她一向是個有分寸的人,出不了什麽亂子。
而且,長淩還在找,有什麽消息,會立刻通知他們的。
現在,百裏雲裳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等段景浩護送百裏雲裳回到驛館的時候,長淩已經率先回來了,就等在門外,看見他們回來迎了上去,沒等他們問便說:“夫人沒事。”
聽他這麽一說,段景浩才算放心。
吩咐人把百裏雲裳安置好之後才出來細問長淩。
“怎麽回事?”
長淩稍微沉吟了一下說起來龍去脈:“夫人被人邀約,到了禦花園的時候,那裏早就埋伏好了殺手,幸好夫人警覺,把那些人處理了,本來想回去通知你們,卻被太子的人請去了,我也是找夫人,太子的人等在宮外通知我的。”
料想夫人可能離開了皇宮,長淩便出了皇宮一路走。
遇上了太子東宮的人。
蕭臨淵一向都是一個非常警惕的人,自然是不會輕易在皇宮裏行事的,便在宮外候著。
等到見到了流殤夫人身邊的人,才通知她的去向,這樣,便不會引起大的動、亂了。
段景浩點頭:“如此便好。”
他鬆了一口氣,心裏卻沒一點真的是輕鬆的,歎了一聲道:“看來,這大齊,是容不得我們了。”
這和親的事情,被十三月這麽一搞,看起來是沒戲了。
而且,更要命的是,武定帝,竟然對流殤夫人起了殺心了。
按照他殘暴的性格,有了這一次,絕對還會有下一次,直到流殤夫人真的死了,他才會甘心!
“的確。”
長淩神色頗為凝重,他們這一次來,本來還有很多事情要做的,如今碰上了這重重殺機,看來,他們想要做什麽,就要步步為營了。
這邊段景浩看了一眼長淩的臉色,有些試探地問:“夫人可有回去北漠的意思?”
“不可能。”
長淩直接絕了段景浩的這個念頭,眼神有些冷:“夫人要做的事情還沒做成,她怎麽可能會回去?而且……”
他停頓了一下,臉色冷清:“而且,武定帝竟敢這麽喪心病狂,我們怎麽能就此罷休?”
“不罷休能怎麽樣?我們現在在大齊,就算出了什麽事情,傳回北漠也是需要時間的,遠水解不了近渴啊!”段景浩顯得很是頹然,看了一眼百裏雲裳的房門,說:“公主又無心在這裏,她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要是她出了個什麽事情,王上饒不了我們!”
“難不成你以為,夫人出了什麽事情,王上就饒得了我們?”
長淩冷笑了一聲:“你是不是忘了,從踏出北漠的那一天起,王上就說過了,我們的命,都是夫人的,公主的命,也沒有例外!”
這一句話讓段景浩一下子就無言以對了。
的確,在離開北漠的時候,王上就是這麽說的。
他又覺得這有些殘忍,免不了抱怨:“王上也著實狠心,竟然舍得把公主的命,交給了別人,怎麽說,她都是我們北漠的長公主!”
對於他這話,長淩不以為然:“你相信我,要是這一次夫人出事了,北漠和大齊,百年內,絕對不會得以安生。”
這話聽起來很是凝重,但是段景浩也不傻,他知道,長淩說的,是真的。
兩個人頓時都沒有話了,安靜得厲害。
驛館的庭院裏點了很多的風燈,都是白色的,在這安靜的夜裏散發出慘白的燈火,總讓人心裏有些惶惶然的。
這接下來的路,想要走,的確是有些難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段景浩才直起身來,抱著手中的劍,說了一聲:“不管怎麽樣,都要走一步看一步了,希望夫人,能夠擺平十三月這件事,我相信隻要十三月不鬧了,那麽武定帝,也會打消殺夫人的念頭。”
今天晚上的事情,誰都能夠看出來,武定帝是在為自己的兒子鋪路。
絕對不允許任何一個人,毀了十三月。
這愛,可真是深沉得殘忍了。
“十三月這個人,想要的東西,得不到,便會一直糾纏,這不是一個好辦的事情。”
長淩深知想要擺平十三月何其艱難,也隻能寄希望於,夫人那邊真的有什麽好的辦法了。
也隻有夫人,能夠知道十三月的軟肋。
他把話題給岔開:“夫人說了,明天你便去京畿衙門通報崔績的死,讓京畿衙門的人找出來凶手,這是一個把柄,給一點難給大齊,崔大人的死,不能白死。”
其實用死人來做把柄,這本來就是很殘酷的事情。
長淩自是知道的,流觴夫人也是知道的。
隻是,有些人,就必須是這樣。
死了,同樣要有李用的價值。
段景浩也讀出來了這個味道,沒有說什麽,隻是點了點頭:“好,我明天便去辦。”
這話說完後,他便去了百裏雲裳的門前,站住了。
現在是多事之秋,他不能離開百裏雲裳半步。
要是百裏雲裳出事了,想來夫人,是最難受的那一個。
太子的別院。
已經入夜甚深,這座偏僻的別院卻還有人醒著。
院子裏隻點了稀疏的幾盞風燈,風吹過來擺動得厲害,好像隨時隨刻都能夠熄滅掉。
宋閑風帶著她從馬車上下來,一路走到庭院裏麵,遠遠的便能夠看見蕭臨淵孑然一身站在屋簷下,身後是通亮的燈火,他一身白衣站在那裏,風把他的衣擺吹起來落下,走得近了,似乎都能聞見他衣角的清香。
這人,單單這樣站在這裏,便能讓人覺得通身寂寥。
說不出的悵然。
她逐漸走近了,他站在屋簷上很是抱歉地說:“這麽晚了還找夫人來,真是過意不起。”
他說這般抱歉的話的時候,是溫煦的,卻還是讓人覺得有些的涼意。
“既然來都來了,何必說過意不起的事情。”
流殤夫人上了廳堂,那炭爐上和她來的那一次一樣,也是煮著酒,冒出來的酒氣盈滿了整個廳堂,清香撩人。
桌麵上的杯盞裏,已經倒滿了酒液。
男人在她的對麵坐下,她便也坐了下來,經過了皇宮裏的那一場廝殺,她的酒氣也已經都散去了,現在整個人,再喝下這麽一杯酒的時候,竟然覺得有些的神清氣爽了。
他始終看著她,也不喝酒,眼眸深深的。
許久不曾說一句話。
這麽被他看著,她都有了一個錯覺,以為自己臉上的麵紗被人給撩開了,他能夠正視到她麵紗底下的那一張臉。
要是以前,定然會覺得惶恐的。
就像是女兒身被他發現的時候,心跳加速的感覺。
但是現在,她顯然比以前,修為更深了,被他這樣盯著看,也無半點的波瀾,連眉頭,都不曾跳動一下。
燭火沉沉,他忽然開口說了一句:“夫人和我的一個朋友極其相似!”
她的心咯噔了一下,總感覺,這個男人是看出來一些什麽了。
沒有說話。
“但是,隻是眼睛像。”
男人又是慢慢地說了這一句,她的心這才稍微地安穩了一下,終究,他是認不出她來的。
隻是她杞人憂天了。
他似乎是有些遺憾,偏過頭去看著庭院裏那點點的星星之火,虛無縹緲地說:“她已經走了。”
她已經走了,這走的含義太深了。
竟然有一瞬間,她覺得有些好玩,便抬頭問他:“走了是什麽意思?”
明明就知道他這意思是什麽,但是就是想要逗弄一下他,眼角有些笑意,她反反複複地看了他幾眼。
而他,卻是一言不發。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忽然輕輕地笑了,笑容舒展開來,便如同那春日裏的風,溫煦動人,隻是看在她的眼裏,多了幾分的冷淡疏離,這人的骨子裏,都透著一種難以說得清的寒意。
他笑著說:“走了,便是去了一個回不來的地方,不過還好,我可以去。”
流殤夫人有些怔忪。
他可以去?
但是,他最終還是沒有去啊。
“太子真會說笑,她既然去了回不來的地方,你不可以去,為何太子不去找她?”
這個問題,或許才是她一直想要問的。
所謂執念,便是如此吧。
再多的冷靜,都於事無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