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九章 送行
李定國站在陣前，遙望對岸的明軍營地，眉頭緊蹙。在他身後不遠，站著白文選和王興運二將。
王興運道：“將軍，明軍已經修了八座那樣的高台，而且還在前陣造了很多的木排。木排是為了渡河用的，但那些高台？”
李定國語氣十分平靜，“李岩寫信給我，說周顯在萊州有個火炮廠。他的那些火炮威力甚至比紅夷大炮更大，還要我小心提防。我想這些高台應該是為了放置那些火炮的。”
王興運臉露驚愕道：“比紅夷大炮的威力還大？”
李定國點了點頭道：“李岩想要我們和周顯兩敗俱傷，在這些事情上肯定不會欺瞞我。但即使如此，我們也不用太過擔心。兩軍對陣，幾萬人的混戰，死在火炮下的能有幾人？”
白文選不無擔心的說道：“將軍，我們是沒問題的。但那些新招募的士卒，恐怕聽到炮聲就直接尿了，到時候還怎麽和明軍交戰？”
李定國沉思片刻，最終點頭道：“你說的有道理。王副將，將大部分新卒撤出前營，布防到後陣。另外，將騎兵也全部放到官軍火炮射程之外，等明軍上岸之後再看形勢發起進攻。文選，你率一些人再過河一趟，看能否燒毀那些木排？成與不成，都要立即撤回來。”
兩人拱手應命。
李定國又轉頭看了看對方的明軍營陣，不知是自言自語，還是對二人道：“官軍在這一兩日便會發起進攻，我們要小心在意。”
周顯帶親衛出營，親自為馬紹愉送行。他會從膠州出發，先去崇明島見韓括。到時候韓括會派一支船隊一路護送他前往福建，和鄭芝龍就貿易之事進行談判。而後轉道台灣、琉球等地，最終前往南洋。
馬紹愉聽完周顯吩咐，拱手道：“督帥，那屬下就先離開了。”
周顯點頭道：“那預祝馬郎中一路順利，早日歸國。”
馬紹愉拱手致謝，然後揮手下令離開。隨他一起的還有近百壯夫，他們會運送一批軍械到海門交於陳子龍。李定國已然出兵，在江北保留一支人馬，不僅可以牽製孫可望，還可以借此向在江南麵無所事事的官軍施壓。如果他們能進攻揚州，那孫可望就會麵臨兩相夾擊之勢，周顯的壓力也會銳減。
馬紹愉再次向周顯拱手，轉身離開。車隊緩緩開行，隻有兩個仆役打扮的站在周顯對麵。他們中的是七八歲模樣的小孩，另一個是近二十歲的白皙青年。
周顯從陳鋒手裏取來一個包裹，遞給那個白皙青年道：“在大明沒有你們兄弟二人的立足之地了，跟著馬郎中去南洋吧！你識文斷字，能幫助他處理一些雜務。這包裹裏麵有一些金銀，還有一些簡單的衣物，足夠你們用一段時間了。以後低調一點，萬不能再提你們魯王士子的身份。”
白皙少年名叫朱弘林，小孩叫朱弘楓，是前魯王朱以派的兩個兒子。
從梁三的話語中，周顯知道朱以派的兩個兒子並沒有被劉澤清帶走。而周顯看朱以派書房的時候，又發現牆角有點傾斜的書櫥和地麵上散落的塵土。搬開書櫥後就發現了那個大洞，然後順著就找到了他們藏身的宅子。
朱弘林接過包裹，看著周顯道：“不知將軍為何要幫我們？”
周顯道：“你父朱以派在兗州的名聲甚好，他自縊而亡，也算抵了他的謀逆之事。我隻是覺得沒必要再將你們逼上絕路，於是就這麽做了。”
朱弘林搖了搖頭，表示無法理解。“那將軍可知道您這麽做要冒多大的風險？”
周顯點了點頭，用十分平常的語氣說道：“知道啊！所以將你們放去南洋啊！以後你們要藏起自己的身份，不然會害了我的。”
朱弘林張了張嘴巴，不知道周顯這是無畏還是粗心。“將軍，不知道劉長史和小李子他們兩個怎麽樣？”
周顯道：“劉鴻有一些才能，那個小太監對你家也挺忠心，我把他們送去朝鮮了。他們會改名換姓，然後重新過活，就像你們二人一樣。”
朱弘林點了點頭，雙手抱拳道：“多謝將軍。”
周顯微微點頭道：“天色不早了，趕快走吧！”周顯翻身上馬，“還有，那包裹裏還放著你父親的幾幅字畫，聊做寄思之用吧！”
朱弘林慌忙打開，包裹裏麵露出朱以派親自畫的四麵屏風。他抬頭望去，周顯已經騎馬遠去。
萬元吉騎馬跟在周顯身旁，不無擔心的問道：“忘筌，你就這麽放他們走了？”
周顯道：“朱以派已死，朱以海繼任魯藩。他們兩個落魄貴戚，沒人會把他們放在心上。”
萬元吉道：“我不是說他們，而是在說你。他們兩個不重要，但你樹敵眾多，一旦讓他們知道你瞞過聖上放過前魯王士子，那會給你帶來無窮的麻煩。”
周顯輕輕一笑，“現在聖上不滿意我的地方多了去了，不在乎多這一個。這件事，就這樣吧！以後怎麽樣，以後再說。”
萬元吉頗為無奈的搖了搖頭，“你這一兩月內做的事情確實有點離譜。”
周顯笑了笑，“並不是我做事離譜，而是時不我待，不由得不如此。萬先生，你的才學當一地知府都嫌屈才，但你我走的太近。即使我向聖上請旨，他恐怕也不會同意你再居高位，依舊還是委屈您了。”
萬元吉搖頭道：“這個倒是其次的。楊閣部將你交給我，我自會全力輔助。隻不過我要提醒你的是，馬紹愉此人奸猾無比，你還是不要太信任他為好。”
周顯笑道：“先生多慮了，我從來沒有完全信任過他。隻不過他在分析情勢、大局和交人方麵確實很有能力。現在南洋各地分散有大明私商數十萬，如果能將他們聯結起來，將會形成一股強大的勢力。而南洋那麽多當地小國，還有西夷、葡夷、英夷等。要想在這些國中異軍突起，建立起一股屬於大明的勢力。除了需要自身軍力強大外，還要有馬紹愉這樣能處理各種關係的圓滑之人。”